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采花大盗张大少
通州,万舟骈集的京杭大运河北端终点,也是北方最大的内河码头,北方最大的粮市、木市、盐市与船市,全在通州境内,通州商贸之发达,百姓之富庶,可见一斑。而随着年关的接近和战乱的远去,通州码头和通州城中的大街小巷更是船来船往,人头涌动,热闹非凡。更巧的是,大明天启八年腊月初七这天,恰好又是通州商会大会长李家国的五十大寿,为了庆祝李大会长的五十整寿,无数靠着漕运吃饭的富商大贾、文武官员和李家兄弟附庸风雅刻意结交的风流人士,更是早早就赶到通州城中,准备着给李大会长进献贺礼,庆祝大寿——恨东林党恨得连割了的蛋都在疼的魏忠贤选择在这天动手,当然也是为了给李家兄弟送上一份特别的寿礼,一份特别的惊喜!
虽说李家国的寿辰是在腊月初七,可是李家兄弟的客人和朋友实在太多,其中名动天下的人物也有相当不少,所以这几天来,李家兄弟少不得天天设宴,夜夜唱戏,款待来自全国各地的嘉宾贵客,腊月初六这天晚上,因为大名鼎鼎的江南文坛新领袖钱谦益钱虞山领着江南四大公子的其中三位和一大批江南名士,恰好赶到通州为李大会长祝寿,李家兄弟更是不敢怠慢,早早就在家中摆下盛宴,设下戏班,亲自作陪,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这么一来,到了夜里,李大会长府中花厅当然是人头熙熙,丝竹不绝,热闹非凡,盛况直追已经被魏忠贤明令禁止的东林大会了。
“受之兄,久违了!”见钱谦益这么给面子,给自己拉来这么多名震天下的文人名士捧场,李家国笑得简直连嘴都合不拢,刚一见面就拉着钱谦益的手假惺惺的亲热说道:“小弟五十贱辰,竟然劳动受之兄千里北上,小弟简直荣幸之至,也惭愧之至啊。”
“那里那里,士山兄大寿,小弟那有不亲临贵地进贺道喜之理?只是天寒地冻,道路遥远,所以到得晚了,还请士山兄多多恕罪。”钱谦益嘴上客气,心里则在嘀咕,“他娘的,老子这么给你面子,拉来这么多闲得没事干的诗人名士给你捧场,明年你给老子运茶叶的时候,可一定要用你关系网给我逃税躲税,否则你对得起我么?”
嘀咕完了,钱谦益又假惺惺的把李家国拉到一帮文人士子面前,指着其中三个年轻男子,依次介绍道:“士山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壬戌科状元文震孟文湛持的长公子文秉文荪符,这位是张岱张维城,这位是范景文范思仁。这三位公子与史可法史宪之并称为江南文坛四大公子,又号东林四大公子,个个文采风流,才高八斗啊。”文秉、张岱和范景文等人一起向李家国拱手行礼,态度颇是恭敬。
“幸会,幸会,久仰三位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矣。”李家国假惺惺的抱拳行礼,又迫不及待的向钱谦益问道:“受之兄,那史可法史公子呢?怎么没见受之兄将他请来?如果江南四公子齐聚通州,那我……们通州文坛,可就要彻底轰动了。”
“史宪之与阮圆海交好,这次阮集之复仕,出任宣府知府,史宪之随他上任去了。”钱谦益无可奈何的答道:“史宪之一去之后,就再无音信,大概是被阮集之留在了幕府,所以愚弟无能,没能就他请到通州。”一心想多捞点面子的李家国大失所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骂道:“老废物,江南四大公子之首没有请来,请来剩有三个有屁面子?没说的,明年你家的运费得加两成!”
