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漫不经心地从门口扫过去,突然,黎落忽然把视线折了回来。
她定定地盯着门口地上的一角。
门外空荡荡的,唯有门边地上露出的一小截翡翠玉笛很是惹眼,那是一截笛子的尾端,底下缀了一绺红绳流苏,那绺流苏散了开,安静地铺在地上,上面似乎沾着缕缕异样的红。
黎落眨了眨眼,那截翡翠绿和红绳流苏有点眼熟。
“楚篱?”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嗓音涩哑得不成样子:“咳……”
黎落掩唇咳嗽,目光没有离开那截笛子半点。
没有回应。
黎落眉头轻蹙,语气有点不确定:“楚篱,是不是你?”
“……”
依旧没有回应,只有那一小截笛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细风撩起了几根红线,根根红线在地上滚动了一下又静静地停住了。
黎落心里莫名地又慌又怕,她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
刚一站起来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阵晕眩。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仿佛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快得只有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它,它就消失不见了。
晃了一步黎落堪堪站稳,脸色已然是惨白一片,后背上冷汗涔涔。
黎落捂住伤口,腹上的伤好像裂开了,皮肤上有濡湿的感觉,她没有低头看一眼就步履飘忽地朝门口走。
她很慌乱,无数个没有头绪的问题齐齐涌进脑海,一团乱麻一般,弄不清始末找不到答案。
为什么笛子上沾了血?为什么笛子在这里?谁带她离开了血室?又是谁将她送到了这里?
看到笛子的那一瞬间,她头脑中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楚篱吗?
可是他不是被自己气走了?
越靠近门口,黎落的心跳的越快,答案就在眼前,她却站住不走了。
墙边倚坐了一个人,他垂着头,头发散了,散乱的青丝被凝固的血迹染成了黑红色,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上的衣服也破了,红白斑驳的衣袍随风微动,袖袍底下一只根骨分明的手沉沉地垂在玉笛旁边,裸露的手背上也沾满了干涸的血。
“楚篱……”
黎落看着他头发下露出的一点点金边瞬间红了眼眶。
那是楚篱的金色面具。
眼前这个毫无声息的人是楚篱。
他身上的衣衫破了,每一处破损都是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黎落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尖锐的刀尖戳出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按在腹上的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力地松开了,脱臼了一般软绵绵地垂着,手心晕染上了浅浅的淡红色。
她问自己,腹上的伤口疼吗?
疼。
可是楚篱呢?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整个人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他疼不疼?
黎落难以想象,原本就受了伤的他是如何护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累赘从上百号人的包围圈里杀出重围的,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撑过这一刀刀犹如凌迟的刀刮的,更难以想象他是如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将她送到这里的。
若说受尽酷刑,也就是如此了吧。
黎落低下身去,半跪在叶离初身边,指尖颤抖地拨开他脸上血色的头发,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一滴滴砸在他的衣服上,浸湿了上面干涸的血迹。
“你不是生气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们只见了一面而已,为什么要救我。”
她语气弱下来,终究忍不住喉咙里压抑的哭声:“不是说好的,你又不欠我什么……”
“你……”她哽咽得说不完整:“你看不到他们有多少人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这样难过,难过快要死了,她在想,可不可以把心挖出来啊,挖出来也许就不会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