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法芙娜的整备结束后,雫拉走向餐厅。“既然是驾驶员,自己的机体就该自己负责”,辉这么跟他们说。
「辛苦啦!」
已经先开动的赛、鲁斯和米娅丽柯丝朝他笑着。鲁斯像聊天一样发言。
「大和的维修完成了吗?」
「嗯。但是还要帮“如月法芙娜”做调整真是伤脑筋。」
「唷,小子们,你们果然在这儿。」
大家循声转过头去看,原来是整备士杰德在门口找他们。
「舰长他们叫你们过去。」
他们被叫到舰桥上,是要交待刚刚发现的未知生物。听到未知生物,少年们都不明所以的叫了起来。
「未知生物……难道是外星人?」
鲁斯惊喜欲狂的问道。米娅丽柯丝认为那不过是白日说梦的说道。
「世界哪里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啦。」
辉的回答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就算是亲眼见证了那生物,也仍然难以相信。
「要说是接受嘛,哎,或者说是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他在选择词语之际,玛娜倒像是下定决心,把话接着说完。
「我们现在正远离碎石带航行。」
「碎石带……?」
少年们很快的互看了一眼。赛率先惊觉。
「那,请等一下!不会吧?」
「你的直觉真敏锐啊,但不是那样的。」
辉打哈哈似地拍了拍他的肩,玛娜伋是一副沉重的语调。
「——碎石带里有各种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东西。当然,也会有一些在战斗中破损的战舰之类的。虽然想要在那里补给弹药,但是生物探测器却探测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生物。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想还是得告诉你们这事情。」
听见她这么说,雫拉等人才总算明白所谓的“补给和未知生物”之意,顿时全都变脸了。
「啊……难道是要从那里“补给”……?”」
「这是无可奈何的吧?要是不那么做,我们可就快撑不下去啰!」彷佛想通了似的,辉开门见山的说。
少年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困惑和厌恶的神色。面对这些早就料到的反应,玛娜叹了一口气。
「到时候,我想请你们协助进行小艇的船外活动。」
「只要不攻击那个未知生物的话,对方好像也不会打不过来。」塞维恩和史黛拉一直观察着那个未知生物的动静。
辉和塞维恩联合提出的这个方案,也让她自己打从心底强烈犹豫着。然而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我们也同样不希望这么做,但是没有办法了,为了生存下去。」
麦芽也不是很赞同这个方案,她也和玛娜拥有同样的感受。
「我们无意打扰死者的安眠,只是想分来一点点我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而已。为了生存下去——」
是的,我们必须活下去,就算被冠了拾荒或盗墓者的污名,也是为了那些失去的同伴和人们,更重要的是为了活下去赔罪。
雫拉在意的是他们所说的未知生物。连舰长他们也不知的生物,也就是说在战争发生后也仍然没有人见证过那生物。
*
十三名评议会议员们围坐在弯型的桌旁。斯兰若、优雷尔和雷尔的座位被安置在面对他们的方向。
坐在正中央的是这个议会的议长,也形同代表全“Quiet”的国家元首——安堤鲁科.克莱音。
“Quiet”是由十三个巿州所组成。这十三个巿各自有特殊化的研究领域,也各自出一名最高评议会的议员。在这十三个人的协议下,为“Quiet”达成决策。