这时候,曾经考中进士又托病辞官的范景文忽然说道:“受之先生,史宪之不是留在了阮集之幕府,而是留在了大名鼎鼎的前科探花张好古张中正的幕府之中。小弟与史宪之交厚,上月他在书信之中告诉了我,他仰慕张宪台的文才武功,自愿放弃了江南乡试,投身到张宪台幕府,向张宪台学习经史兵书,听史宪之说,他受益良多。”
“张好古?!”钱谦益和李家国一起脸上变色,同时冷哼,钱谦益还故作不屑的说道:“史宪之也忒是糊涂,竟然为了一条无耻阉狗,自愿放弃了功名仕途,难道他忘了他的恩师左光斗公是如何惨死在镇抚司诏狱之中的了?”
“人各有志,史宪之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也无法强求。”范景文感叹一句,又面带憧憬的羡慕说道:“但说句实话,我其实非常羡慕宪之兄,他自愿投入张探花幕府之后,跟着张探花西挡乱贼,北征鞑靼,东讨建奴,金戈铁马,夜宿沙场,端的是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男儿有此壮举,已不枉此生矣!”
“哼——!”钱谦益和李家国再次一起冷哼,脸色更加难看。可范景文开了这个头后,那边文秉、张岱和无数文人士子一起打开了话匣子,纷纷附和说道:“思仁兄所言极是,我现在只后悔的是,当初怎么就没有毅然投笔从戎,去与探花郎并肩杀敌,为国家建功立业?”“听说张探花今年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建立如此功业,我比他还大两岁,到现在却是一事无成,和他相比,简直就是羞愧欲死啊。”“可惜天启五年最后一次东林大会时,我有事在身没能参加,没能亲眼目睹张探花风采,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啊。”“哈,我运气好,那次东林大会我参加了,也亲眼见到了张探花,当真是玉树临风,英武非凡!那次东林大会人杰虽多,探花郎却仿佛鹤立鸡群,一下子就把全江南的才子都比了下去!”“真的?探花郎除了才高八斗之外,还生得这么俊雅不凡?”
士林文人每夸张大少爷一句,钱谦益和李家国兄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可是那边已经把张大少爷崇拜到了极点的江南众士子却还在滔滔不绝,三句不话不离咱们张好古张大少爷的文武双全,风流倜傥,钱谦益和李家国兄弟也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咳嗽一声准备拉住话头,准备让众人入席。可就在此时,一名怀抱琵琶的稚龄歌女忽然插了一句嘴,怯生生的问道:“各位公子老爷,张探花真有你们说的那么俊吗?”
“滚,这里那有你这个小婊子说话的份?”李家国以为是自家歌姬插嘴,一下子就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那边文秉和范景文等士子则大吃一惊,赶紧解释道:“士山先生切勿动怒,这位杨爱儿姑娘乃是杨宛杨大家的侍女,杨姑娘一手调教出来的江南词曲新秀,杨姑娘又与她情同姐妹,士山先生如果开罪了她,杨宛姑娘一怒之下,今夜不再弹奏她的新作词曲,岂不是我等天大的损失?”
“娘的,这帮色中饿鬼!”李家国也知道杨宛在江南士林心目中的分量,得罪她就等于是得罪绝大部分的江南文人,指不定就招来什么尖酸刻薄的无德文人著书谱曲骂到十八代祖宗,从此遗臭万年——比如象马士英和阮大铖那对倒霉蛋,还有李家国的老爸李三才也是这方面的超级高手。无可奈何之下,李家国只得强笑道:“原来是杨大家的高徒,那老夫可真是失礼了,老夫还以为是自家的歌女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到这,李家国忽然回过神来,惊喜下忙转向钱谦益问道:“受之兄,这么说,杨宛姑娘也来通州了?”
