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带他们原路返回,电梯缓缓下降,温阳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双手握住电梯内的围栏。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口腔中残留的酒气让他恶心,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
见温阳如此,邓清慌忙从包中翻出药盒与方才拿的矿泉水凑到他身边,试探地说一句:“老板,JESSIE给了我胃药和醒酒药,你吃一颗吧?”邓清想说的话不止这一句,她要感谢他替她喝了那杯酒,不然她会被灌得站都站不稳。
温阳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向邓清红红的脸庞,明明她一滴酒都没喝,怎么脸比他还红?他感觉好笑,自然脸上也有了笑容,邓清不解地看着他,向后退了一步。温阳从她手上接过药,药盒打开的一瞬间发出“咔嚓”的声音,与他以往参加完酒局后开药盒的声音没有区别。在药盒的咔嚓声后,电梯发出“叮咚”一声,他们到了一楼。温阳将药盒还给邓清,拿走她手中的水,冬夜里喝常温的矿泉水也是冷的,不过他的胃早已适应,倒没什么不舒服。
车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温阳的脚步并不快。但邓清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僭越一步,只是她心里的话促使她上前,一定要表达自己的感谢。邓清纠结自己如何说出那些话,说的太过就有些谄媚,不说显得她不懂社交礼数。尽管她相信宴席上的那杯酒是温阳和周峰较劲,她看出了其中的暗流涌动,她的那杯与其说是周峰灌酒,倒不如说是刁难温阳。
当他们走出旋转玻璃门,温阳的手触到车门时,邓清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温总,今天很谢谢你。”温阳不明所以地转身,看着她说:”谢我什么?“
邓清回避着他的视线说:”谢谢你帮我挡酒。“
过了几秒,温阳笑了一声转身上车,邓清连忙绕到副驾驶座,刚开车门就听见温阳说:“你到后面来。”邓清与陈叔同时愣住,两人对看一眼随即视线错开,邓清慌忙嗯了一声,关上车门到后座坐下。
汽车发动,温阳看一眼手表说:“九点半,你赶得回去吗?”
这话与句式如此熟悉,邓清脑子一轰隆,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身子往门边移了一点,手不安的搅动皮包上的带子。温阳却没说话,过了半晌才说:“你其实不必谢我,你的那杯酒是周峰故意的,他们要灌你酒,也在看我的反应。”邓清自然知道,她轻轻嗯一声,温阳反倒有些惊讶,转头瞥了她一眼。
“不过,我还是应该谢谢你,对吧。”邓清的语气不确定,在她心中,温阳的脾气真是古怪。
温阳没回答,他转头看向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将车窗摇下一条缝隙,冷风从缝隙中渗透出来,吹散了车内的暖气与浓重的酒味。温阳脸上的凝重渐渐消融,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背靠后座闭上眼睛说:“你刚毕业,有很多事情是要自己熬过去的,别人帮你有好有坏。”
邓清没料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人生道理,错愕之余心里倒有几分感动,语气自然柔和许多的回答:“我知道,我也在努力学,想尽量把工作做好。”
“不过有些时候也不用太难受,甩开错误的人和事,反倒可以有更开阔的视野。”温阳说完望着邓清,他的眼眸深沉,像深不可测的黑洞,一瞬间将邓清的心思攫获,俄后吞噬。
邓清细细想着温阳的这番话,有一种他似乎知道自己很多事情的感觉,她自然想到楼顶上的那包纸,那个站在顶楼看到她狼狈样子的人,会不会是温阳?邓清瞬间有种浑身赤裸,在温阳前毫无隐私的羞耻感,但她又很感激他。在很长一段迷茫的时间中,她总想要有一位年长的人给她一些人生的建议,只是没想到是她的老板。
邓清想到此笑了一声,温阳睁开眼睛问她:“你笑什么?”他的语气不带有丝毫恶意,只是简单的询问,邓清自然大胆了一些,回了她一句:“我只是想老板你年纪轻轻的,说话倒像一个老人。”
“那你是觉得我老喽?”
