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兴旺和赵雨荷在县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领证后,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席,请了赵雨荷家的重要亲戚,和他们初中高中大学关系好的同学作为结婚的见证人。
这是二零零五年农历腊二十九日,离除夕夜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在这之前的一个月里,邵兴旺请人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赵雨荷路过县新华书店,看见门口的旧货摊上正在卖年画。赵雨荷选了四张《向日葵》,
不知道这是谁画的画,赵雨荷只是觉得金黄色的向日葵真的好看。买完后,赵雨荷又到饰品店买了一些装饰品。
回到家,对婚房进行了简单的装饰,贴上了大红喜字,婚房喜气洋洋。
赵雨荷的二姐赵雨晴,给妹妹手工缝制了三床新被子。第一条被面上绣着“夏荷盛开”,第二条被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第三条被面上绣着“莲年有鱼“,一个大胖娃娃抱着一条鲤鱼,寓意“年年有余”,年年有余粮,年年有余钱。娃娃背后的莲子,也有“早生贵子,多子多福”之意。
赵雨荷的大姐远嫁哈尔滨,给二姐寄来钱,二姐夫给他们买了彩电、冰箱、洗衣机,乡下人俗称“三大件”,是这个年代年轻人结婚必备的家当。
两年前,赵雨荷父亲赵德奎就用珍藏多年的老榆木为女儿定做了一套纯实木家具。这家具在镇上赵雨荷她干爸的家具厂一直存放着。这几样榆木家具,样子古朴笨重,但结实耐用,面上的纹理自然清晰,非常耐看,送家具的小伙子说:“这套家具真是好东西,越用越亮堂,里里外外纯榆木,榫卯结构,一两百年都用不坏。现在,你花钱也买不到。”
吃完酒席送走客人后,赵雨荷开始整理亲戚朋友送来的嫁妆和礼物,邵兴旺清扫地面上的果皮和纸屑。
线团鬼鬼祟祟地掀开门帘,把头探进来,对一对新人说:“过来,过来。”
“线团,你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喝。”赵雨荷说。
“你俩先出来。”线团向他们招手示意,让他们出来。
邵兴旺和赵雨荷疑惑不解,走出卧室,线团左手拉着邵兴旺,右手拉着赵雨荷,朝客厅对面的另一间卧室走去。
线团的鬼点子多,他们清楚。邵兴旺想,肯定是他们高中迟到的某位同学,或者是他们共同的某位老师。
当邵兴旺掀开门帘,看见跛脚瘦弱的母亲坐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
今天,母亲刘云朵特意穿了一件大红棉袄,在儿子结婚大喜之日,想给儿子添点喜庆。
看见儿子儿媳进来,刘云朵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赶紧站起来,抬起手,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妈您快坐下。”线团对邵兴旺的父亲刘云朵说。转过头又对一对新人说:“还不快给母亲大人磕头。”
邵兴旺愣了一下,很快,牵着赵雨荷的手,跪倒在母亲的脚下,给母亲磕了个头,母亲赶紧扶他们。邵兴旺赵雨荷没有起身,仍旧低头跪在地上。
“抬头,抬头。”线团说。
母亲刘云朵用自己干枯的手,颤巍巍地摸了摸儿子邵兴旺的头,又摸了摸儿媳赵雨荷的头。邵兴旺把头抬了起来,看见母亲不住地抹着眼泪,站在旁边的线团也是眼泪汪汪。刘云朵颤巍巍地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个小红布包,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对金灿灿的手镯。
“妈,这个不能要,不能要。这是姥爷送您的嫁妆,您自己留着吧。”邵兴旺说。
“你们结婚,妈没有给你们盖新房子,没有给你们置办家具,连一床被子都没有给你们缝制。这个一定要拿上,这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也是你姥爷祖上留下来的传家宝,给荷花吧。荷花是个好姑娘,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不管日子是穷是富,都不要吵架,不要闹矛盾,互相让着对方。”刘云朵说。
邵兴旺和赵雨荷一直推辞,母亲刘云朵执意要给,如果他们还坚持不要的话,真的要伤了母亲刘云朵的心了。
“我们会的,妈,我们一定听您的话。”赵雨荷叫了一声“妈。”
母亲刘云朵“嗯——”地一声,算是答应。
刘云朵手捧着儿媳赵雨荷的头和脸摸了摸,又捧着儿子邵兴旺的头和脸,摸了摸,带着泪痕的脸庞显出了难得一见的幸福和欣慰的神情。
邵兴旺和赵雨荷要留母亲吃饭,母亲刘云朵说回家还要给父亲做饭,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线团把刘云朵扶着坐进了门口停放着的黑色桑塔纳轿车里。坐在驾驶席上的线团丈夫夫霍前程摇下了车窗,给送出门的他们打招呼。
上车前,线团给一对新人用手比划了一个互相恩爱的手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汽车发动了,邵兴旺从后车窗看见母亲一边向他们挥手,一边抹着眼泪。
送走了母亲,赵雨荷去厨房收拾碗筷,邵兴旺则继续打扫卧室和客厅地面上的垃圾。
等邵兴旺把家里的地面收拾干净了,妻子赵雨荷也把酒和肉摆上了餐桌。
赵雨荷卸了妆,取下了头上的发簪和插的花朵。邵兴旺也洗干净了脸。
赵雨荷关了电灯,点燃了六根红色的蜡烛。
荷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瓶茅台酒,邵兴旺感到非常惊奇。
赵雨荷说:“当年我和韩鑫结婚的时候,韩鑫的父母带了两瓶送给我大大的。我偷偷藏了一瓶。”
邵兴旺问:“你藏哪儿啦,这么多年也没人发现?”
“床头柜里啊!”赵雨荷得意地说。
“这么多年韩鑫都没有发现?”邵兴旺好奇地问。
“他要是发现才鬼了呢。床是我干爸亲自为我做的。除了侧面开有一个门外,底下贴近地面的地方还有一个暗箱。干爸说,那个暗箱可以帮我藏私房钱。”
“你这鬼丫头。那这张新床也有暗箱喽?”邵兴旺指着旁边的床说道。
“你讨厌——”赵雨荷捏了一下狗子哥的胳膊。
邵兴旺顺手抓住了新娘荷花的胳膊,把她揽在了怀里,让新娘子坐在他的腿上,把嘴巴贴着荷花的耳朵说:“你是不是也藏了很多私房钱?”
“那是当然,这屋子里的每一样家具都有暗箱,干爸专门给我设计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赵雨荷得意地说。
“鬼丫头。你的鬼点子不比线团少啊!”邵兴旺对赵雨荷说,“啊,不对,线团哪有娘子机灵啊。”
“那是当然。”赵雨荷自豪地说道。
新郎邵兴旺和新娘赵雨荷一人一杯,把那瓶茅台酒喝了个底朝天。
桌子上的四盘菜也被他们吃个精光。没有收拾碗筷,没有没刷,也没有洗脸,关上房门,脱光了衣服,就一起钻到被窝里去了。
过年的时候,邵兴旺和赵雨荷除了去二姐家,陪同岳父吃了一次团圆饭外,他们哪儿也没去,就蜗居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书。
邵兴旺斜靠在被子上,赵雨荷躺在他的怀里。赵雨荷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邵兴旺则一边看书,一边想着事情。
邵兴旺觉得,在寒冷的冬天,尤其是外面下了大雪,哪儿都去不了,啥也干不成的时候,再也没有一件事情,比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温暖的床上,更令人幸福的事情了。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经历了诸多波折,邵兴旺和赵雨荷终于领取了结婚证,成为合法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