“那是当然,士山兄乃是雅人,雅人做寿,怎么能少得了杨宛姑娘妙绝天下的脱俗的琴音呢?老夫可是花了天大的力气,这才把杨宛姑娘请来通州的啊。”钱谦益捻着山羊胡子,毫不脸红的笑道。不曾想那年十一、二岁的杨爱儿忽然又插嘴道:“姐姐是听说张探花在宣大又打了大胜仗,有可能回了京城报捷,所以姐姐才来通州的,看看有没有运气再见上张探花一面。否则的话,姐姐是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北上的。”
话音未落,堂中已经笑成了一片,被戳穿虚伪面目的钱谦益则老脸通红,悄悄瞪了一眼那仅有十一二岁却已生得花容月貌的小杨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推倒这个小箩莉,在床上狠狠教训她的冒犯之罪。杨爱儿则转动着天真的大眼睛,又略带羞涩的怯生生问道:“各位公子,各位老爷,你们说的那位张探花,到底生得俊不俊?到底陪不陪得上杨宛姐姐?”
“杨爱儿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士林人群中站出一人,却是当年在东林书院第一个向张大少爷发难的太仓张采,张采向杨爱儿笑道:“张探花我见过,确实是生得貌比潘安,颜似宋玉,说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也绝不为过,绝对陪得上你的杨宛姐姐。”众人大笑,纷纷附和。杨爱儿信以为真,忙点着小头颅认真说道:“难怪杨宛姐姐过张探花谱了一百多首多曲子,做梦都在叫着张探花的名字。”
“哈,还有这事?”张采大乐,忙问道:“那杨宛姑娘呢?她在那里?我可一定要当面向她问问,她是不是已经对张探花相思入骨了?”
“宛姐姐还在通州码头的花船上梳洗打扮,就快来了,我是先来给宛姐姐认路的,这就回花船上催一催她。”杨爱儿脆生生的答应,又抱着琵琶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那边张采和文秉等人再次哄堂大笑,都说一会一定要好好问问杨宛,李家国兄弟和钱谦益等人也如释重负,赶紧邀请众士林学子入座,转移话题去谈别的风花雪月。
先不说李家国兄弟家中的朱门酒肉臭,单说杨爱儿奔出李府大门后,天色已然全黑,雪花也已经将停满轿子马车的街道上厚厚铺了一层,杨爱儿的轿子因为晚来停得很远,只能跑过街口去上轿,不曾想杨爱儿蹦蹦跳跳的跑过街口时,街道拐角处却忽然走出几个年轻男子,天黑路滑,杨爱儿收脚不住,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撞得那年轻男子也差点站立不稳,只能张臂把杨爱儿抱入怀中,这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啊——!”杨爱儿的惊叫声中,旁边的其他男子早已淫笑起来,“少爷,好福气,小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艳福不浅啊。”“我就说嘛,象张公子这么下流放荡的人,来一趟通州少不了要有艳遇的。”
“公子,对不起。”杨爱儿大羞,赶紧想挣扎出那青年男子的怀抱时,那青年男子却无耻的又把她搂紧了一些,借着街角灯笼的余光打量杨爱儿,淫笑道:“年纪小了点,但真的长得不错哎,小妹妹,看你的模样,是那家院子的姑娘?要不要少爷我替你赎身,带你回家吃香的喝辣的?”话音未落,一个长得很象无良家丁的年轻男子凑了过来,也是淫笑道:“真的长得不错,小妹妹,你就从我家少爷吧?我们少爷家里别的没有,只有银子用不完花不完,你要是跟了我家少爷,保管你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人干脆建议道:“少爷,既然你喜欢这个小妞,那还赎什么赎?直接抢回去不就行了?”
“啊——!”吓得魂飞魄散的杨爱儿再度尖叫起来,仔细一打量那青年男子时,发现那青年男子生得虽然不算太丑,还算是很有些吃软饭的小白脸本钱,但脸上略带病色,再配合上杨爱儿已经十分熟悉那种色眯眯的浪荡公子下流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到处寻花问柳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土财主少爷模样!惊惧之下,杨爱儿下意识的一张小嘴狠狠咬在那土财主少爷胳膊上,疼得那土财主少爷惨叫一声,胳膊也为之一松,杨爱儿乘机挣扎出他的怀抱,尖声惨叫道:“救命啊!救命啊!采花贼啊——!”