正如斯兰若的父亲是议员之一,在这十三个人中,也有优雷尔、迪尔加尔和坷路德的父亲或母亲。不过他们并不是全凭着父母余荫而成长的;因为继承了上一代杰出的基因,才令他们能以菁英驾驶员的身份活跃在一线战场上。
「地球军的那些MS,真有需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得到的价值吗?」
发言的是帕斯拉攸.阿雷斯特。
雷尔像是早就料有此一问,立即流利的回答道。
「我想,关于它惊异的性能,就请亲身驾驶过中一架、并与留在敌方之最后一架交战过的优雷尔.玖德尔和斯兰若.刹伊来做报告。」
就像在剧本安排下的舞台,两人串通好了——脑中这么想着,斯兰若和优雷尔神意自若的站起身来。
他们背后的屏幕映出了“齐纳贝露法芙娜”的影像。随着画面切换成战斗的情况,议员之间起了一阵低声的惊呼。
「首先,是这架被称为“齐纳贝露法芙娜”的机体……」对此会议深感不悦的优雷尔开始了报告。
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人推上舞台的外行人,斯兰若也开始报告与“大和法芙娜”的对战状况。
斯兰若的驾驶技术是菁英部队里的最强驾驶员,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斯兰若驾驶“绝对法芙娜”的实力。听到了对方能和斯兰若匹敌时,议员之间起了一阵低声的惊呼。
克莱音议长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帕特利克。也许他已经注意到这一部剧本了。
「——正如以上的数据所示,就硬件而言,它的性能可说比我们雷夫遊正进行部署的次期主力“Despair”更为卓越。……我相信吉尔队长的判断是正确的。」
两人分别不同时间,一人一句的报告完毕后,同时退了下去。
议员们听了他的报告,个个都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竟然做出这种东西……那帮地球人……!”」
「不过还在试作机阶段吧?才不过7架MS……」
「那个能叫作MS吗?不如说就和传说中的法芙娜一模一样了……」
「可笑,那些不过是一些杂种的仿制品罢了,和“那个”相比之下根本不值得为一提。」
「可是都做到这个地步,量产也不用多久了!您的意思是等到那时候再来紧张吗?」
原来如此——斯兰若这才想到。——这是恐惧。
在能力上远远高出地球人的他们,在心底竟有深怕自己逊色于较低劣种族的恐惧。
这一点揭示了不合常理而难以理解的行动;或许是对地球人的不确性感到恐慌,也或许是回想起过去所受的迫害。甚至摆明一件事实。
「——这摆明了是象征那帮地球人的意志!那些家伙还想更进一步扩大战火!」
斯兰若以不像是十五岁的小孩会有的眼神,冷眼旁观。
扩大战火的真的是“只有地球人”吗?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让变异者产生对他们的恐惧”,而创造出法芙娜吗?
「就算如此,若是继续打下去,以后要怎么办呢?万一演变成长期战,我们反而……」
——甚至,是对诞生出自己的种族所采取的敌对行为——源于诞生我等一族,不惜放下“弑生”的禁忌而深层恐惧……?
如果说诞生我们的人就是神,那么变异者就宛如被神玩弄一般的存在。但是地球人不是神,因此能反抗,所以才会有了战争。同样都是人类的战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斯兰若冷眼静看——真是一场滑稽的剧本。
「肃静!各位委员们,请肃静!」
他们都感到了恐惧。点燃火种的,就是帕斯拉攸和雷尔。
全场只有明显感觉到这场不过是某个人写下的剧本里发生的如愿以偿的故事。
