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帘掀开,便是一股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之气铺面而来,这浓郁的血气让萧洛心中一沉,抬眼望去,落叶被腥风卷起,整个山道已被鲜血染红,却没见到一具尸体,战场已经被人打扫过。
熹微暗红的落日余晖之下,只有数百名身裹着青甲的骑士霍齐转身而立,沉默却压抑着。
晋国最精锐的青骑卫,亦或是,萧家的……
全身包裹在青铜色重装甲内的骑兵群,一旦发起冲锋,哪怕是凝元境的高手恐怕也要避退三舍,若被他们围住,恐怕会要含恨而终。
而此刻他们的铠甲上还有这有清晰的箭创刀痕,明显是遭遇过一场血战,在这种的情况下,这支绝不适合复杂地形作战的重装骑兵还要强行连夜冲行与这种小道口中,可见当时情形之迫切危急。
就在萧洛距离他们还有十余丈之时,最先方那名披甲系着红色大氅可双鬓却是斑白的老骑士却是抽出腰间佩剑,颤抖着指着萧洛大声喝道:“萧洛!你这个废物还有脸回来?”
这身披戎装的老人,便是萧家二长老,萧桀。
时隔十一年之久,他依然对萧洛年幼时将他的亲孙子萧宇文痛扁了一顿而耿耿于怀,他一直认为,若不是有这个萧洛这个半路崽,他的孙子绝对是家族中最有潜力也最有资格在日后继承家主之位的。
只可惜,哪怕在此之后萧洛经家族测试没有任何修炼天赋之时,家族年青一代最杰出的人,也依旧轮不到萧宇文。
可有些不可理喻之人便是这样,他们往往在失败后边将所有的怨恨都转嫁到同一个目标上,而萧洛无疑便是那个躺着膝盖也中一箭的倒霉鬼。
而在听到萧洛这个名字时,青旗卫们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霍齐向着萧洛看去,若是这目光能杀人,萧洛恐怕已经早被千刀万剐了百次不止。
可哪怕这眼神不能杀人,可几百名骑士都是手下性命逾百的人物,他们集体的含恨凝视,这股压力,足以让任何普通人心神崩溃。
想要跟上来的穆颜脸色猛的一白,却被萧洛抬手给挡在了身后,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继续前行,他此刻只想知道,那位严厉古板却不失温和的三长老,究竟如何了。
见萧洛竟敢无视他的威严,萧桀怒气更甚,瞠目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个废物,我萧家为了护住你,究竟损失了多少?而你呢?临!阵!脱!逃!你可记得?晋国律法!临阵脱逃者,该当何罪?”
青旗卫们抬脚霍齐一踏,如重锤落地,将落叶卷起或者踏碎,凛然的咆哮响彻在整个山道:
“晋国律法!临阵脱逃者!当斩!”
“斩!”
“斩!”
“斩!”
临阵脱逃四个大字,字字敲在萧洛的心头,振聋发聩。
这顶黑锅扣得好啊,二长老,十一年不见,你对我的成见,却没有一点减少啊。萧洛心中气笑,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神色阴沉的二长老,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青旗卫,在他们眼光,萧洛已经看到了欲要择人而噬的愤怒和对临阵脱逃者那深深的不屑。
可惜萧洛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也不愿去开口辩解什么,这种时候,他的辩解,只会越抹越黑,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到三长老。
于是萧洛直接走向正待他出丑的二长老近前,两人的鼻子都快贴在了一起,重重的怒气毫不客气的呼在老头儿干瘪的脸上,他抬起两指夹住那柄重剑的锋锐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不屑的嘲讽道:
“再敬你一声二长老!我告诉你!别老拿国法什么的来压我,十一年前没用,今天依旧如此,再说了,我就站在这儿,你敢杀我吗?来啊!朝这儿砍!哦!差点忘了,可惜啊!我现在可是萧家的要人,你有那个胆吗?”
这无赖般的淡然,让二长老萧桀有种全力一击都打在空处的憋闷感,也让他身后所有青旗卫们的喊杀声为之一滞,面面相觑。
他一句话直接让国法化作了家规,毕竟国法不容私情,可家规上,终究是人来裁定,更何况萧洛摆明了他现在的位置,他现在是萧家的战略性人物,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你凭一面之词,又能耐他何?
而紧随而来这露骨的挑衅让更是让二长老几欲发狂,他的头发都因怒气的积蓄而高高竖起,如同遭到刺猬羞辱的狮子,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却又无从下口,连连几个‘你’字都无法说出下文,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真想现在就宰了你!”
“可惜,你的威胁真是没有半分威力可言,三老头儿在哪?”萧洛面无表情弹开手中的锋锐,口中淡淡问道。
他实在没有那个耐心去和这个不但记仇而又极度小心眼儿的二长老多啰嗦什么了,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三长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他的启蒙老师,虽然总在他面前做出一副严厉的样子,但却掩饰不住他心中的温和,萧洛依稀记得年幼时多次都是三长老护住他周全,教导之恩,没齿难忘,乃至于萧洛在问出这句话时,双拳握着发白。
听到他问的居然是三长老,萧桀神色狰狞更甚:“你当时逃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他?”
听见他这般回答,萧洛心中再次为之一沉,三老头应该是出事儿了,于是沉声追问道:“他究竟在哪?我要见他!现在!”
萧桀脸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在颤抖,双唇铁青道:“你要见他,你知道萧籍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好,很好!来人!带长公子前去!我倒要看看,你的面皮到底厚到何种程度,你还有何种面目去面对他!”
萧洛斜眼瞥了一眼一脸阴沉的萧桀,便沉默的随着两名骑士进入最中间那辆最庞大的马车之中。
萧桀嗤笑一声,正预想着萧洛待会儿肯定会满心内疚悔恨的出来时,便满心的快慰,可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在脑海中就被马车中传来的惊呼声所打断,铁青着一张老脸也急忙钻入了车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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