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凌容宁淡淡的问问,想着可能又是缎庄里来了些刁钻的夫人小姐,这种事儿轮不到她来处理,她出面可能会更遭。
“小姐…”,清红咬了咬牙,“醉月姑娘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才多大会儿空档啊?自己一盏茶都没喝完呢!
凌容宁算是知道了,醉月跟她小时候一样,都是惹事精!
把茶盏一推,蹭蹭的跑下楼。一眼就看见了醉月龇牙咧嘴的拽着着一位姑娘的裙角,清依在后面怎么劝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看那姑娘的衣裳首饰,来路应该不小。脾气也应该挺温和的,不然换作任何一个人,被醉月这么拉着裙角不放,早就大发雷霆了,她不发火也就算了,还拦了身后的人。
凌容宁仰头望天,只觉得辣眼睛。
真的是辣眼睛啊!醉月这是什么怪癖好,她再混也不会去拉姑娘家的裙角啊。
几步走到她们面前,看着那姑娘,凌容宁很抱歉的说到,“姑娘,您没事儿吧,家里的小妹妹实在不懂事儿,让姑娘见笑了!”
凌容宁话音一落,那姑娘后面的婢女就抢着先开了口,“就算是不懂事儿,也没见过这么不懂事儿的!看着你们的衣着,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大户人家有你们这么教养孩子的吗?看把我家小姐吓的!”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要说往常,凌容宁肯定会不给面子的顶回去,什么教养不教养的!不同的人家有不同的教养方式,他们凌家特殊点儿怎么了?
不过今天确实理亏,不能这么冲,自己站不住脚啊,呼了口气,只能低低说道,“姑娘教训的是,但我家这孩子心智有些不全,惊到你家小姐实在抱歉!”
说完又低头看着醉月睁着晶亮的眼贼眯眯的拉着人家裙角不放,只能蹲下身子,柔声说道,“醉月,听姐姐的话,放手好不好?”
醉月顿了一下,凌容宁以为她要放手,可不想她居然噘着嘴,反而抓得更紧了,还霸气的说道,“不好!姐姐…漂亮!”
漂亮?
什么漂亮?
姐姐漂亮?还是什么漂亮?
清依看她一脸懵,也弯下身子,在凌容宁耳边轻声的说道,“小姐,醉月说的漂亮是这身裙子漂亮!”
裙子漂亮?偏头看了一眼,确实是一身很漂亮的百鸟裙,那些鸟纹图案奇异鲜活,粗粗一看,还以为会飞出来呢,当真是栩栩如生!
可再好看也不能拉着人家的裙角不放啊!这孩子…真让人头疼!
“醉月…放手!”,凌容宁这次严厉了些,那双跟凌容安差不多的大眼里,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醉月又是一愣,可也只是一下下,她还是没放手,鼓着脸看着凌容宁。
嘿…这是跟她杠上了哈?
这熊孩子!不发威以为自己像凌容安一样好说话不是?
真是!
凌容宁干脆站起身,直接霸气的吩咐道,“清依、清红、清莲,赶紧动手把她的爪子扒开!这么抓着人家小姐成何体统!”
清红清莲苦着脸不敢上手,那就只有清依上了。清依是练过的,对付一个小孩的爪子不在话下!几下就把醉月的爪子扒拉下来,抱到远远的地方紧紧的箍着。
刚刚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她家这两个少主小姐,都是护短的,再看醉月也只是抓着人家裙角不放,也没有扒了人家衣裳那种情况恶劣,也就等着凌容宁发话再动手。
反正清依现在算得上是老油条,呲溜…呲溜的,就看自家小姐的脸色。
醉月被箍着了身子很是不开心,龇牙咧嘴的叫着,小短腿蹬着,就想着再跑回来抓着。
凌容宁被吵得头疼,只能回头朝着醉月警告道,“给我老实点儿!卞溪,把醉月抱到楼上去。”
卞溪挑了挑眉,明显不愿意,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孩,真的是一眼就让他想起凌容安那欠抽的德行。不过终究抵不住凌容宁那剐过来的眼刀子。只能抿着唇走过去。
可醉月很焦躁,还在清依怀里,就张嘴咬了卞溪伸过来的手!醉月不知道收力道,一口就是全力,他的手上已经有了肉红的牙印。
卞溪脸色一黑,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好歹的熊孩子!