“好厉害的小辣椒!疼死我了!”那土财主少爷捂着差点被杨爱儿咬出血的胳膊惨叫,旁边的几个青年男子则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大笑,“采花贼?小妹妹的形容还真贴切。”杨爱儿也不客气,一边挥舞着琵琶阻拦那土财主少爷逼近自己,一边大喊大叫,“救命啊,采花贼!官爷,差爷,快来抓采花贼啊——!”
“采花贼?那里有采花贼?”街道深处传来惊叫声音,几个巡逻的通州差役提着水火棍冲了过来。那土财主少爷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撒腿就跑,喝道:“快跑,被抓住我的面子就没了!”土财主少爷的几个同伴大笑着紧紧跟上,一溜烟就全部跑得没了影子。几个差役过来问明情况后,赶紧又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抓采花贼!抓江洋大盗!”那边李府仆人听到呼救后也冲了过来,把已经吓得哇哇大哭的杨爱儿重新接回府中,交给钱谦益等人。
“爱儿姑娘,不要哭了,不用怕,老爷我保护你。”把杨爱儿重新接回来后,早就对杨爱儿垂涎三尺的钱谦益乘机把杨爱儿搂到自己腿上坐下,一边色眯眯的摸着杨爱儿的稚嫩小脸,一边假惺惺的安慰道:“不用怕,有老爷我在,采花贼不敢碰你。别怕,让老爷我抱抱就没事了。”说着,钱谦益竟然硬把杨爱儿往自己怀里搂。
“不用了,爱儿多谢钱老爷。”杨爱儿大羞,赶紧挣脱钱谦益的怀抱跳了下来。旁边的张采和文秉等人则七嘴八舌的讨论道:“想不到天子脚下的通州城里,会有这么猖狂的采花贼,竟然敢在大街之上调戏民女,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对,要是他敢在江南这么做,抓到他就得浸猪笼!”“也不知道通州衙役抓到他没有,要是抓到了,一定请通州推官重重处置于他!”“最好是把他阉了,送到宫里去洗一辈子马桶!”“好主意,还别送蚕室阉,用锤子阉!”
“各位,各位。”这时候,一个自命风流的文士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通州境内,采花大盗横行,杨宛杨姑娘又正在向这边赶来,要是不幸碰到了那个采花大盗,以杨宛姑娘的天姿国色,还不得让那个采花大盗铁定生出歹意?我提议,我们干脆都到码头上去迎接杨宛姑娘如何?”
“好主意,雪夜护佳人,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另一个自命风流的文士也叫嚷起来,其他的文人墨客纷纷附和,争先恐后的涌出大厅,一起去迎接那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杨宛姑娘,杨爱儿也害怕杨宛真的撞见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采花大盗,赶紧也跟了出去。惟有钱谦益和张采等人自重身份,端坐不动,李家国兄弟身为主人,也只能派出几个家丁前去迎接,自己留下来招待其他客人。
三四十个文人士子出了李府,顶着风雪一路直奔通州码头,到得码头后,刚刚梳洗打扮完毕的杨宛见到这么多人跑来迎接自己,先是一惊,又听杨爱儿哭诉了遭遇采花大盗的经过后,杨宛更是吃惊,忙向众人道谢,又嘱咐船夫好生看好自己的花船,这才与杨爱儿同乘一轿,赶往李家国府中拜寿。期间数十文人为夺佳人欢心,少不得百般献媚,卖弄风情才学,花样繁多,非笔墨所能一一描述,所以就此略过不提。
“宛姐姐,你不是说张探花用兵如神,清正廉明吗?”在轿中,杨爱儿抬起泪颜,好奇的向杨宛问道:“既然张探花这么厉害,怎么通州还有这么多采花贼,在大街上就想把我抢走?”
“傻妹妹。”杨宛哑然失笑,拍着杨爱儿的秀发笑道:“张探花先后当过锦州兵备佥事、蓟门巡抚和宣大总督,通州属于北直隶管辖,从没归张探花管辖过,通州城里闹采花贼,怎么能怪到他的头上?”
