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伯彦讷谟祜坚持，讷尔经额就让人去准备这两样东西。
绳子是现成的，荆条则没有。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这里既然叫作红水山，就是一个山地，野荆条满山遍野都是，派人去砍来一把就是。
结果去砍的那个年轻士兵，肯定是农家子弟，一会儿工夫，就弄来了一大抱。
看到了实物，众人才知道了什么叫荆条。
原来不是什么一个方木条之类的东西，也不是粗大的树枝状的棍子，而是细细的条状物。
这就是农家用来编筐子、篓子、笼子、篮子、粪箕子用的荆条！
这也是农家管教孩子的法宝！
那东西既然能编织各种载重能力特强的器物，就说明非常坚固，而且柔韧性特强，所以打人的话，能把人抽得皮开肉绽，荆条却不折断。
古时候，蔺相如去向廉颇请罪的时候，应该就是背的这种荆条，别的不说，就地取材应该是非常方便的。
后来人们看到那个故事，难免望文生义；尤其是启蒙读物中的插图，蔺相如更是背了两根方方的木条，更是误人子弟了。
一看这么细的荆条，伯彦讷谟祜也不坚持用两根了，就选了大约二十根比较粗的集成一束，给他背上。
蔺相如负荆的时候，还要袒背的，也就是要光膀子，这点儿比较难办，毕竟离皇上那里还有几十里路；再说现在的气候还是冬季，太冷。
于是伯彦讷谟祜决定，这条就不模仿了。
伯彦讷谟祜这样做了，琦善呢？
他是绝对不肯负荆的，败了他肯定是要承担责任的，但是他也觉得他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即使再努力，也依然难以摆脱现在这个下场。
所以，他把这场失败归于不可抗拒。
在不可抗拒的结局面前。人是无能为力。
所以，他就不打算主动认罪了。
再说，他到了这个职位，是和他的家世和多年工作的结果。不是特殊的皇恩浩荡。
还有，他老人家可是久经失败的考验的，不但有对内的失败，还有对老外的失败呢。
哪像伯彦讷谟祜这样的小年轻？
虽然他不打算请罪了，伯彦讷谟祜这样做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等着压惊酒，只好和背着一捆荆条的伯彦讷谟祜一起上路了。
讷尔经额看着二人远去，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兔死狐悲感伤。
最近，好消息一个没有，坏消息接二连三。
不久前刚听到东路大军溃败、漕运总督溃败、东北路大军溃败的消息，今天又见到西北大军，独一无二的骑兵军团也走上了覆亡之路，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不会使自己吧？
他还在那里心思不定，李鸿章旁边进言：“总督大人！我们需要对打败琦善大人的那股天军多提防！他们来去如风，不定下个时刻就到了！是不是先把附近的兵力。都调过来，坚守红水山?”
现在李鸿章很着急，他虽然依然有钦差襄使这个头衔，在督办淮勇事务上权力极大，但是皇帝来这样一个绝户计，又来一个御驾亲征，把各地豪绅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军事力量，都集中到了一起，好多事情全都打乱了！
本来护乡守土的淮勇，给当成正是军队调到这里来。这可是豫省疆域，让那些淮勇守护，他们那里来的积极性？
这还是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这个总督大人，讷尔经额！
他虽然也是忠于职守。兢兢业业，但是这一点时间相处，他深刻赞同了别人对这位总督大人的评价，就是四个字——素不知兵。
素不知兵，如果不管事还好，交给知兵的去做；但是。这位却事必亲躬！
这下，李鸿章就悲剧了。
他也不算太知兵，总比这位素不知兵的总督强；剩下的一些统兵将领，都是武夫本性，冲锋陷阵没的说，出谋划策别找他。
原来还有中军统帅伯彦讷谟祜算是帅才，但是他又被抽调到西北去统领骑兵；这次失败逃回，也许得到皇帝饶恕，还会回来？
“既然李大人有这个担忧，我就把第一道防线交给你如何？不管你怎样调兵遣将我都不干涉，只要你保证第一防线不失，如何？”讷尔经额答道。
讷尔经额现在真的害怕了！