凌容宁看着脑子都要炸了,瞅了卞溪一眼,只能再次说道,“清依,还是你抱上去吧,叫他们备上一些醉月喜欢的点心。”
醉月不听话,尖脆的声音在缎庄里回荡。抱上了楼都能听到动静,过了会儿,也不知清依是怎么做的,反正是安静下来了。
挥手也让清红清莲上去伺候,才转头抬着一副抱歉的表情对着自己面前的姑娘说到,“妹妹不懂事,让姑娘见笑了,惊扰之处,实在抱歉。”
凌容宁的话还没说完呢,刚刚说她们不会教养孩子的丫鬟瞪着眼就要开口,但是被那姑娘抬手轻轻拦住,只听她温柔开口,“不碍事儿!小孩子偶尔任性也是可爱!”
凌容宁一听,才细细打量着面前这姑娘,长着一张圆盘脸,额头高庭饱满,就是常说的福相,眼神善意温柔,举止端庄秀丽。最主要是脾气还这么好。
凌容宁暗暗松了口气,应该不会太棘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姑娘真是大人大量,倒是让我们越发觉得愧疚!要不这样吧,缎庄送您两匹蜀锦,其他的,您看上什么,银子都是我们来出,就当是给赔礼!”
蜀锦难求,两匹蜀锦就这么送出去,着实大出血,看醉月捅的都是什么烂摊子。
暗暗心疼间,那姑娘又开了口,“姑娘,还是算了吧,你家妹妹其实也没做什么,本小姐倒还觉得可爱的紧,所以蜀锦这么贵重的东西,姑娘还是收回吧…”
凌容宁眼角一抽,这也太大度了吧,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道,“蜀锦再贵重也比不得姑娘娇贵,终归是我家妹妹冲撞了您,这是我们的心意,还望姑娘不要推辞!”
这话说的很诚恳,凌容宁这种不会说官话和客气话的孩子,能说到这份上已经很好了,要是她再推辞,凌容宁也只能大手一挥,不要就不要,然后等着凌容安再来收拾烂摊子。
果真啊,她还是不适合和斯文人打交道,就说话都怪累的。
那姑娘看着凌容宁表情如此诚恳,温柔的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凌容宁暗呼口气,吩咐掌柜的备好蜀锦,然后亲自陪着这姑娘在缎庄里逛。
可能说是凌容宁付账,那姑娘也只是礼貌性的随便挑了几样东西,凌容宁看着暗暗咋舌,真是大家闺秀啊。要是有人跟她说随便挑,不用付银子,她才不会这么客气呢!
那姑娘也没有久留,只是临走前,凌容宁还是咬牙冒昧的问了句,“姑娘贵姓,府邸在何处?本小姐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我家小姐怎会是你…”
那个丫鬟又开了口,不想被那姑娘一眼瞪了回去,颇有些威严,只听她柔声对着凌容宁说道,“是本小姐管束下人不利,让姑娘笑话了!本小姐姓潘,名月慧,是同安巷潘府的姑娘,姑娘你呢?姓甚名谁?”
凌容宁笑笑,没计较丫鬟的无礼,也温柔的回道,“我叫凌容宁!”
“凌容宁?”,潘月慧那端庄的秀脸微不可见的扬了扬,“竟不知是西蜀凌家大小姐,刚刚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凌小姐海涵!”
这话说得凌容宁都不好意思了,只能干笑着说客气,又寒暄了几句,才把她们送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了一段路,潘月慧抬起纤细的手指撩起了帘子,看了眼还站在缎庄门口的凌容宁,低喃道,“凌容宁,原来…她就是凌容宁,倒是个美人!”
“小姐,再美,也只是个商贾之女,怎么就和韩王爷攀上了关系,看来市井流传的那些,不无道理,可不是就野鸡想变…”
“闭嘴!”,那丫鬟的话还没说完,潘月慧就冷冷打断,“灵芝,倒是越来越不知规矩!”
小丫鬟被她那么一声训斥,也不敢在开口了,低着头跪坐在一边。潘月慧也没有再说什么,懒懒的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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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容宁送走了她们,脑子还是有些懵,潘月慧听到她名字就知道是西蜀凌家的人,可她却不知道潘月慧是何方人物,潘府?哪个潘府?