“哦,原来是这样。”杨爱儿恍然大悟,又坏坏的笑道:“宛姐姐,我刚刚在李老爷家里听人说了,张探花长得是貌赛潘安,颜似宋玉,就连太仓的张采张公子那么高傲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这么看来张探花是绝对配得上你了。等过了明天,我们就去京城里找他好不好?省得姐姐你天天念着他,想着他。”
“鬼丫头,又来取笑你的姐姐了。”杨宛佯怒,在杨爱儿额头上轻轻一点,又黯然说道:“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三年多了,他硬是没有给我来过一封书信,也没有到江南看过我一眼。也许,他早就把我忘了吧。”
“怎么可能?”杨爱儿自信满满的说道:“宛姐姐你这么美的人,探花郎怎么可能把你忘了?依我看,他肯定象姐姐一样,在梦里都念着姐姐的名字,只是公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来看姐姐。”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杨宛心中暗叹。恰在此时,轿外的雪夜之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声问道:“敢问诸位公子,这轿中所坐之人,可是江南来的杨宛杨姑娘?”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杨宛芳心一跳,呼吸几乎为之停顿。杨爱儿也是脸色大变,急匆匆从轿窗中探出头一看,先前调戏自己并扬言要把自己抢走的那个土财主少爷果然拦在了轿前,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帮凶打手。看到这里,杨爱儿再一次下意识的尖叫起来,“采花贼!就是他,他就是采花贼!”
“采花贼果然来了!”护送杨宛的众文人群情激愤,下意识的挽起袖子冲了过去,大声叫骂道:“抓采花贼,抓采花大盗!”紧接着,先前那些通州衙役们的叫喊声也传了过来,“采花贼在这里,在这边,弟兄们,快拿住这个采花贼!”
“都住手!”杨宛尖叫一声,推开杨爱儿冲出轿子,带着哭腔大喊道:“你们都住手!他不是采花贼!”
众文人都是一楞,纷纷站住脚步时,让杨爱儿和众文士都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杨宛忽然一把扯去身上的白狐毛披肩,双目含泪,一步步走向那个一看就不象什么好东西的土财主少爷。那土财主少爷则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宛儿,三年多没见,你还好吗?”听到这亲切的问候,杨宛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洒着热泪,大步冲到那土财主少爷面前,主动张开双臂,一把抱住那土财主少爷,依偎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傻丫头,哭什么哭?”那土财主少爷搂住杨宛,轻拍着她的瘦肩微笑说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我刚听说你也来了通州,就马上来看你了。”说到这,那土财主少爷又尴尬的补充道:“只是,好象被你的丫鬟误会成采花贼了。”
“你本来就是采花贼!还是偷心的贼!”杨宛语出惊人,哽咽着拍打着那土财主少爷胸膛哭道:“你偷了我的心,却三年多没来看我一眼,更没有只言片语和半封书信,害得我每天每夜都挂着你,念着你,想着你…………。”
“我不是公务和军务太忙了吗?其实,我也……。”那土财主少爷刚要无耻狡辩,旁边却一声风响,一条粗重的大铁链子迎头罩下,一下子就勒住那土财主少爷的脖子,还有人大声欢呼道:“我抓到采花贼了!弟兄们,快拉回去请赏,五天前李家庄那个调戏曹寡妇的案子和九天前青石街偷看大姑娘洗澡的案子,八成也是这个采花大盗干的!”
“啪!”那土财主少爷的从人中站出一人,狠狠一记耳光抽在那通州衙役脸上,亮出锦衣卫腰牌咆哮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大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大总督、武清伯、兵部右侍郎、左副都御史、太常寺卿兼资治少尹张好古张宪台,敢把他当采花贼抓,小心你们老爷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他就是把建奴和鞑靼杀得血流成河的张好古张宪台?!”那几个忠于职守通州衙役象杀猪一样惨叫起来。那边杨爱儿虽然多少已经有了些准备,却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当场昏倒在了轿中…………
注:杨爱儿是谁,估计不少朋友立即就猜到了,所以这里就不罗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