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四人抬的小轿,穿梭于热闹的街巷。四个轿夫脚步轻快,轿身随着他们的走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这轻微的起伏之感,不单不会让轿中之人觉得颠簸,反而还给无聊的等待多了一丝消遣。
仙鹤楼,虽不是京中最大的一处酒楼,却足以称的上是京中最典雅的饭食之所。出入于此处的客人,无不是自觉身份,或是附庸风雅之辈。朱通知道对方的性格,因此特意选择在此处摆酒。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仙鹤楼,不但有那些附庸风雅的客人,而且还有一位乞丐。
乞丐刚到,就在田侍郎进门之后的片刻时间。还未等其进门,眼精的伙计便当先一步,将这个老乞丐挡在了门外。
“出去、出去!要饭也不看个地方?”伙计推推搡搡,径直的将老乞丐向外轰。
行乞多年的梁赞,要已习惯了旁人的这种白眼。可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到酒楼中去。
“给!”一块玉佩,由梁赞的手中,递给了酒楼的伙计。“你看,这可够我吃上一顿的!”这是梁赞随身的一块玉佩,即便是身落乞丐群中,他也未敢拿出来动用。今日,也实数迫不得已而为之。
“这……”伙计将玉佩捧在手中,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还几次三番的将其对着阳光观看。面前的梁赞见此情形,开言催促道:“给句痛快话!若是不成,我就到别家去。”
“你稍等,我让我们掌柜的来看看这块玉佩。”伙计转身进了店内,也没有让梁赞进入酒楼中等候。
梁赞在门口处等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却依旧不见伙计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得是二次迈步,向着酒楼内走去。
“唉!嘛呢?直不楞登的往里闯!要饭到别处要去。”迎面而来的还是那个伙计,他此番说话的语气,比之前还要不如。
“也罢!”梁赞心想。“既然不让我进屋,我就到对面的茶馆里守着!”回头望了一眼对面的茶楼,梁赞开口向伙计要回自己的玉佩。“伙计,既然不让我这个老头子进门,我方才给你的那块玉佩,你就应该还给我了吧!”
“呵……”伙计口中发出一声怪叫,面带鄙夷的说道:“臭要饭的,你也不怕想瞎了你的好眼!就你这个穷酸的模样,还值得起一块玉佩?”
“你……”梁赞想要开口反驳,可话还未等出口,便被伙计那喋喋不休的讽刺话语所止住。
“你一个臭要饭的,不想着如何去乞讨活命,反而是在此无赖好人,也不怕我把你抓去送官!”伙计越说越大声,引得街面上的行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伙计接着喝道:“抓紧滚蛋!要是耽误了生意,就抓你去送官!”
梁赞本是一读书之人,即便多年靠着行乞为生,可他依旧也说不出如伙计这般的恶毒话语。“伙计!”梁赞高声说道:“你吞没我一块玉佩不要紧,可你不应该当众诬陷我讹诈于你!老头子我虽然是身遭不幸,可也轮不到你一个小斯来对我如此的讲话!”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引得围观之人,无不是暗挑拇指。
“老王八蛋!我今儿个要是不教训你一顿,怕是惯了你的下回!”为了方便干活,伙计的袖口本就是高高挽起,此番动起手来,倒是省下了不少的事。
伙计正值壮年,虽然身板略显瘦小,可也始终要强过一个老头子。“怕”的一声响,这一巴掌整抽在梁赞的太阳穴上。梁赞只觉眼前一黑,便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向着大街的方向栽去。
“嚯……”围观的众人不想平白惹上是非,于是纷纷迈步后退。而周围围拢的人群中,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之人皆走,脚步大小也是不一而足。因此,这突然间的后撤,自然是搅得一阵人仰马翻。
梁赞倒卧在地,短暂的两个呼吸,便已回复了姿势。他强挣扎着站起身,青肿的脸颊对着那名伙计,头上的青筋绷起,双眼中寒光闪闪。原本一个平庸、落魄的行乞老人,现如今所为这个伙计带来阵阵的心悸之感。
“你、你想干什么?”伙计后退两步问道。“我告诉你!你当中众敲诈我,我没有将你送官,已经是客气的了!”伙计的话语中一口咬定,是梁赞敲诈他在先,丝毫不提吞没了对方玉佩之事。
围观之人不明所以,见两人各执一词,也无法分出是否对错,只能是干看热闹。
“哼!”梁赞哼了一声,说道:“你是甚等样人,也陪得老夫和你计较?无耻之辈!”说完,梁赞转身推开拥挤的人群,向外走去。
“老先生且慢!”
