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着体内的阳流疯狂地往手上掌汇集,在天雷即将灌体而入的瞬间,雷落猛然一挥右手,一道白炽的光芒便从手上飞了出去,朝着那和尚,以及身后的众人奔袭而去。
“成功了,我果然成功了。”雷落在心底狂呼着,望着那脱体而出的白炽光华,雷落心中的激动,真犹如翻江倒海。
引弦挥掌而出的电光,以及“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的经文,给了雷落了莫大的启示,而这帮恶人以及和尚的种种行为,给了雷落剧烈的刺激,加之青梦昨晚的引导,雷落体会到:青梦引导自己引雷时,体内的能量总要找一个突破口冲出去,身体皮肤的毛孔便成了能量的出口,所以那晚自己浑身才会电光环绕,
如果雷落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在手部,让所有能量都从手上喷射出来,是不是就能达到引弦那一掌的效果呢?在篝火前听故事的时候,在来“还善寺”的路上,雷落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控制体内的阳流,而这一刻,雷落成功了……
“我阳与之,天阴与之,阴阳同极,万物灭之。”自己已经将体内的阳流化作电光,朝着和尚飞去,接下来,就应该是天阴之雷化作更为恐怖的利刃,追寻着雷落阳流的方向,去进行可怖的云地放电。
刹那间,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强烈的电蛇在空气中蔓延,闪得雷落无法看清面前的一切。惊雷起,电光闪,也不知道打在了谁身上,或者说所有人身上——整个大地为之一震,约有十秒光景,方才雷电消尽——那胖和尚依旧笑盈盈地望着雷落,身后地上的众人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恐惧,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雷落瞪直了双眼,颓然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果说那和尚用出什么厉害的招式,比如引弦抵挡“凝风弯月”时的那面盾,从而化解了自己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的话,雷落还能接受,但是这胖和尚从始至终明显没有动过,不仅是他毫发无伤,连身后的那些流氓恶人也是头发都没有少一根,这让雷落如何能够接受。
“呵呵,施主,心存恶念,则万般皆恶,何不放下屠刀,方能看清自己。”和尚的身姿没变,笑容没变,语气也没有变,但雷落心里却觉得他比刚才更加可恶。
“放下屠刀,你就让我放下屠刀,你为何不让这些恶人早些放下屠刀?你本事这么大,你怎么不去扬善除恶,你怎么不去帮那些被偷被抢被杀的无辜大众?”雷落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救了这些人,他们还会做出多少恶事来,还有多少人要被他们欺凌,你这是叫我放下哪门子的屠刀?”
地上的众人听闻雷落如此说,赶紧哀求道:“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那和尚环视了众人,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念了一声佛号,昂首向天,幽幽说道:“天地寰宇,一切自有定数,凡人事,当凡人断,凡人恶,当凡人磨,你用非凡手段,断凡人之事,必被天断。”
这一番话,说得雷落心头一震,话中字句,竟然与羽老的话相差无几。羽老仙逝前曾对雷落说:“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这和尚看来竟与羽老是一类人。难道这个和尚,也是八素中的人?雷落必须问个清楚:“大师,你的话可是告诉我,我现在已非凡人,便不能用我这非凡手段去伤害凡人,如果我伤害了凡人,老天会惩罚我?”
“呵呵,”和尚又恢复了那笑呵呵的表情,“心若凡人,即为凡人,心若非凡,即为非凡。孰为凡人,孰为非凡,不过一念罢了。”
雷落没有那么高的修为能去理解这和尚的禅机,雷落也不想去理解,只是心中的结不解开,雷落确实无法释怀。便继续问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空有一身武艺,却也只能看着凡人受苦而不得不袖手旁观喽?你们出家人什么慈悲为怀,什么普度众生,全都是屁话不成?”
和尚也不生气,话锋一转,像引弦一样,以问为答:“施主,狼群以争斗撕咬来决出头狼,你可会去帮助失败的狼?青蛇活吞田鼠,苍鹰撕碎青蛇,你可会去同情你眼中的弱者?”
这是什么歪理,动物的生存法则怎么能与人比?雷落气愤地说道:“人本是有着文明的高级生物,自然受到人类社会各种文明的约束,怎么能和畜生比?动物世界的优胜劣汰是动物的本能,不能与人相提并论。”
“呵呵呵呵呵,说得好,”和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动物世界自有自己生存的法则,而凡人,又何尝不是动物?动物世界的优胜劣汰是动物的本能,而凡人的约束又何尝不是凡人的强者制定的?若这几个你所谓的恶人成为了凡人的领袖,又有谁会说他们是错的?”
成王败寇,这和尚说着说着,已经把话题扯到了这毫无道理,但是却永远正确的命题上。其实本来也就如此,人类社会身处奴隶制时期,谁会说奴隶制度是错的?王侯三妻四妾,君王高高在上,一切的不合理,当时谁又能去说这一切的不合理?今天看古人的愚昧,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超然物外罢了。
“那么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弱小的人受欺负吗?人们吃斋念佛,这‘还善寺’香火不断,虔诚的信徒一个长跪几百里路,难道都是白费?”
