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是长顺县县试的第一场。
往年的县试在见多了世面的京城权贵看来,其重要性甚至比不上某一家的赏梅宴重要。
但今年不同,有了小霸王楚余,这件事就变得非同一般了。
大家在议论楚余的同时,又把范家的范若晴,传说中被包养的陶叶,被宣平候打得半死的小才女刘七,以及怡景苑开的赌局掺杂进去,让话题膨胀发酵,迅速弥散了整个权贵圈。
事情闹得太大,长公主和皇帝的面上也不太好看。
早朝一散,长公主便忧心忡忡地进了宫,与皇上朱明炯商议对策。
朱明炯说道:“老三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朕会亲自找他。”他喝了口茶,又道,“小鱼此去县试,到底有几分把握呀?他从启蒙开始,读书不过一载吧。”
“嗯……”长公主脸上微红,苦笑道,“臣妹也觉得儿戏,但郁先生说可以了,小鱼也说没问题。臣妹作为母亲,自当相信孩子,即便不相信孩子,也该相信郁先生,所以,就随他去了。”
“诶!”朱明炯一摆手,“郁先生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当儿戏的,你对朕的外甥好歹有点儿信心嘛!哈哈……”他笑了几声,又道,“这么一看,老三闹得越欢,到时候脸打得可就越疼啊。朕看呐,咱们还是不要干预的好。”
“那倒也是。”长公主迟疑着点点头,“可到时候真考不上……”
“那就给小鱼一个教训嘛,省得他当几天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慈母多败儿,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自己要真是慈母就好了,罢了,过去的事不说也罢。
她换了个话题,“皇兄,小鱼的人多次看见老三与英王世子一起喝酒,不知是不臣妹多心……”
朱明炯皱了皱眉。
长公主心中一跳,赶紧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小鱼在柳州与英王世子有过一些冲突,所以……”
朱明炯这才释然,说道:“小心是好事,但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几个兄弟中,英王是最先同意回京的。再说了,英王世子,如今与质子无异。”
长公主点点头,但愿如此。
京城怡景苑。
刘师爷坐在角落里观看歌舞,一手摩挲着鼓溜溜的肚子,一手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一曲胡旋舞罢,他抬手叫来老鸨子。
老鸨子见是刘师爷,眉毛微拧,迟疑片刻,到底颤动着胸前的肥肉走了过来。站定后,她把手里的绢帕一抖,好看的眉眼便飞扬起来,笑道:“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刘先生呀,叫奴家过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好事咯。”刘师爷笑着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放到桌子上,“楚二公子要赌自己县试必过。”
“哦?”老鸨子眼睛一亮,拿起银票扬了扬,当即提高了音量,“楚二公子这么有把握?莫不是……”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话头,左顾右看,不再往下说了。
周围的客人全都看了过来,各个双眼冒光,显然在等老鸨子抖落出更大的八卦。
刘师爷翘起二郎腿,捻着短须说道:“沈妈妈可要慎言呐,说错了话,楚二公子一怒,你这怡景苑可就倒大霉了。”
“呵!”老鸨子夸张地哂笑一声,“行啊,奴家等着那一天!账房记一下,楚二公子押二百两,一赔十的。”
“哗”的一声,花厅里更加热闹起来。
“喂,你听说过小霸王会读书吗?”
“这个真没听说过,但‘玩女人在行’这一桩却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哈哈哈……”
“笑啥笑,人家也不是一无是处,一身武艺十分了得,高高的墙,‘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那算啥本事,山里的猴子也能的。”
“哈哈哈……”
刘师爷笑眯眯地听着大家伙儿议论,视线不时地飘向最里面的一间包房,如果所料不差,里面的人该出来了。
果然,片刻后,一个衣着花哨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挤到众人中间,说道:“诶诶诶,你们说,他要是过了,咱们是不是让那县官把考试卷子公布公布。”
“我看行,咱们要输也得输个明白嘛!”
“如果他抄袭了怎么办?”
“那就要求县太爷当场出题嘛。”
……
才子好风流,怡景苑里有半数以上自称才子。遥想当年,他们七八岁启蒙,一直苦读到十五六岁方被先生同意县试,那还不一定能一次通过。
如今楚余读书不过数月,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一定能过县试,那他不是天才,就是买通了县官,没什么可说的。
那个衣着花哨的年轻人达到目的,赶紧趁热打铁,组织了二十几号人,约了发榜之日前去长顺县衙。
刘师爷见状,收起脸上的笑意,摔了酒杯,扔下一块银子,便起了身。
老鸨子得意地笑了笑,故意问道:“刘先生这就走了?还没找个姑娘好好乐一乐呢。”
“今儿没有兴致,改日吧。”刘师爷一甩袖子,满脸怒意地出了怡景苑的门。
那衣着花哨的年轻人此时也返回包厢,在末座坐了半个屁股,灿烂无比地笑道:“托三皇子的福,咱们有场大热闹看了。”
三皇子瞧了眼朱见曦,“七哥去不去?”
朱见曦道:“看不看热闹是小事情,这怡景苑被拆了就是大事情了,我看你还是慎重为好。”
“他敢,还反了他了!”三皇子一拍桌子,“他只要敢砸一件,我就敢找信国公赔我十件,不然没完。”
……
将近傍晚时,城南的一个小院子里飘出了浓浓的药味。
陶强把砂锅里的药汤熬出一碗,倒出,凉了凉,然后端到东次间。
陶有金见儿子进来,赶紧把药碗端过来,吹了吹,说道:“老五啊,那些用不着的就别想了,谁也没想到那小贱货命大是不是?来,快起来,把药喝了,好了咱就家去。”
“是啊,五叔。说不定那刘七小姐福大命大,过几天就好了呢。”陶强也劝了一句。
陶宥义平躺在炕上,直勾勾地看着黑黢黢的房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事情哪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刘靖言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在怨恨他了。
一旦刘七身死,琳琅阁、猪肉铺在刘家的打压下必定难以为继。
如果没有更好的靠山,他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这绝非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所能概括的。
没钱可以赚,没女人可以找,但若没了前程,不但这么多年的刻苦付诸东流,他就是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