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傲天不动声色的看着秀云那刻薄的面相,心底也在盘算该如何应付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见那艘战舰的大门打开,近百名破障期的魔修从其中飞了出来,各色法宝的光芒照得人眼仁发疼。
有些轻佻地摸了摸杜傲天的下巴,秀云带着得意地问道:“这些人呢,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你放心使用就好了,若不是凡间不能一下子出现太多的化液期弟子,我也不至于只给弟弟这些人手。”
杜傲天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打量了一下这些破障期的魔修。
几年前,杜傲天作为北燕一地的执事之初,整个北燕不过三名破障期强者支撑,即便他的实力提升到了化液期,也没有给他增派新的人手;到了后来与正道开战、遭遇北域入侵的时候,也仅仅是通过“借调”的方式将其他地域的修士增派到这,并说明了战事结束之后调走。
如今,这近百名破障期高手的加入,可以说彻底打破了与北域之间的实力平衡。不到化液期的实力都可以归于凡俗一类,所以不必在乎什么规矩,这百多人若是作为尖刀,率领北燕铁骑对北域王庭重骑发起冲锋的话,效果定然惊人,但杜傲天有些狐疑,既然碧秀让自己小心,这里秀云为何又要送来这么多高手给自己?
莫非是想要夺权?
杜傲天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对,若是以秀云的实力,直接就能够夺取自己的权利了,哪还用得着这些人。
那艘巨大的战舰显然只是护送秀云来此,并没有驻留的意思,在秀云和她带着的人都下了船之后,便掉头离去了。
“这些人之中有不少接近化液的强者,安排在李立权等人的手下,怕是压不住……”多了这么一支强援当然是好事,但秀云的安排也的确让杜傲天有些顾虑,接下来需要做的利益平衡也很伤脑筋。
这边杜傲天还在考虑呢,秀云的一只手就打造了杜傲天的肩上,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柔柔的气息,吹进了杜傲天的耳朵里:“我的傲天弟弟,你还不带姐姐去你住的地方么?碧秀的那间房子,就安排给我吧。”
秀云如此温柔,可杜傲天却只是板着脸,秀云见此并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凑到杜傲天面前朱唇再度贴到了杜傲天的耳朵,不断的说着轻佻的话语。
“秀云大人,这就请跟我走吧。”杜傲天快速的抽身一步,避开了秀云,朝着后方走去。
秀云瞧着杜傲天远去的模样,心中反而多了兴趣,他越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自己就越是有兴趣。
……
酒足饭饱,林浩宇起身结了账,便开始在城内逛了起来。
修道要做到不仅仅是打坐、观想、炼炁,更要走近生活,走近凡俗,却感悟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最终找到自己的道。
看世间万象,观人间百态。在鱼龙混杂的南疆,什么样的人都有,林浩宇就这么看着他们,有些人正为了几个大钱的菜钱整的面红耳赤,也有些人则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消息乐的哈哈大笑。
南疆城很大,林浩宇走的速度也很慢,因此仅仅是走出一条街的距离便耗费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他抻了抻身子,便随意找了一家茶馆坐了下来。
此刻正是饭后的时刻,天已擦黑,南疆城富庶,晚上也不像中域地方的小城那样入夜就一片死寂。在这个当口,城中也到了娱乐放松的时间,到处打着灯笼,街灯明亮,而在这酒馆之中,一大帮子人也正在那里听说书先生讲书,一个个神情陶醉精神集中,生怕漏掉一个字。
林浩宇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也跟着听了起来,没几句就听出这说书先生说的正是那本远古流传下来的神话《封神演义》,不由得就是一笑。
这《封神演义》本来就是一部神话,不过流传的时间长了一些,便真有些愚夫愚妇将其奉若经典,信以为真,乡间更是有些人借着这一本书,开始建立庙宇宫观,供奉些书中的神灵,那些修道之人即便是相管,也是有心无力,三人成虎,谣言的传播和受众都比真话多的多。
书中最厉害的任务莫过于三清的师尊,那位鸿钧道人却是纯属虚构出来的,和现实之中的道教没有丝毫的关系,没有任何一个道人会供奉这等虚构出来的神灵。
可是放在乡野之间,那些几乎目不识丁的乡民就靠着说书先生一张嘴才认识世界,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供奉神灵也要供奉一个最厉害的,因此在那些乡间小庙之中,供奉这位鸿钧道人是数不胜数,有道士过去讲解分说也会被冠上“骗子”之名,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愿意去管了。
林浩宇笑的不是故事,而是在笑自己曾经也对这故事信以为真,还真以为有这么一位鸿钧道人,甚至还想对方点化自己,可真等他入了道,可都知道了这些都是假的了。
这里正说到哪吒三太子接受香火供奉、快要由魂魄凝聚成人身这一段,那说书先生说的有些累了,便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哪知这时候被人插了一句:“先生,这南域很是流行供奉古曼童,也是生人魂魄雕成泥胎木塑,日夜接受香火供奉,岂不是和这里的哪吒很像?”
