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荷托付邻居照看两个上学的孩子,一大早便坐上了开往新沣县的大巴车。
大巴车在县医院刚好有站点,车子到站后,赵雨荷下了车,径直朝医院的住院部走去。
病房里,护士正在给邵兴旺挂吊瓶。
站在病房门口,看见戴着口罩,躺在病床上的狗子哥,赵雨荷心里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
邵兴旺看见美丽的妻子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自然是又惊又喜,赶紧坐了起来,问了一声:“荷花,你怎么来啦?”
赵雨荷把手里的水果和点心放在了床头柜上,说:“你病得这么重,怎么给我连个电话都不打?”说着,一串眼泪又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邵兴旺笑了笑,说:“没什么,别哭别哭,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
赵雨荷说:“还说没什么!这么严重的肺炎,你不要命了!”
“一定是李振山这小子告诉你的?”邵兴旺问。
赵雨荷没有接话,心疼地看到眼前瘦了一圈的狗子哥,她想起了海港市狗子哥被打住院的情景。这是自海港市那次被打住院后的第二次住院。
为了逗妻子荷花开心,邵兴旺笑着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烧住院的?”
赵雨荷回答:“不知道,我问李振山,他也没说。”
邵兴旺叹了口气,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雨荷听得云里雾里,便问:“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干坏事啦?”
看到妻子已经进了自己所卖的“关子”里,邵兴旺兴趣更加浓厚了,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邵兴旺又卖了一个关子,吊足了赵雨荷的胃口。
看见妻子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邵兴旺便将厕所堵塞、更换水箱球阀、三人捅厕所,被粪水灌头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咦——臭死了,恶心死了。”邵兴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听完之后,赵雨荷似乎感同身受。
邵兴旺接着说:“我们三个恶心得差点把胃都吐了出来。就跟当年那个光头一样。当我把那桶粪水扣到光头的脑袋上时,那家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嗷—嗷—嗷—’地呕吐不止。”
赵雨荷破涕为笑,说:“你看,遭报应了吧。那天晚上,我不让你去,你非要去。这还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来,以后还是少干坏事。”
看到妻子笑了,邵兴旺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赵雨荷想起了当年邵兴旺骑猪的事情,便说:“你当年在河边麦地,骑任三家怀孕的老母猪,导致母猪流产,咱给人家陪了两千块钱。你还记着没?”
“当然记着。”邵兴旺说,“我还想起了,咱俩第一次出去玩,在桃园偷桃子,被狗追。你把鞋跑掉了一只,我用手上的桃子打跑了狗,帮你把鞋子捡了回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想起以前干的坏事,夫妻俩不由得笑了起来。
正在夫妻俩说笑聊天的时候,病房外有一个脑袋朝里张望。
邵兴旺侧身仔细一看,是胡力争,便叫了一声:“胡老师。”
胡力争提着水果走进病房,看见坐在旁边的赵雨荷,说:“邵校长,我来看看您。”
邵兴旺介绍说:“这是我妻子,赵雨荷。”
“嫂子好!”胡力争问候了一句赵雨荷。
赵雨荷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给胡力争让座。
胡力争没有坐,站在一边说:“校长,真对不起啊,是我不对,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说完,低头不语。
邵兴旺说:“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乡下的条件苦,你其实在我们这里转任交流,也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委屈。”
两人正说着。丁惟实提着水果也来看望老同学邵兴旺。
一看丁局长来了,邵兴旺说:“哦呦,丁局长来了。”说着就要下床。
丁惟实说:“赶紧躺下,赶紧躺下。”
“昨天我打你电话。你的电话关机了。我又打侯文荣电话,侯文荣告诉我说,你住院了。”丁惟实说,“老邵啊,干工作不敢太拼了。工作要一点一点干,慢工才出细活,不要太着急。”
还没等邵兴旺开口,丁惟实看见了赵雨荷,说:“你看,你让家属也操心了。”
赵雨荷说:“我没事,只要狗子哥把工作干好,我这没事。”
丁惟实又对旁边站着的胡力争说:“这位就是胡力争老师吧。”
胡力争回答道:“丁局长,是我。”
“以后,可得注意了。你看你上次跟孩子一起捅了马蜂窝,惹了多大的事情,捅了多大的炉子。高副县长都知道了这事情,连我差点都受了处分。本来教育局要给你一个记大过的处分,邵校长说啥也不同意,说要处分,先处分他。还说你是城里来的教师,学历高,能力强,科班出生,能到咱们这穷山僻壤之地转任交流就已经很不错了。”
胡力争看见丁局长批评他,赶紧道歉:“丁局长,您批评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丁惟实说:“邵校长比你年长,遇到事情多问,可不敢再义气用事,吊儿郎当。”
胡力争觉得自己留在病房里,还会继续受到局长丁惟实的批评,便以赶紧回学校给孩子上课为由,离开了医院。
胡力争走后,丁惟实说:“我今天来,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邵兴旺一听到好消息,眼睛一亮,问道:“啥好消息?”