“没有,没有。”邓清连忙摆手,接着说:“我只是觉得说的挺有哲理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确实不能把人生想的太悲观。”
温阳被她的话逗笑,却没接话,他实在有些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去西安,多说一句话都让他觉得疲乏。邓清见他又不说话,略微有几分尴尬,转头看向窗外,发现街景越来越熟悉,原来他们到了万国广场。
汽车沿着碧湖行驶,拐过喧嚣的闹市进入一条安静的街道,邓清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江市如此繁华的地带还有一处静谧的所在,不免有些惊讶。车子如游鱼入湖,一路畅通无阻,最终停在一幢大厦前,门外有两个警卫站着,倒是将这地方衬的神秘。
“温总,到了。”陈叔轻声说,温阳闭眼舒展身体,从后座立起,动了动脖子说:“陈叔,麻烦你送她回学校,我先上去了。”
陈叔点点头,温阳下车正要关车门,邓清侧身喊了一句:“老板,谢谢。”温阳低下头看她咧嘴一笑,两个小小的酒窝浮了出来,有一种少年的可爱。
车离开大厦,邓清扭转身子从后窗看温阳走入铁门中,路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影子也倏忽间不见。邓清转正身体,她想温阳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老板,确实是杨萌她们说的那样。
"邓小姐的学校在哪?"陈叔问。
邓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在白芷湖那边,一江大学您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儿子本科就是一江大学,算起来还是你们的学长。”
“真的!那陈叔您儿子现在在哪上班?”邓清一下来了兴致。
“他还没毕业呢,现在在国外读研,明年毕业。”陈叔一脸骄傲地说。
“那您儿子肯定很厉害吧,不像我,不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好像都不怎么厉害。”
“邓小姐你不要这样想,一江大学可是一个很好的学校,你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说明你已经很厉害了。”陈叔宽慰道,邓清笑了一声,淡淡地说:“我觉得对我来说,读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每天上课、做题、考试,你做的题越多,对书本上的内容越了解,考试成绩自然就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毕业后就不是这样了。”
陈叔没说话,过了片刻问:“邓小姐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吗?”
“啊?”邓清怀疑自己听错,便说:“我已经实习了,以后就是找一份工作。”
“大学毕业有一份工作是大部分人都会做的,不过能找到自己擅长的,喜欢的事,也很重要吧。”
邓清想了片刻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好像自己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总感觉自己这样不行,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慢慢来吧,我觉得现在的社会风气也不大好,你们这些年轻人三十岁前没车没房就是一种很大的失败似的。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大多数人三十几安定下来,找到自己的方向才是正常。”说到这陈叔顿一下,接着说:“所以像温总这么年轻有为的,确实很宝贵。”他赞美的感情溢于言表,邓清微微一笑,越发佩服温阳。
“邓小姐,你也很特殊的。温总的几个助理,关小姐、杨小姐从来坐车都是在前排,只有你坐过后排。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教人说这些大道理,以往和关小姐、杨小姐,语气虽然好,但都是公事公办的。”
陈叔说完邓清心里“咯噔”一声,她原来是这样一个特殊存在吗?脑中的幻想再次开始,但曾经受过的伤立刻戳破她心中粉红色的幻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不能再愚蠢地堕落到自己的陷阱中,憧憬着所谓的甜蜜。邓清没有接陈叔的话,她不敢也自认不可能是温阳眼中“特殊”的人,她很明白自己与温阳之间的区别,他们不是一类人,更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邓清回宿舍时大家都没睡,她匆匆卸妆洗完澡,当躺上床的那一刻,整个身体终于放松,疲乏感如潮水般袭来,让她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温阳拉着她的手,他们坐在一家高级餐厅吃饭,小提琴手在一旁演奏,桌上放着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如火一般的颜色。他们俩絮絮地说着话,温阳的脸在她眼前晃动,他笑着喊她的名字:“邓清,邓清。”一声声,让她觉得无比美妙。
突然宁维雨出现,他让邓清难受,要拉着她离开。邓清不愿意,她不想也不愿离开温阳,温阳一把拉过她将她藏在自己身后。两个男人打了起来,温阳将宁维雨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他。
“打他,打得好,打。”邓清在一旁呐喊,宁维雨被揍得满地找牙,面目越发可憎。
“邓清,邓清,邓清。”一声又一声,邓清惊醒,李雪趴在床尾挠她的被子。
“你怎么说梦话了?”李雪顺着梯子跳下,邓清揉揉眼睛,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觉得是真的。
“你怎么起这么早,六点半都不到。”
“还早?已经七点了。”
“七点!?”邓清叫出了声,翻找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果然是七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