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巨大地洞的内部,呈方形,横竖皆有二十余米,四面是被夯实的土黄色土壁。土坑的正上方大概五米处有一个天窗,天窗被三竖三横的狭小简陋木栅栏像牢笼一般封着,外面炽热的阳光从栅栏的空当位置射入地洞,形成了十余个阳光组成的方形。
然而,明明阳光照射到的位置都空无一物,可地洞中却偏偏有着沉重的、难记其数的呼吸声,仿佛有着无数潜伏在隐蔽处等待猎物的野兽。
张正青本想点亮地洞,可却发现自己竟控制不了这个梦。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结合梦外那种环境倒也不怎么在意。
若外面那个走不到顶、地面淌水的空间真的是那些死去的人的遗怨之梦的话,现在发生什么不同平日的情况也不意外。
他不再理会地洞中躲在阴影里的东西。轻轻一跃,身体轻如毫毛,慢悠悠地向天窗腾空飞去。经过木栅栏时,又如若无物般地穿透而过。
影响不了事物,土坑中的东西对他视若无睹,这样如幽灵一般存在着。张正青更加确定自己现在处于观看者的位置。
一离开地洞,迎面吹来的便是一阵海风,海风带着海腥味的同时还充满了水汽,这种海腥味似乎一旦沾上,浑身上下便都是如此,而且还难以去除。
转眼一看,眼前便是一大片树林,树林之中尽是白色的雾气,几乎将整个树林都笼罩起来,即使最外围的树也只在雾中若隐若现。
地洞处于树林入口的不远处,在草地的掩盖之下似乎没那么显眼。
张正青打量四周,发现这里和虹光岛的环境基本一致,只是东部西部都种满了半死不活的恹黄植物不同于梦外的畜牧业农业结合。
他处于的树林位于岛上的北边,地势在岛上最高。他朝南边望去,果然发现南部沿海处有一大片密集的石屋。
下意识的心念一动,瞬间张正青便已经处于南部的居民区上空。这不由得让他楞了一下,又看了看这里和原来位置的距离。
他摸了摸下巴,把右手伸在眼前,看着手背手掌上如春间嫩芽一般迅速长出十余根嫩白手指,然后又再变化,由细变粗,皮肤越发水润,颜色形状不断变换,不一会手上手指便都变成了满是吸盘的触手。
看来虽然不能影响外在环境,但却还是能控制自身。
看着满手掌的触手,张正青哑然失笑,玩了一会便变回原状。
降落到居民区中。环顾一周,仍然发现没有半个人。
突然想起梦外世界居民区里的中央有个广场。他再次心念一动,眨眼间便到了广场外围房屋的屋顶处。
一到广场,入眼的便是密密麻麻几乎挤满了广场的人在跪拜着。
这里足有上千个居民,但竟除了年幼孩童有男有女以外,其余则都是女性,连一个青壮年男性都没有。
这群人围绕着广场中央小圆台之上的一个肥胖女人五体投地式地跪拜,似乎在虔诚地向神明祈祷着什么。
圆台上的肥胖女人穿着蓬松的长裙,上身是被她自身肥肉撑得变形的花边低领长袖上衣,袖子和腰身处甚至都被撑开裂了几个口,露出颤抖的肥肉。她像巫女一样披着黑色的连帽破布,在兜帽的遮掩下她露出了肥肠一般的嘴巴和顶了好几层甚至把脖子都盖住的下巴肉。
她手上拿着一根破烂长手仗,足比她高上一个脑袋,顶部挂着一个由树藤编成的灯笼,灯笼正中竟凭空点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没有灯芯灯油,也没有点染作为灯框的树藤,有一点超出常理的意思。
这奇怪的手杖,其实实际就是根粗大一点的树枝,歪歪扭扭的还挂未清理的树藤,垂在半空左右摆动。结合着胖女人浑身脏兮兮,身上衣服破损得严重来看,倒像是刚刚穿越树林的疯婆子。
可谁也想不明白,她现在竟是上千名居民的跪拜对象。
张正青刚来到她的身边,一阵浓郁的臭味立时扑鼻而来,味道极其刺鼻,像是各种粪便放在一起搅成稀的,再放到微波炉里面加热一样。
张正青被熏得一阵头疼,连忙关闭嗅觉系统。
再看那胖女人,发现此时她面对着众人的跪拜,肥肠一样的嘴巴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微笑。
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呢。他如是想着。
正要看看胖女人的怪手杖。突然!一道刺耳的尖叫毫无预兆地从传来!这尖叫声似乎从脑内传来,与这梦里毫无关联。
梦外?!
场景迅速变得模糊,像被黑洞吸入一般快速后撤消散,不一会,眼前便重回黑暗。
张正青立马睁开眼睛,看见了大半个身体进入了四十五层的塔米小姐,她正无数双苍白肌瘦的手拽着。
她尖叫着挣扎,惊恐扭曲。
张正青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每次离开梦中世界时都会暂时性的缺失一些人类情感,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复,仿佛是他越来越分不清梦里梦外。
此时他站在原地,觉得没有救塔米小姐的必要,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仅仅瞬间,塔米小姐便已经消失在铺天盖地的饿殍之中,片刻后就传来了衣服撕扯、咀嚼肌肉、骨头咬碎的声音。
看向楼梯边痴地笑着还做着向前推姿势的韦纳尔,张正青想着这次的报酬该是没了。
一旁的黑梅林像是看了场好戏似的,嗤笑一声:“又疯一个。”她活动了下手掌,缓缓走近韦纳尔。
韦纳尔见她过来,瞪大着变成枯黄色的眼睛嘶哑地怪叫一声,四肢着地地扭头如虫子一般钻入众多饿殍之中迅速消失。
黑梅林见他逃跑也不在意,反而转头对张正青调侃笑说:“你还挺冷静。”
张正青整理了一下上衣,说:“说说怎么回事吧,又疯了一个是什么意思。”
“呵,我偏不告诉你。”
张正青皱着眉头看她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立马便放弃追问,转向和她同行的凯文。
即使塔米之前的放声尖叫求救,现在也没能吵醒凯文。
张正青蹲下拿过凯文的手,附了一点叠墨神摄的黑气到手指上,深深地按进他手掌心的穴位上。
“嘶——”
凯文痛呼一声,被疼痛惊醒。他挣开张正青的手,皱着眉头不满地看着他。
“为什么吵醒我?”
“你受伤了,我想帮你看看。”张正青温和笑着,示意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心。
凯文低头一看,果然发现掌心处有一个手指头大小发黑的淤青在隐隐作痛。
“还真有,好像还越来越疼了。”凯文依旧一副憨头憨脑的样子。
“来,我帮你。”张正青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掌,细细按摩。
黑气注入体内的危害极大,它会像蛇一样一边不断在体内游走,一边给人体注射腐蚀性的毒液,所到之处都会变成是一片黑色的烂肉。
同样的,它也和剂量有关。张正青给凯文附上的黑气只有极微量的一点,仅仅按在了皮下,即使爆发了也就破点皮而已。
装作细细按摩,张正青缓缓地将黑气收回。不一会,发黑的淤青渐渐褪色,由黑到青,再由青变回了寻常血色。
令张正青意外的是,凯文体内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排斥黑气,这令到他极容易就把黑气收回。
“好了,感觉怎样?”
凯文见不疼了,惊讶地看看自己手掌,啧啧称奇,嘴里还不住的称赞张正青厉害。
“小把戏。”黑梅林嗤笑一声。
张正青见差不多了,说:“凯文,我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你能教教我吗?”
凯文顿时乐了:“我教?好好好,可是个稀罕事,你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