摇了摇头,感觉脑子里没有这号人物,也就不想了,跟掌柜的吩咐了些事儿就上了楼。
醉月真的是小孩心性,刚刚还在为了一条百鸟裙张牙舞爪,现在就抱着可口的点心,看着清红清莲傻傻的笑着。
凌容宁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然后走了过去,看到旁边站着的卞溪,瞅了眼他手上那浅浅的牙印子,客气的问了声,“不打紧吧?”
卞溪也回瞅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把头瞥向一边傲娇得很。凌容宁笑了声,“看来是不打紧!也是,不就是一个姑娘的牙印子吗?怕什么?”
说完就一摇一荡的荡到醉月面前,看着她心情还不错,也就放心了,就是可惜了自己的那些银子,等回去一定得跟凌容安敲诈回来。
这么一通闹,凌容宁原本的低迷情绪也没了,选了几匹料子,叫人送到凌府,然后就带着醉月到别的地方玩。
看着时辰尚早,凌容宁忽然想去一趟绾丝馆,听林娇娘说,那个继她之后勾着男人们小心脏的唱鼓词儿的伶人儿还在呢,刚好拿来打发大把的时光。
绾丝馆白天晚上完全就是两个样子,白天清净,来的都是些听曲儿听词儿品茗交心的,而晚上又是另外一番糜烂景象,不然也不敢带着醉月来这种地方,就怕凌容安会剥她皮。
毕竟凌容安最讨厌的就是她女扮男装逛青楼,如果还带着小小醉月干这种勾搭,就是在老虎屁股剔一撮毛,不想活了!
绾丝馆比想象中热闹,凌容宁要了个雅间,叫清依她们都坐下,也叫卞溪坐了,可他犟得像头牛,凌容宁也没有勉强,而是叫他去雅间口守着。
醉月是个好奇宝宝,睁着晶亮的眼好奇的看着下面,台上有个弹琵琶的,凌容宁觉得无趣,就杵着头晃着手里的茶杯。
脑子里忽然怎么的就想到了潘月慧,于是开口就朝清依问道,“京城里同安巷里的潘府是哪个潘府?潘月慧又是什么身份?”
清依小脑袋一歪,“小姐忽然问这个干嘛?难道…难道缎庄里那小姐就是潘月慧?”
“嗯哼?”,凌容宁眯着眼看向她,“这么吃惊?难道来头很大?”
清依仰头长叹,“可不就是来头很大嘛,京都城同安巷的潘府是忠武节度使潘美的府邸,看着潘小姐那年纪应该是潘府这代唯一的那个姑娘,忠武节度使的嫡长孙女!”
“忠武节度使?嫡长孙女?”
凌容宁紧了紧眉,暗叹今天真的是出门不看黄历。节度使在大越国可是不一般的存在。醉月这一抓,倒是抓得金贵。
真是!
这么一惊,也没有什么心情听曲儿,怏怏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醉月那张兴奋的小脸,心想着凌容安到底是哪里捡来的这么个惹事精!
她没有兴致,但是醉月很是兴奋,凌容宁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也就耐着性子在绾丝馆待了好久,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抱着意犹未尽的醉月出来,日头已经西斜,时辰已经不算太早,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如找个酒楼搓一顿再回去。
最后去了京都城最有名的常茴酒楼!醉月的玩了一天,即使一直在吃着点心,但胃口还是很好,吃得那个风残云卷,凌容宁也被带着胃口高涨,就多吃了几口,但也在醉月之前停了筷子。
楼下大厅有人在说书,凌容宁觉得精彩,也就没有想着立刻走,又听说常茴楼的米酒香醇隽远,而且不醉人,凌容宁就要了壶来。就当茶来喝。
看着醉月流着哈喇子看着她,还是笑着给她倒了一杯。但也只是一杯,虽不醉人,但醉月还小,凌容宁不敢太张狂。醉月不干,惦着脚尖想去抢凌容宁手里的酒壶,她就抬着头让着。
正闹间,凌容宁忽然听见了雅间外卞溪不卑不亢的声音,“世子,您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