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北望,恍如能看到归去来兮之后的沧海桑田,心头不由生出些许戚戚然。
就在萧洛遥望天山出神之时,一名苍老修士坐到了萧洛身旁。
他身上的白色金边袍服因为连日的战争厮杀有些残破,看着清旷荒原上明明连连胜仗却依旧看不出几分大胜后高昂的低迷气氛,白须眉微皱恼火道:“真不知道那些北蛮人的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这都快打到他们的王城来了,怎么就一点拼死反抗的意思的都没有。”
萧洛看着他笑了笑,道:“有着禹王在,谁敢正面跟着我们干?呼延浩风?或许他要是解开了身上的九重黄庭禁,还可堪一战,要不然来再多也是找死,既然如此,还不如保存所有战力,将战场放在对他们最有利的地点,必功其一役。”
苍老修士即是杨修,这位成功录入三司属的野修在见到萧洛的展现出的实力之后就死了心要抱住萧洛这从天而降的粗大腿。
见萧洛直接选择了天谕巡守副司这个官职,就一门心思的也报了天谕巡守,此刻算是萧洛的下属。
刚开始还对萧洛毕恭毕敬,后来发现萧洛为人随和,丝毫没有于阳王都中那些官老爷的架子,也便放轻松了很多。
这些月虽然一路胜仗,但是不知怎地,他心里却是一直压抑的很,总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听着萧洛老调长谈,有些疲惫低沉的道:“我知道每次北伐战争都会死很多人,但获得的好处也多,并且总有种侥幸自己不会就那么死了,但是这次反而觉得,若是真如所料的那样,北蛮在天山会进行最后的疯狂反扑,那可能我就真的要死了。”
萧洛笑着问道:“后悔了?”
杨修深呼口气,道:“后悔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若是真的那么死了,死的有些太不值。”
萧洛站起身来,拍了拍杨修的肩膀低叹道:“我也这么觉得,因为这场北伐战争不会来的这么早的。而人若是死在无知的路途中,的确有些不值。”
“为什么?”杨修皱着眉头问道。
萧洛沉吟了片刻,还是将万宗山下埋藏的祸患与此次北伐真正的目的道了出来。
杨修听完非但没有丝毫愤慨,反倒是豁然开朗的大笑起来。
萧洛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答案其实乍听起来很……怎么说呢?荒诞无稽?毕竟也许你死后骨灰都没了,敖正淳那头老龙也不见得真的出来。”
杨修想都不想,回答道:“如果事实是这样,那我倒是觉得比之前只是为了利益来的高尚。”
萧洛没好气笑道:“没看出来,你精神修养倒是来的高尚。”
杨修道:“既然同时有利益又能显得自己高尚,何乐而不为,也许这场战争,也不会发展到那般糟糕的境地,毕竟虽然北蛮人凶狠,但早在万年前,就已经被禹皇打残了,之后历代禹王七征北蛮,次次重创其精锐,而这一次北伐又是离上次才不过四百多年,北蛮应该还未恢复元气才是,想必这次就算反扑也不会太狠。”
“希望如此吧。”萧洛低叹道。
北蛮人远离中土已逾万年,历经绞杀,也一直犹如不停繁殖的蚂蚱一般,永远也难以彻底消灭。
而呼延浩风又被迎回,这场仗,恐怕依旧不好打,但萧洛却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这时,十数骑最精锐的大禹精锐王军策骑而来,领首的那名精干校尉看着草甸上方的萧洛面显喜色。
杨修看着那正面临来的十数名精锐骑兵,辩认出应该是禹王的直属王骑军,心中不由微微一惊,下意识看了身旁的萧洛一眼。
就见那名王军校尉临来翻身下马,对萧洛行了一个军礼,抬头望着萧洛道:“掌诏者大人,陛下邀您前去一叙,共商北伐大计!”
“这么快?难道出了什么变故?”杨修有些震惊的喃喃道。
萧洛也是眉头微蹙,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告别了杨修,就随着这位校尉赶往禹王驻扎之地。
……
禹王的驻扎之地,即使在这北蛮荒凉之地,也依旧不能失了大禹的器量。
议事大帐自是极其广阔,虽然抛去了于阳的浮华,但各处细微的布置,依旧让这座大帐显得威严无比。
方圆百步之外,以竹木为骨绷布而起,帐内光线充足,空间清阔,即便是容纳上千余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禹王宇文清身为场间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自然坐在大帐正中的位置,镇北侯周世紧靠着他的右手边坐着,再右则是天谕巡守司上官胜芸,再侧才是钟匡宇。
原本按照辈分,上官胜芸的这个位置,应该是由钟家家主也是云霆禁卫司钟匡舟之位。
然而钟匡舟遭受重创之后修养途中又出变故,是以前来的钟匡宇无论是在辈分官职还是地位上,比起上官胜芸都是拍马难及,是以只能屈尊第三。
而禹王左手边的位置,则是七名麻袍老者,其后才是大禹除了三司长的二十四位真人。
很显然,这七名麻袍老者的身份,并不简单。
之后北伐各大禹将领,宗山几名前来督护子弟的宗门长老,其余各国使者主将则在下方依循所属而坐。
原本应该是严肃的议事大帐,此刻却是因为一个关键问题的分歧而陷入激烈的纷争之中。
就在此间,一位白发皱皮,穿着一件如乞丐般麻袍的老者手持鹿角拐杖自禹王左手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大殿正中。
他深吸口气,对着禹王一礼,沉声道:“虽然我知道呼延浩风是个必须清除的祸患,萧洛奉诏进入山巅祭坛之事也格外重要,但你若是要为此涉险亲自攻山,我们几个,恐怕都不会同意的。”
禹王竟是起身,微躬回礼,蹙眉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一国之君?还请您三思,叔父大人!”
包括镇北侯周世,上官胜芸与钟匡舟等二十多名真人在内,帐内所有人皆起身,向那位起身开口的老者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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