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回握住黎落的手腕,那只拿碗的手把碗放到一边:“是真的,我确认过了。”
“清雪姑娘,我不能……”黎落红了眼睛。
“我不能怀孕……”
她也想做一个母亲,可是她哪儿来的资本?
林清雪问她:“为什么?”
距离蛊虫成熟应该还有两年时间,她以为黎落想要一个孩子的。
“为什么不能?”她问她。
黎落颓丧地跌坐在床上,手指抬了抬,还是放在了小腹上:“清雪姑娘知道侍子蛊吗?”
林清雪沉默了片刻,点头:“我知道。”
黎落苦笑。
为什么不能?因为她害怕啊。
只有两年了,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她害怕自己供给不了他营养。
她害怕自己残躯一具坚持不到最后。
她还害怕,往后世上独留他一个人,宛若浮萍无根无依。
十月怀胎,骨肉连心了那么久,她怎么能承受得住陪伴他再失去他?
黎落将侍子蛊娓娓道来,林清雪默然无言地听着。
尽管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却还是能感受到从黎落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哀伤。
黎落抬眸,笑容惨淡:“所以,不是我不想要他,是我不能……”
而且,叶离初也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吧。
不被期待的孩子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会很苦。
林清雪摸了摸碗身,还好,是温热的。
她将药送到黎落嘴边:“喝吧,温度正好。”
黎落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她,不明白她这是为何。
林清雪叹了一口气。
她喜欢叶离初,但是,她也是一名医者。
“喝完这碗药,去朝阳寺找**大师吧,他也许能帮你。”
林清雪只知道锁心是**大师给的,这条夺命换蛊的路也是他指的,若想活命,除了他她想不到别人。
……
朝阳寺坐落在山间,一条林间小道自下蜿蜒向上,直通寺内。
禅房里旃檀袅袅,半人高的金身佛像目光慈悲地俯视着底下的人。
木鱼声声,**大师闭着眼睛静坐在禅垫上。
黎落站在门前,抬起手,屈着的手指还没有落下,淳厚的声音从禅房里传出来。
“施主进来吧。”
黎落转为推开门,禅房幽静,她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放轻,在**大师身后站定。
“大师。”
**大师身形没动,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律地敲着木鱼:“施主请坐。”
他身边还有一张禅垫,黎落拉了衣摆,盘腿坐在禅垫上,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朝阳寺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能以它特有的宁静湮灭掉人心中的不安,烦躁,悲伤,和痛苦。
黎落静坐在禅垫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旃檀香味,耳边木鱼的声音洗去了浮躁。
只一会儿,黎落只觉浑身舒畅,千斤烦恼离身,仿佛身子都轻灵了起来。
“因缘既定,不可逆转。”
木鱼声停,**大师放下手里的犍槌,睁开双目,那是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满目沧桑却依旧慈悲。
“以命换命,终究是要还的,贫僧料到施主会来。”
黎落本来不信佛也不信神。
她摸上小腹,腹部空荡荡的,尚且平坦,她指尖却忍不住地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恍若开了闸,顷刻间泪流满面:“请大师指点。”
“一步错步步错,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贫僧已经错过一次了,以至结局改写,施主你可想清楚了?”
黎落不在乎结局,她只是想活下来,她只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罢了:“我已经想好了,请大师指条明路。”
**大师:“雾云间,长青林,有一怪医,施主可以一试。”
“多谢大师!”黎落几乎又要掉泪,她忙拱手道谢。
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足以让她热泪盈眶。
临走出门,木鱼声又起,**大师闭上眼睛:“那怪医脾气古怪,此去危险,施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