真奇妙,这儿聚集的明明都是人类史中最高明的头脑,但此刻他们正在做的,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情绪性抗争。
名为恐惧的这种情感,原来竟是如此强烈。
吵闹不休的议会总算恢复寂静后,帕斯拉攸沉稳的说话声响起。
「——没有人会想要战争……」
这话引得众人都缄口不语,并朝他看去。
此时,帕特利克的声音却突然激昂起来。
「可是,是谁无情的粉碎了这份心愿?是谁只为了自己的**和方便、一味的束缚、利用我们变异者?我们永远不会忘掉……」
他坚定有力的环顾众人的脸。
「……那场“失明之夜”的悲剧——!」
“失明之夜”发生在当时“Quiet”唯一一个对外开发的旅游胜地——“齐露凡奈四号”。
当时,斯兰若的母亲在那件事里不幸身亡。
*
「是驱逐舰,大概引擎被打坏了吧……」
飘浮在碎石带的残骸,大多是比较早期的型式。
「没什么太大的损伤呢,应该会有些弹药之类的……」赛对着操纵席上的史黛拉说话。
起初对“盗墓”的心理抗拒,很快就随着初次搭乘作业小艇离开舰外的新鲜感,和某种寻宝似的兴奋感觉而被遗忘了。
所以当史黛拉喃喃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时,不免再次惊觉。
「希望里面的人,都平安的,逃出去了……」
轮机部空荡荡的大洞,看起来简直像个墓穴的废墟。
「雫拉,你那边没问题吗?」
鲁斯和米娅丽柯丝所驾驶的小艇里,荧幕上出现了“大和法芙娜”被未知生物缠绕的画面,两人露出了担忧。
雫拉小心翼翼的驾驶着“大和法芙娜”,慢慢的行动,不让未知生物受到惊吓的缓慢前行。
「嗯,我想是没问题的,只是被围绕着而已。」
“大和法芙娜”陪同鲁斯和米娅丽柯丝所驾驶的小艇,进入了碎石带之海。绕过一面像是宇宙船外壁的残骸之后,极其诡异的景象出现在前。
「啊……」
「哇啊……」
「……这……是……?」
雫拉和鲁斯等人同时叫了起来。
眼前,是一片冻结的大地。
环绕着这片大地的,是在因减压而沸腾的剎那间就被冰结,有如为这座殖民星的命运悲愤抗议着的海。
中央的轴心塔断得惨不忍睹,在有如飘丝般零乱扯断的高张力弦索四周,把那片冰海包了起来。
在大地上浮现出游乐园的残骸也被冰海冻结,雫拉等人惊觉到这是何处的墓坟。
这里也曾经是“Quiet”的其中一个部份——现在则只是个残骸。
穿着船外作业服的雫拉等人,降到了这片被真空覆盖的大地。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幅空虚的景象,甚至比漆黑的宇宙空间更加令人寂寥,彷佛回到一个没有家人的家里一样令人颤心惊的感觉,对塞维恩和史黛拉来说就像是令人空虚沉静的空间。
他们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沿着道路走向一栋看似储藏室的房舍。门一打开,米娅丽柯丝便吓得尖叫起来。
雫拉像是被冻住一样看着眼前的漂浮物,应该是在这里被毁灭之前,拼了命冲进这间屋子的吧。那是座像要保护似的将孩子紧紧抱在胸前,躬着背的凄惨母亲和其他人们的尸骸。成堆浮现眼前,漂着一个掉了眼珠子又有点破烂的熊宝宝,在这场景之下显得恐怖。
凝固的血块,尸骸身上冻结了的血肉,被子弹射穿的尸骸,掉落出来的眼珠。那些人都是受到了枪弹的攻击,而那位母亲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被射杀了,可连孩子的命那些人也不放过,被破坏了的卫星最后的场景。
多么难以言喻的景象。
曾经在这座殖民星上生活的人们,如今全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只有那些被抓走的孩子拥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这就是“齐露凡奈四号”如令的风貌——“失明之夜”发生的地点。