东方防线也好，东北防线也好，那里的失败，对他来说，触动都不打，他认为那是那些汉人总督窝囊。
现在，琦善、伯彦讷谟祜这两个非汉人组合也失败了，给他的感觉大不一样！他虽然素不知兵，也素来狂傲，还不置于认为自己能比这对组合强。
再说，自己的四十万大军，还真的不如他们的二十万！
这四十万基本都是步兵不说，许多都是临时征集起来的，事实上，他们就是农民。
因此，就在李鸿章提出建议的那一刻，他作为了一个决定,把这第一道防线完全交给这个汉人同僚。
第一个原因是推卸责任，第二个原因，他也是想看看李鸿章的本事如何。
“好，我接下了！”李鸿章稍一沉吟，就毅然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李鸿章就在这一刹那想得透彻，如果跟着你走昏招，导致失败，也一样承担责任；而且覆巢之下，岂容完卵？
与其如此，倒不如我自己痛快地干，免得受窝囊气。
等讷尔经额走后，他立刻把三弟李鹤章招来，让他负责红水山的防守！
李鸿章弟兄六人，他行二，李鹤章行三，不但哥儿俩最投脾气，而且这三弟军事上最有天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把他安排在防守这个战略要点上。
除了安排了统帅以外，他还把所有的第一线防守主力，全都抽调到这里，总兵力达到十万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淮勇，跟捻军起义的那些乱民，交战无数次，都是悍勇富有经验之辈。
李鹤章立刻对红水山的防御进行了重新调整。
下一个时刻，就是大量的土工作业。
不得不说，李鸿章的感觉还真是挺灵敏的，傍晚时分，天军的第一支军队到达。
但是，这不是胡以晃的骑兵，而是步兵，是陈玉成派来的，目的也是接应西北军。
天军虽然也是兵分十路，但是没有一个兵团只顾自己，不顾整个两河决战的。
今天，中枢兵团总司令陈玉成知道了西北兵团骑兵打了胜仗，即将来到中枢战场，助他们一臂之力，就派出了程吞金来接应，吩咐他首要目标就是拿下红水山这个要塞。
程吞金出身于伏牛山的惯匪，虽然加入了天军，但是那种好战、争强斗勇的习性却保存了下来。
今天来到红水山，他要大显身手！
于是，他不顾强行军的疲劳，立刻就对红水山展开了强攻！
他带来了四个师的兵力，每师一万人满员。
城里的守军当然不会示弱，防守战立刻打响！
红水山原来有一些防御工事，淮军来了以后，有大幅度增加。
遗憾的是，还没有完成，天军就到了。
现在天军正在猛烈进攻，二人高的墙垛，被那些悍匪出身的天军一举翻越，然后从天一吼，顺势把挡在面前的乡勇砍倒。
其他守军迅速地跑过来，他们要堵住缺口，杀掉来犯之敌。
只见一位少年英雄手持一杆红缨枪，如同蛟龙出水，一阵狂风般杀了过来。
那个第一个跳上城垛的天军双眼一眯，知道这是劲敌，飞身向前，试图阻止他的攻势，短刀飞快地迎上了长枪！
只听舱琅一声大响，短刀竟然被磕飞！
然后长枪如同一条怪蟒，嗤的一声轻响，扎进了那个悍勇天军的胸膛！
看到这少年如此英雄，众淮军一阵欢呼：“六爷英雄！六爷厉害！六爷大放光彩！”
随着这喊声，守军士气大涨，战斗了也猛然高出一截，竟然把第一泼冲上城垛的千余天军全部斩杀！
要知道，这些人也都是天军中出类拔萃的高手，否则也不会首当其冲！
程吞金的主意是一举攻破敌人的城防呢。
在城下等者大举进城的程吞金和天军众将士，现在都有点傻眼！
等来的不是城门大开，而是第一批攻上城垛之人的尸体！
有的被枪穿透了胸膛，有的被一刀两断，有的被砍掉了脑袋，更有甚者，被乱刀分尸！
看着敌人这么凶残，看到自己的战友这种惨状，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好友死在自己的面前，天军战士红了眼！
程吞金也红了眼，而且是最红的一个！
再冲！这次上两千人！
程咬金根本就没有犹豫，手一挥，发动了第二轮攻城！
这次守城的淮军在城垛口站成了密密麻麻的一排，中间簇拥的正是那手持红缨枪的少年勇雄。
这时候，李鹤章走了过来，问那少年：“怎么样，幺弟？”
原来这少年正是李鸿章六兄弟中的老幺，李昭庆！
“三哥放心，有我在，他们别想登上城头！”
看到第二波天军更多，已经跑到了垛口位置，少年一枪扎下。
同时大喊一声：“杀！一个不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