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宣纸被风被风吹起,飘飘悠悠落在地上,不消片刻,有脚步声踏近。
晋王一撩衣袍,坐回石桌前,茶杯被他扔进去的纸团占满,云浮送走段隐容,又折回来,见晋王看着桌上的茶杯有些愣怔,伸手将茶杯递给候在一旁的丫鬟拿去清洗,又换了一个干净的瓷杯,给晋王换上热茶,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当摆设。
晋王不喜热闹,府里伺候的下人也不是多嘴多舌的。
云浮候在一旁,丫鬟和下人都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儿。
时光静好。
安定候府却不安定了。
暗一被段长琛派去保护段隐容,说是保护,其实是另一种的监视,暗二自之前那次之后,被暗一狠狠骂了,便只好跟在段长琛身后,保护主子的安全。
眼看着段隐容去街上买了糕点,他知道候府这个新来的二小姐极爱各色小吃,便没怎么在意,谁知一个抬头就看到她朝晋王府走去。
暗一无法,只好垂着头回去,将段隐容去晋王府的事儿告诉了正在练剑的段长琛。
“咔嚓”一声,是长剑划断树枝的声音,段长琛额头上满是细汗,听到暗一的汇报,一口气梗在喉口,咽不下吐不出,气的他扬手一剑劈下一根粗壮的树枝。
“就这么不知足吗,候府还给不了她荣华富贵,非要她去巴结那个二殿下!”段长琛一边挥剑一边想,气的脸都白了。
他记得自己靠近段隐容时,她的抗拒可眼底的厌恶,也记得她看到晋王时笑魇如花的模样,心底越发不是滋味儿。
“世子……”暗一沉着脸单膝跪地,晋王府他进不去也不敢进,私自闯入王侯府中,这个罪名,饶是安定候府的人也担不起。
段长琛倒不是对他发火,看着紧跟着跪下来的暗二,无奈的收了剑:“起来,都跪着做什么。暗二,你去看看,二小姐回来就告诉我。”
“是。”暗一暗二对视一眼,随即起身,暗二心思不如暗一通透,听到主子发话,应了声就离开了段长琛的院子。
恰好在他绕过长廊,要去前门看看时,就看到段隐容抱着风筝,身侧跟着流光一同进来。
张氏因身怀有孕,在外待久了怕她受凉,段隐容去寻风筝时就让人扶着张氏回房了,否则她捡个风筝回来这么晚,张氏该担心了。
“二小姐。”暗二在她面前低头,抱拳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段隐容认得他,知道他是段长琛手下的人,心里多了分戒备。
暗二也没料到,他刚出来就撞到回府的段隐容,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且他本就有些沉闷,低着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还段隐容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流光离开,他才松了口气,看着段隐容走的方向是回她自己的院子,暗二连忙去告诉段长琛。
回过头看着暗二急匆匆离开的身影,段隐容心底有些发凉,她如何不知道,她的兄长自那晚之后,虽然没怎么打扰她,但还是让身边的人监视她的行动了。
她是不是该庆幸,晋王府他们进不去,否则,她真的是一点自己的**都没有了。
如今母亲有孕,不知是男是女,段隐容私心想要个妹妹,这样就不必和段长琛对上,他是世子,安定候府世袭的,但若是多了个弟弟,恐怕有些事就不一样了。
所以,如果是个妹妹的话,至少还会被宠着,也不用日后参与那些阴谋算计。
“如何?”看着暗二跑进来,段长琛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暗二一拱手:“二小姐方才回府了。”
“嗯。你们先下去吧。”段长琛低着头,辨不出喜怒。
“是。属下告退。”主子发话,做属下的自然该遵从。
等院子里的人都退下,段长琛深吸了口气,五指紧紧攥着擦汗的帕子,心里闷闷的难受,被他扔在一侧的剑又回到他手中,利刃出鞘,说过之处带着浓浓的杀意。
“段隐容!”他咬着牙,一字一字从嗓子里蹦出来,含着的是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气恼和醋意。
滔天怒火化作剑风,将树上的叶子扫落一地,伴随着满地的残枝落花。
他狠狠吸了口气,闭上眼,脑子里满是定王大婚那一夜,月前树下,段隐容和晋王之间隐晦的动作,他没有看清他们做了什么,但是却看到了晋王在月下微红的耳根。
段隐容接触晋王不多,有些事她不知晓,安定候世子,时常隐了身份暗中四处游走的段长琛不会不知晓。
他比晋王还大一岁。
如今这么多年了,他记忆里那个清瘦乖巧的小二皇子,如今安稳长大,在天子脚下,被封了晋王,府邸赐在大名鼎鼎的安定候府旁,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帝王对这个儿子的偏爱。
他记得当年随父入宫时,看到过二殿下,那时还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孩子,一双眸子清凌凌的,畏惧人般躲在皇宫的廊柱下,若他真是和表面上一样,性子懦弱,软弱可欺,只怕更本活不到成年。
笑里藏刀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他也不相信,帝王会因为对一个身患哑疾的小皇子心怀愧疚,便给他那么大的殊荣。就像他也不信,那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会甘心一辈子做个庸庸碌碌的闲散王侯。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晋王和段隐容接触太多。
凌厉剑风斩断一根树枝,树上叶子随着落下,树下的段长琛抿着唇角伸出手,接住一片悠悠落在他掌心的叶子。
有些枯黄的叶子躺在他手心,他看到自己手心的脉络和树叶身上的脉络,错综复杂,犹如他这一颗纠纠缠缠不安定的心。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似是轻叹似是沉重的宣言,除了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没有人听到。
长剑挽出一道剑花,凌厉剑气收敛,随着长剑入鞘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