「不要……不要——!!不想死,——不要死!!」史黛拉失控的呐喊。眼前的景象让她回想起了当时残酷的事实。塞维恩抱住史黛拉以免她和队伍失散。
在她眼睛被杀害的那些人们的眼睛,宛如是在憎恨着那些被抓走,并且有了一丝活着的希望的孩子们。
雫拉曾在研究所里分析了一些机密文件。被抓走的小孩没有地球人和变异者之分,共有三万三十六千十四名孩子,孩子们的年龄都在四岁至十五岁之间。
看见了那之后的“齐露凡奈”,雫拉也和史黛拉有同样的感受。当时的那些人就好像真的是憎恨活着的他们——诅咒着他们。
塞维恩察觉到雫拉的情绪,但是雫拉的眼神中,仿佛透过眼前的惨状看到了当时的恐惧。
*
「三十二万三千七百名——我们失去了那么多的同胞……」
其中的一名,就是翠菊.刹*****若的母亲,帕斯拉攸的妻子。
“Quiet”的历史,是一段卑屈迫从的历史。
在地球各地饱受地球人迫害的变异者们,转向宇宙寻觅居所。地球要求“Quiet”生产能源和工业制品,部分宗主国便独占了这些生产利益。宗主国禁止“Quiet”生产武器或粮食,进而将粮食当成饲料一般,用“喂养”的心态控制他们。
双方关系恶化之后,“Quiet”便对地球断绝了能源和工业产品的输出,地球也不再出口粮食。
其中,对“Quiet”而言最为宝贵粮食生产地和唯一愿意和地球人接触的齐露凡奈巿州其中之一。
正接受地球人来参观,原本一片和平的地方——“齐露凡奈4号”便在这段过程中,遭到地球联盟军的杀害和捕抓,连那些同胞也一同杀害,将捕获了的孩子们带走后,还以核弹攻击此地,连给那些人一丝存活的机会都没有。
短短一瞬间,“齐露凡奈4号”就毁灭了。事情还未结束,那之后就将那件“失明之夜”的事情推卸责任,将那件事件的真相埋没,让无辜的变异们承担这起事件。
「——尽管如此,我们仍期望在最低限度的要求下尽早结束战争,可是地球人却将我们的努力化为乌有!」
对于帕斯拉攸激动的陈述,议员们个个以沉痛的凄容听着。
变异者们为了不让事件再一次发生,特意将“光子干扰器”设在“Quiet”周围。
“失明之夜”——在变异者的心目中,对这个名词势必怀着特殊的感情。
「我等只是为了保护而战……」
帕斯拉攸.阿雷斯特在一片寂静中毅然决然的宣告了坚定意志。
「——既然不战斗的话就无法守护,那么我们就只能战斗……!」
这句话,便成了决定性的结论。
不战斗的话,就不能守护重要的人;不战斗的话,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不战斗的话,什么也夺不回来。
——真是一场滑稽的剧场,连自己正在和谁战斗也不知。
变异者真正的敌人不是地球人,地球人的敌人也不是变异者,真正的敌人应该是那些被**冲昏头脑的人。斯兰若冷眼旁观,作为士兵的他们在这场合并没有发言的权利。
同时也注意到这剧场的安堤鲁科.克莱音,在这种场合下也只能低头的叹气。
*
回到“尤菲露号”的舰桥,赛惊愕的拉高了声调。
「取那里的水……?这话是认真的吗?」
「因为那里冰冻了将近一亿吨的水。」
不说明任何理由,麦芽只是讲出事实。他们刚刚才决定,要从“齐露凡奈4号”的遗骸中运出水源。虽然“尤菲露号”的水源足够使用,但是为了避免水源用尽的状况,还是需要一些存量。
「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吧?那里是死了几十万人的地方啊……!不止是变异者……连地球人也有……!」
雫拉拼命的抗议。对身为“失明之夜”的受害者而言,那个地方拥有特殊的意义。其实除了他以外,大多数人也感到类似的心理抗挋。
可是,他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玛娜说话了。
「那是我们唯一发现的水源呀。」