还未等梁赞挤进人群,便听得身后有一个声音对其呼唤道。
“老先生留步!”也许是怕梁赞没有听清,对方便又叫了一声。
确定对方是冲着自己而言,梁赞这才回过头,打量对方。请梁赞留步这位,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中年人头戴一顶四楞帽,身穿一件深紫色长袍,上锈着朵朵淡金色的祥云图案。内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衫,腿上穿一条墨绿色的长裤,足下蹬着一双,平底鞋,腰带上还嵌着一块美玉。从这一身打扮,可见其不是一般之人。
“阁下可是唤的老夫?”梁赞开口问道。
“老先生,我是这处酒楼的东家。今日,是伙计不懂事,还望老先生莫怪。在下略被薄酒,全当是给您赔罪。”这位东家满面的笑容,话中的语气也透露出恳切之意。
“这……”梁赞在心底暗暗的盘算。“既然那姓田的在酒楼之中,我也正好趁此机会进入,好探听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好!”梁赞说道:“既然贵东家如此的抬爱,老夫也就却之不恭了!”
“请!”富态的中年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先行进了酒楼之中。他身旁,方才打人的那个伙计,虽然心底不忿,可也不敢造次,只得恭恭敬敬的将梁赞迎进酒楼内。
“老先生请!”在梁赞的要求之下,他坐在了田侍郎隔壁的包厢。酒楼的东家虽然心下好奇,却没有多问。在他想来,一个行乞之人,又能够把一个朝廷官员如何呢?
两人隔着酒桌,对面而坐,酒楼的东家端起酒杯,敬了梁赞一杯酒。梁赞仰头,一饮而尽。
“还未请教老先生姓名!”酒楼的东家说道。
“梁赞!”梁赞回答,而后反问对方。“不知您的名讳是……”
“巧的很啊!我也姓梁,梁全!”酒楼的东家说道:“我家中一共有我姐弟二人,生下我之后,我父母便是儿女双全,因此给我起名梁全。”
“好名字!”梁赞客气道。“但不知梁老板今日请我一个老乞丐喝酒,是因为何事啊?”
“唉!”梁全叹了口气,说道:“即便老先生不问,我也得和个你说个明白。我有一个至交好友,现如今摊上了官司,身处刑部天牢之中。我希望老先生能够代我前去探望一番,也好让我尽一尽朋友的一片心意。”
“哦!”梁赞一愣。“梁老板为何不亲自前去,却又来找我帮忙呢?”
“唉!”梁全叹了口气,说道:“我那朋友摊的是人命官司,而苦主一方我也与其相识,自然是不便出面,怕之怕会亲近了一家,而疏远了另一家。”
“想那天牢之中,绝不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探监的地方,我又如何能够进去!”梁赞问道。
“无妨!”梁全说道:“我已打通的守门的兵丁,只要你将我要带之物交给他们验看,而后自会让你进去!”
“可这……”
眼见得梁赞还在犹豫,梁掌柜急忙站起身,向着梁赞作揖行礼。只听他口中说道:“听老先生的言谈话语,定然是一饱读诗书之人,又怎会不懂得义气二字?在下虽不敢说自比羊左之交,可也颇重兄弟情义,还望老先生能够成全我的一片苦心!”
“这……”方才门口伙计的恶语相向,却不能够让梁赞退却半分。如今这深深的一揖,却令他不忍对之拒绝。
君子可欺之以方!正可用来形容此时的场景。
“好吧!”梁赞心中打定主意。“我就帮你这个忙!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前往?”
梁全说道:“就在今晚,日落之后!因为咱们是偷偷买通的天牢守卫,所以不可大张旗鼓的前往,只能够选择在黑夜。”
此举,正和梁赞的心意。他说道:“好!既然如此,梁老板快去准备吧!我在此歇息一会,天黑时,便起身赶往天牢。”
“好!我这就准备。”梁全起身出了包厢,顺势将门带上,留下梁赞独自在此“休息”。
所谓“休息”,也不过是梁赞的托词而已。他真正目的,是想要撵走梁全,自己好能够安心的听一听隔壁屋的谈话。而在隔壁屋,田侍郎才刚刚等到请自己赴宴之人。阔财神,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