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陶叶微微一笑,她虽然担心茶水被加了料,但没有证据,随便怀疑肯定不行。是以,输人不输阵,必要的风度是一定要有的。
“还是小七想的周到,倒是我这个女主人当得不合格了。”郑大家拿起茶杯,捏起茶杯盖,“嗯”了一声,“确实是好茶,小余大人渴了吧,陶叶也别客气。”
这时候,李妈妈在刘七耳边说了句什么,刘七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陶叶,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陶叶只当看不见,但也没端杯子。
陶玄轻轻碰了陶叶的胳膊一下,小声说道:“姐,别喝。”
陶叶点点头。
但刘七又岂会如她的意,等到大家都把茶喝了,她就问陶叶:“陶姑娘怎么不喝,不喜欢狮峰龙井吗?”
看似很普通的一句问话,不但随意,还带着一丝丝熟稔的意味,只有双方当事人才明白其中暗藏的玄机。
如果陶叶说不喜欢,那她就是个喜欢撒谎的人,因为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明明夸赞过郑大家的龙井好喝,而那次的龙井显然不如她今天带过来的这两罐。
如果陶叶说喜欢,那么刘七就可以郁闷委屈地看着陶叶:为什么不喝?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小误会,不喜欢她刘七,所以才不喝她带来的茶吗?
今天的这些伎俩虽只是小打小闹,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但小作用还是有两个的。一来,只要陶叶出丑,她就心里痛快;二来,若能因此让耿直豪爽的郑大家厌了言不由衷的陶叶就更好了,到时候她再想办法给陶宥义煽风点火,让陶青回到陶家,陶叶失去郑大家这个依靠,一切就更加尽在掌握了;三来,她就是要当着刘靖言的面做这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如此,刘靖言就会对陶叶更加同情怜惜,多关照他们姐弟一些,两人若慢慢有了感情,也许就能断了楚余的心思。
陶叶确实被刘七将了一军。
她很清楚,下毒是不可能的,加巴豆或者番泻叶茶水会变味,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若想存心恶心她一把还是可以办得到的,比如在茶杯里吐一口口水,或者加一点屎尿之类的可就太……
绝对不能喝。
陶叶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视线在衣襟上扫过时,她有了主意。
“陶姑娘?”刘七见陶叶不说话,又轻轻叫了一声。
“哦……这……”陶叶面露难色,打开茶杯盖时,小手指隐蔽地滑动了一下,然后她撇了撇并不存在的浮沫,又把茶杯盖上了。
“姐。”陶玄叫她一声,“你是不是不舒服?”他试着给陶叶解围。
所有人都关切地朝陶叶看了过来。
陶叶摇摇头,说道:“没有,没不舒服,只是这茶汤里……也没什么,我确实不太喜欢喝,换一杯吧,免得白费了刘七小姐的一番美意。”
“茶汤怎么了?可是奴婢做得有不妥之处?奴婢替陶姑娘换一杯吧。”李妈妈反应迅速,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陶叶盖上杯盖,“不必了,李妈妈忙半天了,我自己处理就好。而且,也该做午饭了,大家坐着,小叶去厨房看看,失陪。”
李妈妈哪甘心就这么让陶叶糊弄过去,正要把杯子拿过去,却见楚余长手一伸,杯子便到了他的手里。
“诶?”楚余皱起英挺的眉,“怎么有根毛发?这位妈妈未免太不小心了……不会是茶叶里的吧,这可就……”他的眉心拧起一个大疙瘩,“七妹妹,你这下人太不用心了,是不是因为翡翠饺子的事,她想替你……”
既然有人要闹事,那就不妨闹得大一点儿嘛。听说上辈子两人是闺蜜,现在看来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刘舒不认陶叶,又如此针对陶叶,傻陶叶不定被骗成什么奶奶样了呢。
丫头啊,你可长点心吧!
楚余抬起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已经目瞪口呆的陶叶一眼:咋地,本官给你出气,你还不乐意?
屋子里喝过茶的几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看了。
郑大家捂了捂嘴,显然有些恶心,郁先生则下意识地把茶杯往外推了推。
刘靖言了解楚余,此人向来喜欢恶作剧,此番这般做作,说不定就是故意要恶心大家的。
“余兄莫要玩笑了,李妈妈做事谨慎,绝不会有那等事情的。”他边说边起了身,走到楚余身边,把茶杯从他手里接过来,打开杯盖,一段很软的毛发直直地扎进他的眼睛里……
楚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翘起了二郎腿,说道:“我向来不开玩笑。”
那杯茶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刘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陶叶做了手脚。
她倒没想到,上辈子的陶叶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一辈子却忽然开窍了,灵通了……
不,也不尽然,还是自己不够谨慎才对。没有了闺蜜这个身份的保护,失去了有心算无心的天时地利,真正地站到彼此对立面,胜负便变得难以预料了。
看来,她需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
一段毛发,败了所有人品茶的兴致。
郑大家忍住隐隐的不适,及时转换话题,热情地邀请楚余留下共进午餐。
有陶叶在,楚余自是欣然应允。
之后,他听说这里离海边很近,便带着小李子、陶玄兄弟、豆包,以及一干御前侍卫去海边玩了。
刘七虽然没有责怪李妈妈,但李妈妈却把陶叶恨得咬牙切齿,她泡了几十年的茶,还是第一次泡出了带毛发的茶汤呢,三少爷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但这是郑大家的家,她再有气也不能把火泄在那些饭菜上,活计要干得更加干净麻利才能缓和之前的尴尬。
菜能洗四遍就不能三遍完事,米洗到清汤还不行,得用笊篱捞一捞,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这顿饭大家做得极为谨慎,绝对干净不说,菜色亦算得上色香味俱全。
宾主尽欢。
离开县学的时候,陶叶照例坐了刘靖言的马车,而刘靖言则被邀请到楚余的马车上。
陶叶端坐在刘七对面,毫不退让地对上了那双冰冷凌厉的凤眼。
“你很厉害嘛!”刘七先开了口。
“妙手偶得而已,承让承让。”陶叶说道。
刘七哂笑,“陶姑娘,有些事,并非是努力就可以办得到的,你明白吧。”
陶叶耸了耸肩,“我是很明白的,但我感觉你不太明白,所以,这句话你还是自己留着的好,夜深人静时反复琢磨琢磨,想必能有不少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