丁惟实说:“财政局拨款,给咱们学校买了两辆校车,就是那种大鼻子黄颜色的校车。周一早上把孩子们从山上接下来,周五下午再把孩子们从学校送回山上。”
邵兴旺问:“多少座?”
丁惟实说:“五十座。”
邵兴旺说:“五十座?除去司机和乘务员,一辆车最多拉48个孩子。学校一共有266个孩子。这跑一趟拉不完,跑两趟也拉不完,跑三趟又来不及。”
丁惟实说:“先接送一二年级学生。其他四到六年级学生大了,家长自己想办法。”
邵兴旺说:“三到六年级的学生家长会不会有意见?”
丁惟实说:“会有啥意见?接送他家孩子,是给他帮忙,不接送,是理所当然。社会上,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给他帮了忙,做了好事,他反而认为这是他应该享受的权利,不帮他,不给他好处,他还就不答应。”
邵兴旺说:“接送都接送,不接送都不接送。不患寡而患不均。一碗水端不平,我担心时间一长,三到六年级学生家长会闹事。”
丁惟实皱了皱眉头,说:“你的担心其实也是有道理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就这两辆车,都是我在老冯那里,拿我这张老脸蹭的。我赖在他办公室不走,他才勉勉强强地答应我的。”
听了要给学校配校车,赵雨荷显得也很激动,便赞美了局长一句:“丁局长,你可真牛!”
丁惟实说:“不是我牛,是我的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上。”
赵雨荷好奇地问:“啥话?”
“你们猜。”丁惟实说。
邵兴旺笑了一下,说:“这哪猜得着!”
丁惟实得意地说:“干教育的人都知道。”
赵雨荷说:“猜不出来。”
丁惟实说:“我坐在他办公室,说,你今儿给我不解决问题,兄弟我就不走了。结果冯局来了一句,不走更好,你天天陪我办公,我还正巴不得呢。这一句话够厉害,把我给将住了。你猜我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赵雨荷很好奇。
“我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这一句话,直接杀了个回马枪,老冯立马愣住了。”丁惟实激动地把手一扬,接着说,“这话,咱们上小学的时候都听过。可现在,山上孩子大冬天,零下十几度,还要坐着‘敞篷车’上下学。”
“啥敞篷车?”赵雨荷又好奇地问。
“就是‘三蹦子’。”邵兴旺回答。
三个人都笑了。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邵兴旺似乎忘记了自己得了肺炎,还正在发着高烧呢。
邵兴旺又问:“丁局,司机怎么办?咱们招聘专职司机吗?”
丁惟实笑了笑说:“这个我早都考虑了。孩子们只是周五下午送,周一早上接,一周就来回跑两趟。雇个专职司机太浪费了。我请公交公司给协调配人,学校把加班费给司机和乘务员一出。这样,既节省了费用,公交公司的司机和乘务员也额外增加了收入,一举两得的好事。”
“太好了。”邵兴旺说。
听完丁惟实和邵兴旺的谈话,赵雨荷也说了一句:“有丁局的大力支持,学校肯定会越办越好,不会有家长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