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1 / 1)

宇文泓这会儿心情的确非常好, 听她这样问,不由得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朕不开心?”

静瑶很无奈, “陛下先前的样子, 就差把生气二字写在脸上了,臣妾又不是瞎子, 岂会看不出来?”

这话倒把宇文泓逗得一下失笑,“朕……有吗?”

静瑶点点头, “有。”配合他抿唇笑笑, 而后又试探问道,“陛下需要臣妾解忧吗?”

她神色认真, 是真心想叫他开心, 宇文泓微微叹了一声, 坦言道, “近几日外界有人恶意造谣,诋毁朕与你,甚至将事端扯到了科考之上, 说朕为了抬举你的母家, 授意主考官员给李尚林高分……”

闻言静瑶顿时一惊,事情果然是牵扯到这上头了……

这实在太可恨了, 她急忙替李尚林辩解:“臣妾的弟弟考前才从淮南老家赶到京城,人生地不熟, 根本没有半分人情关系可寻, 他的成绩都是他自己的真才实学, 哪里依仗过任何人?”

闻言宇文泓也是点头,“所以这些人用心歹毒可见一斑,现在朕与你,包括会试主考官员都明白事情真相,但偏偏底下有一帮人在跟着起哄,更有甚者,甚至上了折子,要礼部重考,他们如此质疑朕,实在叫人寒心!”

其实他没有告诉她,最令人寒心的是,他的母后也来表达质疑,方才听见太后问话,叫他顿时有一种这些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的无力感。

而静瑶呢,一方面气愤,一方面也在替李尚林担心,殿试在即,他可千万别受影响才好。

她想了想,同宇文泓谏言,“陛下万不可同意重考这等无理要求,那些小人趁机作乱,无非就是想扰乱社稷,越到这时,陛下越该镇定才是。”

宇文泓闻言笑笑,轻拍她的肩膀,“朕不会同意的,放心。”

静瑶点了点头,又有些疑虑,“那陛下打算如何平息?”

宇文泓笑道:“他们既质疑李尚林的真才实学,那就叫他亮出真才实学给他们看看。朕看过他的文章,鞭辟入里,深入浅出,很是不错,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所作。”

他说的笼统,静瑶有些听不明白,“陛下打算如何叫舍弟展示?”

这主意也是方才想到的,宇文泓边想边说:“朕明日就叫人将他秋闱及此次春闱的考卷找出,贴在贡院外展示,那些名落孙山偏还跟着叫嚣的,自己亲眼去看一看,自然知道自己差在哪儿,如若过后依然生事,那只得别怪朕无情。”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静瑶思虑过后仍有些担心,“这办法好是好,只是若陛下专门展出舍弟的文章,会不会又有人说,这是对舍弟另眼相看……”

宇文泓挑眉一笑,“你怎么知道朕只展示他的?朕就不能一下把前面几十名都一道展出来,有了对比,优中择优,才更能彰显李尚林的优秀么。”

听他这样说,静瑶不禁莞尔,忍不住夸他,“陛下真是足智多谋。”

这似乎不该拿来形容皇帝,一下将他的威仪削减不少,只见他听了忍不住咂嘴,“这个词……”

不过到底也没说出什么不好,方才的喜事这会儿重又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又弯起唇角,将她的脸蛋亲了又亲,道,“不谈这些了,今日有喜,咱们该开心才是。”

两人此时正在饮茶,边上还有伺候的人,静瑶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小声嗔道,“陛下……”悄悄挪眼看周围,果然见倚波与福鼎几个都低下了头。

真是得意忘形了,宇文泓轻咳一声,恢复正襟危坐,扬手跟周围吩咐,“朕要同贵仪说说话,闲杂人等先退下。”

身为闲杂人等的福鼎与倚波很有自知之明,轻声应是,便退去了房外。

现在没人了,他终于可以随意表达爱意了,他向她伸手,示意她坐到近前,静瑶无奈,只好过去,才刚一走进,却觉得身子骤然腾空,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又是一阵脸热,眨眼间却又见他的脸迫近,他低下头来,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阿淳,你让朕有孩子了……”其实想同她说声谢谢,又唯恐她笑自己傻。

静瑶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才刚刚萌芽的孩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欣喜……

此时他用如此温柔的方式再度告知她,叫她心间也是一顿。他不知道,她现在也是满心的喜悦,她要作娘了,从此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就算哪天离开人世,也会有人记着自己,而不是无声无息的,很快被这世界淡忘。

她忍不住抬手,罕见得主动抱上他的肩膀。真是神奇,腹中这个才几十天的小生命,就像是丝线,不知不觉间,将她与他连在了一处。

他心间一颤,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显得郑重非常。她抬眼看他,忽然道:“臣妾也很爱这个孩子,这是臣妾第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对他而言,也的确是不容易,如果没有那个梦……不,应该说如果没有她,他真不知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有些动情,想去吻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唇还没落下,却没料到被她的素手挡住,他有些不解,问她,“怎么了?”

她虽然也很想回应他,但心中有所忧虑,必须要先同他说好才是。

她看着他问道:“陛下喜欢臣妾吗?陛下现在有孩子了,等孩子出生,是不是臣妾就没有意义了?”大约是孕妇都容易多愁善感,只是这样一句话,说出来,竟叫眼眶有些温热。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专注看着自己,叫宇文泓一愣,这是什么话?

她是在担心,他是为了生孩子才晋她的位份?

他笑了笑,故意逗她,“还说喜欢孩子,怎么好端端竟吃起孩子的醋了?你是孩子的娘,朕是孩子的爹,你说你有没有意义?”

