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城南洛水河上,江水滚滚,画舫如墨,灯红酒绿。夜幕还未来临,洛水河水仿佛就已经被落日余晖印着灯火耀的红霞一片。
这便是大晋男人们的销魂窟,丹阳勾阑画舫的聚居地。即便隔得老远,也能听见若隐若现的丝竹之乐,女人们娇俏勾魂的欢声笑语。
其中一艘最近冒出的雪月画舫,船楼宽阔,巍峨壮观,雕梁画栋,彩绘装饰,华美璀璨。
可诡异的便是,这艘原本应是以声色示人的画舫上竟是没有一个男人。
而也正是此刻,雪月画舫装点华丽的船头上,八名美若天仙的女人正各自抱着各异的乐器,合奏着人间难觅的美妙乐章。
偶尔会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向那名独立于船头之上,永远用那迷惘的眼神幽幽望着滔滔江水愣愣出神的红裳女子。
可这美妙乐章在弹奏在一段高调时,那张琵琶却是突兀的断了根弦,整个乐曲在此为之告终。
其他七人都是用一副惊疑的眼神看向那名弹断丝弦的女子,却见她轻捂着微微开阖的红唇,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东边的天际。
而也正在这时,那滚滚雷鸣之声也携着萧洛冷峻的话语飘摇而来,江水上各画舫中也随之传来各种惊慌嘈杂的呼喊尖叫声。
七名女子也齐齐转头看去,却见整个东边的天际已然暗了下来,那团黑云之浓,便如化不开的墨汁一般,旋转着,缓缓向着整个丹阳城压来,正应了那句‘黑云压城城欲催’的古词。
而那熟悉的声音,让她们不由想到那名在红枫岭备受宫主关爱的小男人,脸上更是惊疑不定,联系着眼前这般大的动静,甚至开始猜测那男人是不是某个神通逆天的旷世大能,在俗世中嬉游红尘。
同时也更加佩服自家宫主的眼光,若是能和这般大能拉上关系,那么她们的师门合情道宗在十万大山中的地位,也不至于那般尴尬了。
而她们眼中目光卓越的宫主大人,那名红裳女子柳如烟在闻到这雷鸣般的叱咤时,也是微微有些恍惚,随即原本迷茫的眸中泛出异彩,口中喃喃道:
“契合天地大势,惊雷驱云行雨,这即便是破虚境真人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更是极其侥幸情况下,才能使出的仙神临体之术呢,可惜他身无脉轮,能纳含的天地元力太过稀少,这次引动的范围小的近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这般契合之境,恐怕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三息吧。”
仿佛应了她的想法,萧洛的话音刚刚落下,天边的黑云旋钻还未扩展出多少,便骤然崩溃,消匿于无形之中,转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朗朗晴空。
仿佛先前所有人看到的那一幕末日降临图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柳如烟那双如晶玉般的素手轻按在船栏之上,轻启檀口吩咐道:“青鸾,去启我百囊箱,将那箱底靠右角落的那本《炉鼎饲玉诀》交给萧公子。”
名叫青鸾的那名女子,正是先前将弦线弹断之人,她在八女中,算是生的最为丰腴,一张薄薄的瓜子脸,颜色苍白如象牙,略略高的鼻子,和一对星一般的明亮的眼睛,左眼角下嵌着一颗小小的黑痣,下巴尖尖的,端然托着那只娇小玲珑的嘴。
可是听闻柳如烟的话语,那原本玲珑的小嘴却是张的足有鹅蛋那么大,随即诚惶诚恐的懦懦争辩道:“宫宫主!那可是我合情道宗的镇宗之宝啊!虽然修炼之法失传多年,却是历代宫主的信物的呢,怎么能!怎么能交给一个外人?”
“闭嘴!”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雪月八卫身子齐齐一颤,青鸾更是惶恐的拜倒在地,额头紧贴着船板,心中大悔自己莽撞的举动。
只听见前方柳如烟冰冷的话语缓缓飘来:“本宫才是合情道宗现任宫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那本破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古物了,来历都不清楚,也没听说前面有谁能练就,放那儿也不过是本垃圾而已,如今他已经成功研习了那本《朴刀术》,这功法在他手中,也许也有出头之日呢。”
“好了,起来吧,你维护师门利益心切,这次便饶了你,快去吧,这会儿,应该快要进城了,也不知这次丹阳,又会淌下多少人的血呢。”
说着这话,柳如烟的眸子又续看向被余晖照映的如血般殷红的滚滚江水,再次变得迷惘起来:“只希望这样,能帮到你些许吧,.”
“是,宫主宽宏大量,奴婢感激不尽。”青鸾闻言差点喜极而泣,又复拜了三拜,才转过身出了阁门。
吕梁山腰的萧氏山庄,雾霭蔼蔼,亭台楼榭,蔚为壮观。
可是此刻这如仙境般的圣地却是传来一阵阵鞭挞之声,显得尤为刺耳。
依旧是拿东南角碧波湖畔,那座豪宅庭院中繁茂的葡萄架下,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此刻正面无表情的面跪在墙角,双手平举着一把足有门板大小的巨阙剑,整个较小的身躯都仿佛被笼罩在那阔剑氤氲的阴影下。
她那原本如瀑的长发被粗略的挽起,背后的衣料早被抽的稀烂,露出那映出道道红痕的裸背。
“废物!废物废物!你也对的起我这个生你养你的娘?你说我养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什么用?我看就连小青办事儿也比你这废物牢靠些!真是气死我了!”
在她的身后,一名颜色和二八少女相当,但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十分的威严和百分杀气的贵妇正手举着某种兽筋制成长鞭,不停的向着那少女的背上抽去,每抽一鞭,嘴中便吐出一次这般的冰冷话语。
在贵妇身侧,十二名侍女一字儿排开,屏息凝神,目光盯着自己脚尖前三寸的地面,不敢有丝毫动静,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可每当贵妇的动作慢下来时,便会有两名容貌身段都要胜上一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给贵妇擦去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为她端茶送水,将已剥皮去籽儿的香甜果肉喂进贵妇那红润诱.惑的嘴中,以维持她鞭笞少女的体力。
被鞭笞的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因体力透支而渗出的虚汗混成晶莹的液珠冉冉而下。
可从始至终,她的表情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如两潭死水般空洞的眸子中也不会出现任何神彩,永远那么沉默黯然,天塌不惊,仿佛所有的鞭子都不是抽在她的身上。
只因她姓叶,名叫叶轻恬,只是两个无情人为了达到某种共同利益媾合下的产物。
那阵阵鞭笞造成的痛苦早已让她麻木,只因这种痛苦已然混合着各种阴讽辱骂伴随了她过去成长的整整十五个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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