和尚转过身去,看着地上的众人,双手合什又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吃斋念佛,所祈求的,无非就像今天那个被砍伤的凡人,在无助的时候,有你的出现而已。他既保得一条性命,又何来念佛无用之说?凡人事,凡人断。物竞天择,我辈妄不可干涉。”
和尚的话自成其说,分明站在凡人之外,其中道理,凡人又怎能明白?不过这也给了雷落反击的机会:“那么,请问大师,我今天惩罚这些恶人,你又为何干涉?既然凡人事,凡人断,你就该给我自己了断这番恩怨!”
雷落的大师二字,说得无比仇恨,颇有一股讽刺的意味。雷落料想自己这一番话,一定让那和尚无从招架,没想到却惹得那和尚轻蔑地一笑。
“施主,你觉得,你还是个凡人?”那和尚的笑声让雷落浑身不自在,“有哪个凡人,能像你一样,赶得上弩箭的速度?有哪个凡人,能像你一样,踏得出精妙的步法?有哪个凡人能像你样,能从掌上劈出这澎湃的雷元?”
一连三个问题,让雷落彻底懵了——自己,竟然已经不是凡人了?
雷落还是不服气:“那我雷落今天已经干涉了,又待怎样?”
“呵呵,若用非凡手段,妄自加害,必遭天谴。”和尚望了望天,展颜一笑说,“记住,你已非凡人。”
最后一句话完,那和尚长袖一挥,四周就像是一片灿烂的星空一般,星星点点,闪耀着坠落一地,再看眼前,那胖和尚和那一帮恶人已突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雷落心中疑问无数,见和尚和恶人都不见了,下意识间急得慌忙伸手去抓,一抓还真抓了个正着,触手冰凉,定睛一眼,却是“还善寺”中,那尊一人多高,咧着嘴呵呵笑着的笑面弥勒。
惊愕地往周围一看,止忧还在埋头看腰上的红绳,斩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弥勒佛,若有所思,莞尔还在埋头摆弄着雷落妈送给她的香囊,雷落父母却是正跪倒在笑面弥勒前虔诚地磕着头。
四周围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哪有什么扒手,哪有什么恶人?再看那笑面弥勒,竟与幻景中那胖和尚长得一般无二,这便是《聊斋》中《画壁》的故事吗?难道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一场幻觉?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触摸这弥勒佛时触发的幻觉?
这弥勒佛的笑容是如此的神秘,到底人是弥勒,还是弥勒是人,亦或一切只是心魔?
刹那间,雷落仿佛已历经永恒。
莞尔拉了拉雷落说:“雷落,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满头大汗?”雷落伸手擦了一把额头,果真是挥汗如雨,赶紧解释道:“这里太闷热,我们快出去吧。喘不过气了。”
跨出庙门,隐约还能听到背后传来那弥勒和尚呵呵的笑声。
庙门外,天朗气清,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一切是如此的生机盎然,如此的充满诗意,但是体内澎湃的雷元,在告诉雷落,刚才的一切,绝不是一场梦,只是现在自己无力去解释罢了。
雷落理了理思绪,整顿下波涛澎湃的心情,然后对大家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饭吧。”雷老大接口说道:“我知道前面镇上有家饭馆,那里的豆花儿特别好吃。”
一行人说说笑的跟着雷老大往前走去,雷落落在最后,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还善庙”,依然香火旺盛,佛号声声,哪有半点异常?但那和尚的笑声,却余音绕梁,久久无法平静。
“凡人有罪,罪不至死,凡人有恶,恶不当诛。悉心教化,引善如流,方是正道!”
羽老,和尚,你们到底知道一些什么?你们到底在指引着我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雷落胡思乱想着,终于还是狠下心,一转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还善寺”越来越远,而雷落心中的思绪和感悟却越来越清晰。很快,雷老大说的那家饭馆到了。正是中午时分,又加上“还善寺”庙会的原因,吃饭的人相当多,好不容易找到空桌子坐下来,要了一盆招牌豆花,大家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豆花儿是这一带非常有名的家常菜,特别是这家豆花儿,精选出的黄豆,用山泉水浸泡后,全部用石磨手工磨出来,再用山泉烧煮,石膏点卤,出锅的豆花儿雪白嫩滑,配之以当地的辣椒酱,怎一个爽字了得。
片刻功夫,大家便吃下两盆豆花儿,满足得靠在椅子上晒太阳。雷老大见大家满足的样子,骄傲地说:“怎么样,好吃吧?”止忧咂了咂嘴,满足地说:“好吃,太好吃了,好长的岁月,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雷老大哈哈一笑:“你个女孩,看样子二十岁不到,啥叫‘好长的岁月’?”
雷落自然知道止忧的秘密,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今天大年初一,下午还有时间去看看玄青老师。”
“对对对,每年都去拜访先生,今年怎么能不去。”雷老大对雷落妈说道,“你回家给雷落准备个腊肉,给先生送去。”
“是啊,该去看看玄青老师了?”斩玉喃喃地说道,“想来玄青老师该不至于孤独。”
斩玉的声音低沉含蓄,竟有一股悲伤的味道。一旁的止忧,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