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院外,苍老之人发出了一声长叹,将小刀与色子和尚的对话所打断。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院外是一有故事之人。
一个老乞丐,身上的衣衫破旧,多半已起不到了遮挡的作用。与之形象不符的,是那一头梳的光亮的银发。发髻高高盘起,上插着一根木簪。老乞丐的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没有鞋跟,脚趾也已见了太阳,如此破旧的鞋能够待在脚上,可称得上是奇迹。
乞丐瘫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身子靠着门柱,手中握着一个粗瓷酒壶,正大口大口向嘴里灌着劣质白酒。正因为多年如此,老乞丐面上长着一个通红的酒糟鼻子。
“敢问老先生贵姓?”小刀蹲下身询问,此时的态度比面对齐知府是还要客气。
“哼!”老乞丐一个翻身,背对着小刀继续大口的喝酒,对于小刀的询问置之不理。
“您骂的可是这府中之人?”小刀手指这府门问道。
“怎么?”老乞丐扭回了头,“我一个老叫花子不可以骂他们吗?”
“骂得好!骂得好!”小刀高声附和。“他们都该骂,但也只有老先生你敢骂!”
老乞丐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像他一样奇怪的人。这使得他不自觉的多看了小刀几眼,眼神中满是不解之意。
“老先生可是觉得这世道不公?”
老乞丐摇摇头,叹道:“世道本就不公,即便我每日长叹,也是无计奈何!我这个老叫花子叹的是人心不公!”
“何为人心不公!”小刀问道。
“坐!”老叫花子拍了拍身旁的台阶,示意小刀坐下,而后又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了小刀。小刀接过酒壶,毫不嫌弃,仰头便是一顿痛饮,直喝得壶中见底。
“好!”显然,小刀的脾气颇和老乞丐的胃口。“小伙子,你可有朋友?”
“当然!”
谁又能没有朋友呢?
“你可有亲戚?”
“没有!”小刀说出此话时神色从容,丝毫不为自己这未知的身世而感到消沉。没有三亲六故,也代表着自由与洒脱。
“可我却有!我不但有朋友,而且还有亲戚!最好的朋友,一块儿玩到大亲戚!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落得这步田地!哈哈哈……”老乞丐笑中带泪,显然是至今也对往事无法释怀。
小刀没有插话,他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老乞丐纵情的发泄。他将自己腰间的皮囊解下,将其中的花雕倒入老乞丐的酒壶中,而后递了过去。原本毫不相识的两人,从此便因这支酒壶结缘。
“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表兄,他叫齐运山,现为保定府府尹!”老人激动的情绪被这一壶花雕所止住,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我本是一个读书之人,适逢大比之年,我弟兄二人得中进士及第。只因我二人朝中无人,只得被外放为官。机缘巧合之下,我二人竟在同地为官,我为县槽,我那表兄为典使。”
“我年纪尚轻,且刚刚为官,一心想要谋求上进,做事自然兢兢业业。也正是如此,才与我那表兄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县太爷曾多次挪用县上的税收粮款,我几次三番要上书检举,却都被我表兄拦住。”
“他做的对!”小刀对此事做出了自己的评价。“想你兄弟二人初入官场,更兼无权无势,自然应该选择明哲保身。”
老乞丐接着说道:“可如县太爷这般下去。总是会出事的!”
“县太爷出事了?”
“嗯!就在我们到任的第二年,县上钱粮的短缺终于无法掩盖,朝廷也发下圣旨,不日便有官员前来查察。这时候,县太爷找到了我们兄弟!”
“他要找人背黑锅?”聪慧如小刀这般,自然能够听出话中之意。
“没错!”对于小刀能够猜出其中之事,老乞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最初,他只要求我兄弟二人守口如瓶,并未要求其他。可谁曾想,我那个好表兄,竟然借用此事与知县勾搭连环,为自己谋求高升之位。”
“你替他们顶起了全部的罪责?”
“是!我那表兄借着与我饮酒谈心的机会,在酒中下药将我迷晕,而后将我的指纹按在了口供上,当我醒来时已是身处牢狱之中。我在牢中想通了事情的经过后,自然是大呼冤枉,但却始终未曾见到我那个表兄。我虽不曾看到他们如何的运作,但想来应该是打点好了前来查察此事的官员。”
“那你又是如何脱的身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身为一个小小的县槽,我的生死自然不会劳烦到刑部过问,只是由奉旨查察此事的官员下令处斩。行刑那天,没有一人前来送行,只有我与行刑的刽子手。正当鬼头大刀就要落下之时,一个群乞丐救了我的命!”
