<>计算起来,前后不到两年,卢跃进的人生就向前跨了三大步。从地委给蒋建琪选调秘书,他一大步就跨了进来,过了半年,又是蒋建琪亲自过问,他第二大步当上了三科副科长。一年以后,他主动提出,要到县里工作锻炼。愿望很快实现,第三大步来到到贵山县当组织部长。这些,没有蒋建琪的帮助,万万不可实现。临走之前,蒋建琪对他说:“你是正科级,原来想就在这里,等两三年过后,给你申报副处。既然你是自愿,我也不阻拦你。你去吧,怎么办?先当部长,后进常委。有机会我给县里说说,及时给你办就是了。”这又是多么大的鼓励和支持。这一大步迈开了,比起之前任何一步,幅度之大,跨越之快,无以伦比。
卢跃进不小心把先当部长后进常委的事告诉了姚晓燕,过后又有点后悔,自己的老婆自己知道,嘴巴一点不关风,晚上心里有事包不到天亮。只要有三句话投机,就会啪啪啪告诉别人她知道的所有事,包括自己男人,他的年龄,身高,文化程度,工资,级别等等无一漏掉。可是都说了怎么办,就反复交代,绝不能随便到处去说,招摇撞骗的不好。
姚晓燕的长相是很不错的,在地委大院也算是一朵花。就算她问得不是时候,蒋建琪也不会生气,他们之间又不是首次见面。只不过真的她要是一个人进去那间办公室,一男一女单独处在一起,想起这个就不舒服。卢跃进还不想让姚晓燕去。
姚晓燕却有自己的套路,尽快解决卢跃进的常委问题,可以拴住他,不至于一个星期回来两个晚上,就有一半时间不见面。卢跃进只是技术员的时候,成天待在家你,家务劳动一等一棒。两口子也是百般恩爱。当了副厂长,开始微妙变化,不大喜欢呆在家里了,加班时间成倍增长。也有了风言风语,姚晓燕暗中调查,发现了是一群狐朋狗友,不是打麻将,就是喝酒,根本就不是加班。开始想想,既然是厂长,也得有他的玩法,适度就行,而且都是男的,也无所谓,后来搞清楚了,夹杂有两三个女人。姚晓燕采取了查岗政策,差不多十一点钟,就去敲门,或者隔窗喊话:告诉我们家跃进,加完班,早点回去,我在保安室和他们吹牛等着呢。
这一招管用,十二点半卢跃进准时回家。那保安室两个男人五大三粗,如狼似虎,他不放心哪。
卢跃进下去贵山县,官做大了,玩的机会也增加了。姚晓燕的查岗策略失去了效用。虽然也是每个星期六都回来,可是两个晚上却只有一半在家里。姚晓燕干着急了一段时间,想来想去,只有从心里拴住他,让他知道老婆在帮他大忙,不能冷落了一心挂在他身上的爱人。
姚晓燕去看望李伯。他患了感冒,住进了高干病房。伯母在服侍着。姚晓燕就坐在病床边,和李母拉一阵家常。很快说到了小幸福的事。姚小燕说卢跃进说了,最近正在为小幸福的事动脑筋。要叫他当副局长,然后一步步高升。李母要晓燕转告跃进,不要处处照顾他,想着他,该严格的时候一定要严格。不光是给他权力,还要给他压担子,得到锻炼。将来小幸福进步了,有成就了,我们一家不会忘记他跃进哥的。又说了卢跃进的事,现在还不是常委,常言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语权太小,手里的权力也不大,小幸福的事他提出来了,但是常委会参加不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研究。有人说坏话,搞小动作看不到,没办法。
坐了一下就走出来,在门外稍站片刻,就听见里面两位老人说话:他收藏衣袖短,想办的事办不到,这是个问题。人家这么关心小幸福,想得到,难做到。我们以前也有过这种遭遇。要帮他想到做到才行。这事要尽我们的力量。咱们退下来了,但培养过的人还在。
在走廊上站久了,倒水倒尿突然出来撞上了害羞。杨晓燕下到院子。院子里刚停下一两黑色小轿车,下来的是两个领导,一个是蒋建琪。身后跟着两个秘书,拎了水果,罐头,牛奶。四人进去了,噔噔噔上了楼,去看老处长的,没错,楼上高干病房就一个人。姚晓燕赶紧跑到水果摊边,又买了一篮水果,折回医院。
李母惊异:“怎么又来啦,晓燕?”