这虽未明确说明,却是一种态度的体现,她稍稍安心,却觉得还是不够,又问道:“可是……孩子还可以有别的娘……”

她咬咬牙,索性同他直言,“臣妾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一直入不了太后娘娘的法眼。倘若哪天,太后担心臣妾不够资格做孩子的娘,要为他另找一个,皇上会答应吗?”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才刚知道有了孩子,尽管大约还尚未成形,她都已经爱在了骨子里,倘若要抱给别人养,她非得痛死不可,所以她要保证,趁着他心里有自己,还看重自己的时候,为自己与孩子多要一份保证。

宇文泓听见这话,终于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不禁也顺着她的话去想,太后会这样做吗?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太后嫌弃阿淳的出身,是以总在打压她,等她将来生下孩子,阿淳所忧虑的事,未必不会发生……他心中一顿,想了又想,发话说,“谁生就由谁来做娘,天底下都是这个道理,哪里有什么够不够资格一说?除非……”

他语声一停,叫她心里一紧,赶忙追问,“除非什么?”

他挑眉道:“除非你不好好当娘,不好好教养他……”

静瑶立刻不服气道,“既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臣妾一定会好好教养。”

“那就是了。”他露出笑来,轻抚她的脊背,像是在宽慰,“放心,朕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母亲吧,小娘子。”

她又是一愣,惊讶的抬眼看他,前面的话叫人安心,只是最后这个“小娘子”是怎么回事?这语气,是在学市井间的浪荡子吗?

她红脸嗔道:“陛下……”

有了孩子,她由里到外都散发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媚,他看得心痒不止,不知如何宣泄爱意,只好将人抱起,眼看要往内殿去,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赶忙阻止说,“陛下 ,不可不可……”

他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可?”饭吃完了,话也说好了,外面天也黑了,不正是好时候?

她虽是第一次当娘,也不至于一点常识没有,眼看着自己已被放到了床上,怕他来真的,忙跟他解释说,“臣妾听人说过,才怀上时孩子很脆弱,若是同.房,很容易受伤害……所以臣妾暂时不能伺候您……您,您得先忍忍了。”

宇文泓颇为意外,“还有这等事?这可是真的?”

静瑶点点头,“别人都是这样说的。”

宇文泓有些头疼。

自己的身体已经预备好了,然箭在弦上却不能发,天知道他什么感受?

但为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他也还是忍下,只好道:“那好吧,那今晚……咱们清清心。”

静瑶松了口气,点头说好。可才刚把心放下,又起了新的忧愁。

十月怀胎,这漫长的孕期中,她大约都不能服侍他,那他应该要去找别人了吧?

她不想提,可心里明白这也是躲不过的,他如果真的有那心思,就算自己不提,岂能拦得住?

她只好硬着头皮请示道:“后宫还有其他姐妹,陛下要不要去别人那里?”

话说出口,她就只等他的回答,心里紧张得竟然不知不觉屏息起来,然而等了一会儿,却听他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怎的还越来越小性了?问完这个又问那个……怎么,朕在你眼里,就如此荒唐不成?”

没入后宫的时候,静瑶一心只想出宫,所以曾经只盼他能放过自己,将注意力转向后宫其他的女眷。

然而现在,她已经做了他的女人,腹中甚至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不知怎么,对于他会不会去找其他女眷的事,竟会如此在意了。

她虽然不愿承认,可事实上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曾想过他若是答应,自己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她悄悄设想了一下,明显感觉心被挤成了一团。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他却是这样回答,叫她不禁一愣,抬眼看着他问道:“陛下说什么?”

宇文泓叹道:“你当朕是什么?夜夜笙歌的昏君,没有女人就不成?你不能伺候了,就转而去找别人?”

他说着说着有些失望,不由得叹道:“阿淳,原来你还是不明白,朕不是想要女人,只是想要你而已。”

初时不了解她,确实是因为那个梦而注意到她,甚至想用她来证实自己是真的没事,可后来他才发现,那不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她能帮他重振雄风传宗接代而已。

他喜欢的是这个人,是她仰头看宫灯时的一脸专注认真,是她斗胆为自己煮别人都不敢煮的乳茶,是在他有需要时尽心尽力的在老七府上办事,甚至是在他问为何不愿入后宫时,她说自己“狗胆包天”……

狗胆包天的是她,只可惜在尝过滋味后,他依然冥顽不灵。

他听到她的问话,最初觉得好笑,渐渐地,眸中呈现出一种无奈,看得她心中一紧,忙回道:“陛下恕罪,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她说不出口。

她不太想承认,自己已经变得极为自私,她不想他去别人那里,然而这几乎不可能。

宇文泓却追问过来,“只是什么?”一双眸子认真的看着她。

他可是皇帝,怎么可能只围在自己身边呢?静瑶垂眸说,“臣妾不敢。”

宇文泓却道:“你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说着继续看着她,仿佛她不说,他就要一直等。

静瑶想了想,试着用轻松的语气道:“臣妾觉得自己愈发狗胆包天了,臣妾虽然不能伺候陛下了,却也不想陛下去找别人。”

说完等他的反应,不知他会不会冷脸训斥自己自私大胆。

然而此时的宇文泓却丝毫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内心悄悄雀跃起来,仿佛刚喝了盏甜露,她想独占自己,说明她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那些军汉们说的果然不假,自打圆了房,成了自己的人,她便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起来,察觉老五的异心,连夜赶来告诉自己,甚至帮自己出主意;现在肚子里有了他的崽,就愈发不得了……

唔,她的确是自私,然而身为被在乎的那个,宇文泓却没有半点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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