“由于奉旨钦差前来查察此案,县太爷为了保证县城中的治安,故而将城中的乞丐大肆驱逐,甚至还抓捕了一些不服从号令之人。正因为对这县太爷的怨念,他们在我行刑的当日攻陷了大牢,救走了牢中的乞丐,我也因此得以活命。从此以后,我就与这些乞丐为伍,过上了行乞的生活。”老乞丐说到这,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小刀则是识趣的将其再次填满。
“再后来,我便听说我那表兄已经高升,我就一路跟随至了他上任之地,想要寻个机会以报此仇!可惜,数十年来,他的官位越坐越高,我报仇的希望也越发的渺茫。”
小刀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就未曾想过回到家乡去安度一生吗?”
“咳!”老乞丐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已是一个戴罪之身,回到家中岂不是连累旁人?更何况,我那表兄恐怕早已向家中通报了我的死讯!”
“老人家!”听完了对方的故事,小刀就要开始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你知道这处宅子是什么人的吗?”
“当然,是我那个侄子的!”老乞丐愤恨的说道。
“你可曾知道他犯下了人命案?”
“当然!这也算是老天有眼,该着他们家绝后!”老乞丐咒骂道。
“齐岳在被捕之前可是一直待在院中?”
“是的!老头子我与这西城的乞丐们就在对过胡同中的一间废院里存身。每日天明,我便在他府们前行乞,自然知道他不曾离开。”恐怕老乞丐不单是行乞而已,更是在寻找着报仇的机会吧!
“一步也未曾离开?”小刀问道。
“嗯!”老乞丐肯定的点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没有!府中就他一人!”
小刀心说:“那就不对了!既然齐岳从未曾离开,而且也未曾有人来过。那么在院中没有炉灶的情况下,他又是如何度过这几天的呢?”小刀绝不相信,像齐岳这种富家公子会安心得在府中吃五日的干粮!拒齐知府所说,齐岳在赌局开始的五日前,未曾离开过府邸一步。
“您可还想着报仇之事?”小刀问道。
老乞丐摇摇头,说道:“非是我不想,实在是已不敢想!我一个老叫花子,又能拿一个知府大人如何呢?”
“若是我肯帮你呢?”小刀说道。
“你?”
“对!就是我!”
“你要如何帮我?”老乞丐还不是十分信任小刀,但确是好歹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带你进京!”
“没用的!京城中的那些大人物们忙的很,他们不会为了我一个老头子去翻那些陈年旧案的!”老乞丐无奈的说道。
小刀则是劝慰道:“有时,真相只是因为缺乏一个掀开的勇气,才会被掩盖起来!”
一句话,触动了老乞丐的内心。“是啊!我年轻时初入官场,不正是带着这一身的勇气为官的吗?”
“好!我老乞丐豁出去一条烂命,再闯他一次京城!”
…………
忙碌的人喜欢清闲,而清闲之人喜欢忙碌。花道嫦呢?他则喜欢享受,尤其是吃、住方面。
酒楼中已很久没来过如此豪气的客人了!南北大菜,时令的瓜果,尽皆摆在了花道嫦面前的桌案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未曾开心,甚至饭菜吃都的很少。
“你怎么了?”花道嫦如此模样,司徒星月没法不动问。
“无聊!”花道嫦竟然给出了如此的理由。
“无聊?”
花道嫦说道:“这样无所事事,你难道就不感觉到无聊吗?”每当这个时候,花道嫦就要开始想办法捣乱了。就比如偷别人家谱之类的!
“你就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司徒星月问道。
听得司徒星月一问,花道嫦又想起了他此行离京的任务。那是徐俊交给他的任务!“我还没想好!”无论是很谁在一起,花道嫦也不会将他此行的目的透露出来。
“不如我们接着南下吧!”司徒星月提议。
“我们?”花道嫦问道:“你也没有事情可做吗?”
“我……”司徒星月身上也有自己的任务,她也同样不会对外人提起。外人,也包括花道嫦。
…………
“两位!若是没有去处,不妨去看看灯会吧!”一人说道。
眼见得这人主动前来搭话,花道嫦心中略发的差异。“不年不节,哪里来的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