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白皑皑,临安城东的原野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士兵的身影,他们丢盔弃甲,没命地向临安城逃去。
一架顶着风雪飞行的日军战机,在低空中呼啸而过,一排子弹从天空中飞泻而下,打在积雪上溅起一片晶莹,十多个奔跑的士兵向临安城方向又跑了几步,最后无力地摔倒在地,热腾腾的鲜血从尸体上流出来,在严寒的天气下不一会儿就凝固了。
奔跑中第四十五师一团副团长尤勇一个翻身,敏捷地跳进战壕,堪堪躲过一串激射而至的航空机枪子弹。
这段战壕位于青山峡口新二军爆破形成的堰塞湖的南岸宝塔山下,是新二军为了预防万一抢时间构筑的,在锦溪以东地区构筑了三道防御工事,如果妥善利用,未尝不可稳住阵脚再次与日军形成对峙之势。
“轰轰——”
又是一阵飞机炸弹的爆炸声传来,尤勇的耳膜嗡嗡作响,他顾不得太多,一下子从壕沟里爬上来,对前方正在逃跑的官兵大声喊道:“快点儿,快跳进战壕来”
“轰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个东西正好砸到尤勇脑袋上,最后跌落在地,尤勇眼神很好,看到是一节不知道从哪个士兵身上炸飞的断手躺在壕沟底部。
第四十五师一团长陈天风胖乎乎的身体一头栽进壕沟,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样子极为狼狈。
尤勇赶紧跳回战壕,把陈天风给扶了起来,又挖出他嘴里的泥土。
陈天风一把抓起战壕上堆积的薄薄一层积雪,大口嚼了几下,然后一阵狂吐,这才将嘴里的泥土吐于净。他回过头,看了看战壕,一个新二军官兵也没有,心中一急,拉住尤勇的手问道:“新二军的人呢?”
“一小时前从西门走了,应该是向淳安县城撤退了”尤勇回答。
“什么?”
陈天风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道:“怎么办?日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没了新二军帮忙,我们拿什么跟日本人拼命啊?”
说到这儿,陈天风霍然站起:“不行,我不能死在这儿,命令全团撤……
“慢着……”
尤勇拉住陈天风,低声说道:“团座,张司令官那儿传来最新命令,我们四十五师必须在临安城东坚守一天,为其他部队重新集结赢得时间,如果不战而退将军令行事。”
“啊——”
陈天风无比惊讶地张大嘴巴。
尤勇指向还在源源不断向战壕逃来的官兵,对陈天风道:“团座,军情紧急,请您下令全团官兵立即沿着战壕展开,按照前几天的作战要求,进行弹性防御。再不做准备,时间就来不及了”
陈天风如丧考妣,随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央求:“尤勇,你是打仗的行家里手,师长他下令赶走新二军的顾问,我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师长让我给你穿小鞋,我也没有执行,还是一如既往器重你你可得帮我啊……“”
“团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我一定遵命行事”军情如火,尤勇实在没有闲心听陈天风唠叨,直接打断陈天风的话。
“尤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第四十五师一团的代理团长,你带三营防守一线阵地,我带其他两个营在二线和三线阵地,就像此前在大涤山一样。
说到这儿,陈天风一脸希冀地看着尤勇:“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向师长请辞,这一团长的职务就交给你了。”
“团长还是你来当吧”
看到陈天风那担忧恐惧患得患失的表情,尤勇补充一句:“团长,我会率三营顶在最前沿”
“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陈天风重重地一拍尤勇的肩膀,再一看从青山峡口飞过来的几架日军战机,于涩地一笑:“尤勇,这前沿阵地我可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说完,陈天风不待尤勇回答,跌跌撞撞地带着一营、二营和团直属连,朝着阵地后方跑去。
“小鬼子来了”
一声高呼传来,尤勇扭头一看,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出现点点土黄色的影子,随后影像逐渐变得清晰,大队大队的日军出现在地平线上。
鬼子兵们高呼着效忠倭皇的口号,飞快地朝着临安城扑了过来。
尤勇左右看看,大声道:“弟兄们,沿着战壕展开,准备战斗”
四下里没有一个人回答,所有官兵都扭过头看着后方。尤勇勃然大怒,掏出驳壳手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清脆的枪声将周边的三营官兵给惊醒过来,尤勇怒喝道:“一个二个发什么呆啊……小鬼子就要上来了,都给老子做好战斗准备”
三营长扑到尤勇身边,一张黑黝黝的脸涨得通红,指着后面道:“老营长,陈天风那个杂种带着人跑了”
“什么?”