这人一开口,旁边的人也开始了搭茬:“对啊,简直一模一样,可是前一段时间却有一位道长告诉我,那古曼童乃是邪法。”
“先生你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里的不同,要不您先给我们讲讲怎么样,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听他们这一声,其他人也开始鼓噪,没有办法,这里毗邻南域,那供奉古曼童的法门传来第一个经过的就是这里,哪怕是平民百姓都对这法门有些了解。
可这说书先生也就是个说书先生,那里明白这些道理?两者表面上都是生魂受供奉,以他的水平根本无法分说出其中的本质,一时间他也只能支支吾吾。
哪咤什么的,胡邹两句就好,说书先生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么,可古曼童毕竟是已经有的东西,万一他说错了什么话,可不就是砸了自己的牌子么。
他这一支吾,下面的听众可就不爽利了,一个汉子当即说道:“先生,这还有什么犯忌讳的不成?您要是不给我们讲讲,我们接着听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汉子说完,下面又是一阵的应和,说书先生的脸色就缩成了一团。这些听众就是这样任性,可他们的要求又不得不达到,听客们就是说书先生的衣食父母,他们说什么,自己都必须要受着,甚至有些时候,因为某话本过于悲惨,他都要着手修改,不然文章太过,也会使得听众大量流失。喜欢听悲剧的客人倒也有,但在这南疆,大多都是赌石客聚集在此,他们平日刺激够了,到这里无非就是想要消遣一下而已,你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就在这时,林浩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忽然传到他耳边的声音。
“照我说的重复出去,这《封神演义》本就是一部,虚构之物虽然是根据现实而来,但也是虚构,大家听一个乐呵就好了,莫要信以为真,最后误人误己。”
这说书先生也是个精明之人,听到传音就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连忙将这段话复述了出去,紧接着林浩宇的声音再度响起:
“《封神演义》之中的哪吒受香火,虽然也是魂魄,却已经懂得善恶,分得清是非,加上有太乙真人在一旁教导,因此可以显化神灵,有求必应。”
“但是,南域传来的古曼童,则是以未出生的婴儿魂魄为祭祀对象,按正理所说,婴儿若是早夭必归地府,载入轮回,却被生生留在人间,仅此一项便是有犯天条。”
“再者,那新生的婴儿如同一张白纸,写‘邪’则为邪,写‘正’则为正,祭拜这古曼童的人让这古曼童做什么便会成什么,不论正邪,且见效极快,而祭拜这古曼童的人所求之事也大多是阴私之事,见不得光,因此可以说这古曼童乃是邪法的产物。”
说书先生说完这些,只感觉一股汗水从脑门上流下,他可是知道听众之中有很多人供奉着古曼童,那古曼童也很是灵异,自己这一番说辞,很可能就得罪了一些人。
果然,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一个老者站起身来,指着他大声说道:“简直一派胡言,那古曼灵童乃是自身愿意驻留人间,又有高功法师加持的,怎会是邪门法术?如你所言,人死之后便要回归地府,那哪吒又是如何留下魂魄?”
老者这番说法倒也算得上直击要害,同样是魂魄,为什么哪吒的还能驻留人间、而古曼童的却不行?不是修道之人可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道,这说书先生头上的冷汗又有留下的迹象了。
就在这时,林浩宇的声音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修道之人,乃是上表祖师,将魂魄移送天地水三官处,不归地府管辖,哪吒本是神人之体,灵珠子转世,故此可以驻留人间。”
说书先生立刻将这句话复述了出来,将那老者堵得哑口无言,这之中,个个都是神仙,那境界法力高的只能仰望,若是拿这些俗世的法师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嘛!
这说书先生也怕再惹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问题让他下不来台,也不管众人的议论,惊堂木一拍,说道:“言归正传,咱们书接上文……”
看着这说书先生躲过一劫,也顺便揭了一些古曼童的不是,林浩宇到也觉得舒畅,他站起身来,随手在桌上丢下一贯大钱,施施然就向着自己的客栈走了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