“啊,我刚才一起买的水果,也不知道是分心了,和医生谈话时候,放在桌子上,上楼来拎了一样,忘记了一样,下楼去还在那儿,哎呀,不送回来,我们的心意少了一半。”
一回头看见专员和副书记:“是专员和书记呀,这么巧。”
专员问:“你是?”蒋建琪点头:“我们认识,卢跃进的妻子。”专员还模糊,姚晓燕说:“我家卢跃进响应行好找,下到贵山锻炼呢。”
蒋建琪补充:“卢跃进,贵山县组织部长。”
专员说:“嗯?”
姚晓燕轻轻拐一下李母,摩挲起她的肩背来。
既然领导们提到卢跃进,她就不能装糊涂,错过这个机会了。
“按理说我们家属是不应该关心打听工作上的事的,我们也只有关心他的身体,他的健康。”
“不怕,关心一下工作,也没什了不起。”蒋建琪看着她说。
“蒋书记你这么说,我这胆量也没有长多大。夫妻两个天天在一起,工作上的事也是会都多少少听到一些。但我们情况不同,我们一个星期不见一次,有时一个月也不见。都是我跑下去看他。多的不知道,少量的也是从旁边听到一点。卢跃进现在面临最大的难题,就是全县乡镇换届的压力。工作再苦再难做,他从不在我面前流露。我是听他身边的同志说,卢部长因为还不是县委常委,好多工作开展起来,相当艰难,但他一直毫无怨言,继续埋头工作,我们很感动。”
姚晓燕看到专员和蒋建琪都在注意听,于是就深入一寸:“县里面有些局长,书记区长,和他一样级别,一些部门,单位虽小,权力不小。我听说过没听说宁为鸡头不为骥尾的故事,这好像得到了印证。所以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比别的地方还要艰难地问题,矛盾,就都集中在他那里,可是他要顶着,要面对人家的鄙薄,要干比别人多的多的事。他要忍受,他知道,工作要是出了问题,谁也担当不起。”
床上的李伯动了起来,一摇头,鼻子里的输氧头掉了出来,李母赶紧捡了插回去。李伯觉得管子碍事,索性扯开,说:“来看我,就是看我,说这些干啥,增加领导的负担,给领导出难题。”
专员举举手说:“没事没事,这也是我们体察民情的时候。”
蒋建琪说:“你老休息,爱听就听,不爱听就装聋。卢跃进工作努力,有这么多困难也不吭声,是个好同志。”
李伯又把管子插进去,道:“老头子,你着啥急啊,人家书记专员都不急。”姚晓燕红着脸:“这事我也是随便这么说,有没有给领导要求什么。我只是实事求是说了。”
蒋建琪哂笑:“是呀,我来贵山时间短,情况还不了解,就想多听都走多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没事的。你告诉卢跃进,坚持住,好好干。乡镇换届很重要,工作一点都不能放松,一定要干好,有为才有位嘛。咹!”
专员也点了头。“有困难要克服,要相信组织。咹!”
李伯挣扎坐起来说:“这话说得多好,有为才有位。想当初我们在乡下工作,条件远比现在差得多,环境哪有现在这么好。只有一个信念,埋头苦干。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求。就这样,四十年了。”
专员吃了一惊:“哟,四十年,我的年纪呢。不简单呀,老前辈。”
估计到他们要走了,姚晓燕提前站起身,说单位有急事,先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