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底下有细微的虫鸣,因是夏季,夜空下隐隐有萤火虫的光芒,给这无边黑夜添了几分色彩。
段隐容撑着头趴在窗边,视线追随着一只萤火虫,弯着眸子,一副少女的清灵模样。
当萤火虫飞到院门口,落在一个人身上时,段隐容的视线也随之而至,顿时吓得手一抖,险些一头磕在窗台上,赶紧直起身子,探出身子看了看,发现不是自己错觉之后,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缩了回去。
“公子。”流光溢彩在院子里,看到候府公子,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行礼,却是将段长琛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段长琛心头火大,又不好对段隐容的丫鬟发火,只得憋了回去,一时间面色极为难看。
流光抬头看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心想,不会是二小姐又惹了什么祸事,这位来兴师问罪了吧,可是仔细想了想,自家主子这几日病着,不怎么出门,今日难得身子好了,便被安排了相亲,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这么晚了,公子来有何事,奴婢去向二小姐说。”流光只觉得大公子来者不善,又福了福身子。
段长琛心里有气,又不能发,落在他肩头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半晌,段长琛露出个笑容,温和的开口:“方才正巧碰见这两个人来给小妹送果子,想着这几日杂事缠身,小妹病着时也没来看看,此番既然得了空,便不请自来了,你家小姐身子可好了?”
段长琛本就生的极为好看,此番笑起来,在朦胧月色下,越发清朗,流光溢彩抿了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对。虽说二人是兄妹,但这大晚上的,有些不妥吧。
“公……”溢彩开口,正准备说小姐睡下了,却被流光暗地扯了扯衣袖,只得将话咽下。
流光拉着溢彩侧了侧身子,往旁边移了一步,给段长琛让了路:“公子请。”
段隐容躲在窗后,目瞪口呆,她本以为流光溢彩会被他拦下。眼看着段长琛面色不善,段隐容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隐容。”偏偏这时,段长琛站在她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段隐容一个激灵,欲哭无泪。她是真的怕了段长琛平日里能躲就躲了,就这样,这人还能找上门来。
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段隐容调整好面部表情,生生挤了个笑容,上前开了房门,自己踏了出去,和段长琛一道站在院子里。
有了上次的事之后,段隐容实在是很不想看到这个名义上的兄长,更不想再让他再踏入自己房间半步。
好在段长琛也没怎么计较,退后一步,身后抬着竹筐的两个小斯上前,将竹筐放在地上:“二小姐,这东西是方才晋王府的人送过来的,说是晋王瞧着院子里的果子熟了,想着二小姐估计喜爱这些果子,便差人摘了一些给小姐送来。”
段长琛在一旁听得脸色阴沉,要不是顾及着有这么多人,他很想将那些果子全部扔了。
“辛苦你们了。”段隐容让流光打赏了两个小斯,二人将竹筐放下后,就离开了。
段隐容眨了眨眼,蹲下身子,将竹筐上的软布揭开,就看到里面的东西,想到晚间她偷偷摘果子的事儿定是叫人看见了,一时间,脸和耳根兀的红了,要不是顾及段长琛在场,她恐怕就更开心了。
“你们退下。”段长琛没有错过的反应,心里不是滋味极了,瞧见候在一旁的丫鬟,想都没想直接开口。
就连段隐容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敛了笑意,抿着唇,朝手足无措的流光溢彩摇了摇头:“流光,你去沏茶,溢彩去把长姐送来的桃花糕取些来。”
随即又对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的人开口:“大哥有何事来找隐容?”
段长琛见两个丫鬟退下,皱着眉就要握段隐容的手,段隐容是怕了他,连忙后退数步,有些慌乱的一弯腰施了一礼:“兄长自重。”
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中,段长琛神色冷厉,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冷笑一声:“我倒没看出来,小妹有这般大的本事,这才几天,就跟晋王扯上了。这候府庙小,可是容不下小妹这尊大佛?”
这话从素有君子之称的段长琛口中说出来,只觉得不堪至极。
“……”段隐容没有说话,只是又后退了一步。
“你再躲一下,我就将着些东西全部拿去喂狗。”段长琛被段隐容躲避的动作激的心里火气越发大了。
段隐容果真不敢就退了,只是低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殊不知,这番反应,更是点燃了怒火。段长琛冷笑一声,拾起一个红果捏在手里,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晋王不是个简单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段隐容慢慢抬起头,眼里有些不满:“有劳兄长挂心,小妹自有分寸。”
“啧,一提到晋王你就这般,莫不是,你二人私下有什么说不得的事儿?”段长琛气的口不择言。
段隐容面色微变,下意识退了一些:“兄长,自重。”
“自重?我有什么好自重的,你敢做还怕旁人说了。你当那晋王是什么人?”
“若无事,兄长请回吧,隐容困了,要歇息了。”摆明了是赶人了。
段长琛见段隐容目光落在红果上,积攒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抬腿就将竹筐踢翻,红果咕噜噜滚了一地。
“小姐!”端着茶水糕点的流光溢彩见到这番情景,吓得手一抖。
段隐容面色难看,抿着唇低着头,看着滚到她脚下的果子,弯下腰,将果子捡起来放在一旁:“大哥在我这儿发什么火。”
冷冷淡淡的声音,眼底都是对自己的厌恶。段长琛心头一震,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盯着段隐容看了许久,不发一言,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