尤勇惊讶地朝后一瞧,可不是吗?陈天风在团部几名参谋和贴身侍卫的护卫下,直接越过海拔九十多米的宝塔山,向临安城逃去,他身后一营、二营和团直属连官兵也放弃宝塔山及南北两翼阵地,撒腿狂奔
陈天风刚才还说在二线和三线阵地做弹性防御,现在跑得却比兔子还快,尤勇气得牙根都要咬碎了,恨恨地骂道: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相同的人在新二军派来的军事顾问指导下就能打胜仗,落到陈天风这种人手里,就只能逃命……气煞我也”
三营长拉着尤勇着急地问道:“老营长,我们怎么办?”
尤勇看了看四周的官兵,连续战斗下来三营已经不足两百人,凭借这样一个不满编的营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日军攻势。残酷的现实让尤勇很快下定决心,大声说道:“撤,咱们也撤”
距离宝塔山约三公里的东山脚下,几匹战马停了下来。新任第十八师团参谋长广谷大佐放下望远镜,对中岛贞雄道:“将军,支那军已溃不成军了”
“哟西,支那军中除了新二军,其余皆不足为虑……据我所知,板垣将军在山西,凭借半个师团就纵横无敌,相对而言,我们的兵力就雄厚多了,支那军有此表现不足为奇。”中岛贞雄满意地摸了摸上唇的仁丹胡,又问:“皇军各部现在已经到达什么地方了?”
广谷大佐道:“第二师团已经进占临安北面的双岭山和石门岭,东北方的五柳桥也落入第二师团之手。现在独立混成第七、第八旅团还在青山峡谷以东地区,距离我们有大半天的路程,兵力足够了。”
园部和一郎磨着牙,冷哼道:“怎么搞的?大前天就到了余杭,如今三天过去,竟然距离我们还有大半天路程,就算是乌龟也比他们爬得快”
中岛贞雄轻轻一咳,扭过头问广谷大佐:“吴铭及新二军还在临安城吗?
“据飞机侦察,吴铭那个魔鬼早在两小时前就带着他的军队向西逃走了……”广谷大佐摇了摇头:“由于新二军装备有高射炮,加上天气恶劣地面能见度不高,我们的飞机不敢太接近。”
“航空兵还是不是帝国陆军的一员?他们应该具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武士道精神,直接在吴铭的脑袋上扔下炸弹,让他早点儿下地狱”
园部和一郎一跺脚,向中岛贞雄建议:“中岛君,我认为我们应立即占领临安城,然后顺着杭徽公路继续向西进攻,一定要想方设法抓住吴铭,歼灭新二军”
园部和一郎对于大本营没有把南线指挥官的职务交给他非常郁闷,要知道之前在南浔和吴兴的时候,他可没少给中岛贞雄穿小鞋,现在却要屈居于这个让他看不起的家伙之下,所以言语之间有些冲。
中岛贞雄不好直接批评园部,只是微笑着说:“园部君,你的建议很好,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后勤补给有多糟糕经过淞沪、嘉兴和吴兴会战,临杭一线各师团已经很疲劳了,物资消耗也大,加上之前贵师团和大阪联队的辎重物资全部被洪水冲走,全靠我们第十八师团的辎重才勉强维持”
“如今大雪弥漫,西溪和南绍溪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封冻,公路也以为内路面和桥梁遭到新二军破坏而运输不便,再持续作战,我担心会出意外……我认为夺取临安后,应该停止进攻”
“什么?你竟然要把吴铭那个魔鬼给放走”园部和一郎两眼瞪得如牛铃一般,鼻孔中出着粗气。
“园部君,你要明白,现在华中方面军主力正在进攻支那首都南京,我们临杭一线完全属于从属地位,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险”
中岛贞雄强忍不满,苦口婆心地劝道:“冈村将军临走前对我说,吴铭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对手,我们面对他时要万分小心。再说,现在吴铭已经离开临安,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过多关注他。我们的任务是夺取临安城后,封堵住天目山的出口,确保浙江中部和东部精华地区的安全”
“将军,紧急军情”
通讯参谋挥舞电报,飞奔而来,因为雪比较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几个侍卫赶紧上前,接过电报交给中岛贞雄。中岛贞雄匆匆看完,眼珠子立马红了,怒吼道:“八嘎,卑鄙无耻的支那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怎么了?”广谷大佐着急地问道。
中岛贞雄将电报递了过去,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我们运送粮食和武器弹药的船队在西溪上遭到支那游击队袭击,四十多条船被付之一炬,短时间内我们将失去物资补给”
“什么?”
一众将佐听了非常惊讶,园部和一郎也暂时按捺下追击吴铭及新二军的想法,对中岛贞雄请示一番,便带着自己的第七师团残部加入到进攻临安城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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