雫拉顿时把话吞了回去。
「谁都没有荣幸“找到水了”的这样喊。」
辉当然知道雫拉等人的感受,所以只能这样硬说服他们。仿佛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辉马上接着说。
「可以的话,也没有人想踏进那个地方啊!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我们是活着的人,也就是说——不得不活下去啊!」
「塞维恩……」
雫拉思考的不是辉等人讨论的问题,而是那个一直缠着“大和法芙娜”的未知生物,它的样貌和雫拉曾经看过的异常相似。
「那个,该不会是……法芙娜…吧?」
雫拉是当时“尤菲露号”上曾经看过那个未知生物的人。当时为了逃脱追击的敌人,不惜逃到了禁忌之地,当时的塞维恩和史黛拉看管战舰,所以没能看到那东西。
当时的未知生物也和现在的一样,缠着人,只不过缠着的人不一样,未知生物的形态也不同。当时那个未知生物缠着的是“真”。
未知生物没有吃了他就放开了,还变化成了一台MS。当时的“三人”一头雾水,雫拉分析“真”的资料后才知道,那个未知生物照着里面的部分资料,变成了“真”的专用机。虽然不是完整的,但是也确实的成型了武器方面,武器和硬度都和资料上的一模一样。除了翅膀和外形,还有一部分的格斗武器没成型外。
对方像是在示好一样,让他们乘坐进去,不过位置只能一个人坐,其余的两人要站着抓稳驾驶座。驾驶它的当然是“真”,因为未知生物是以他的机体资料变化而成。
在它解救了他们的危机后,雫拉等人就不知道它去了何处。当时对方要求他们称呼它为“法芙娜”,还说是种族里的通称是这个。
雫拉脚边的机器犬仿佛注意到了主人的情绪,抬头卖萌似的看着主人。
*
走出议场不久,有个声音叫住斯兰若,他反射性的行敬礼姿势。克莱音抬头看着后方的墙壁。
那里放着一座巨大的纪念碑。“Valrhona”——通称“法芙娜之石”。一如其名,是某种龙的化石。但这个生物有个与巨龙明显不同的特征,便是它身体的尾端显得微妙,头部也像是没有脸部,说是融化了,很难做其它的联想。
因为它这微妙的特征,人类为它取了个名字,名为法芙娜的战龙。曾一度存在于世上的生物。
斯兰若盯着纪念牌渊思寂虑。这片纪念牌让他想起了曾经和同伴们逃脱的时候,途中遇上的未知生物——和这个纪念牌上的样子太像了,但是那个未知生物身上并没有翅膀。
「你父亲的话语,你也很困疑吧?」
克莱音苦笑着,一副惋惜的模样。无意间,他瞥向议会的入口,笑容忽然消失。
「——事情又要闹大了。……你父亲说的话,我也不是不明白。」
他温雅的脸上浮现一丝倦容。安堤鲁科.克莱音是稳健派,和斯兰若的父亲处于全然相对的立场。
这一年来,他努力压抑帕斯拉攸这些激进份子的意见;尽管他从前就常常扮演与地球交涉的角色,这段日子想必还是劳苦纷多吧。
斯兰若对这位大人物有很大的好感度,同样对帕斯拉攸的做法有疑惑。硬要说的话,安堤鲁科.克莱音就像是一位父亲一样对待他。
和帕斯拉攸边谈边走出议会场的雷尔,见到斯兰若就走过来。
「斯兰若.刹伊。我们要去追击那艘新造舰和MS.拉可尼跟波尔特的队都将并入我的指挥下。七十四小时后就要出港啰。」
「是!——失陪了,克莱音议长阁下。」
斯兰若向克莱音再次行礼,便跟着雷尔走开了。
*
站在如今已冰冻的旧日沙滩上,米娅丽柯丝将捧满双手的花撒了出去。
当然“尤菲露号”上是没有鲜花的,所以她和鲁斯等人用颜色纸折了这些纸花。
凝固成怒涛的海面上,小小的彩花飞舞着。
曾经在这个地方,人们也像他们一样,奔跑、欢笑、成长和呼吸。雫拉等人也曾经在这地方感受生死之间的恐惧、绝望和复杂的希望。
在冻结的大地上,或在舰里,人们都同时默祷着。或许只是为了安抚良心,但至少他们都觉得应该这么做。
这是一处坟场,是地球的——也是他们罪孽的烙印。
作业继续进行。雫拉驾着“大和法芙娜”和塞维恩驾驶的“诺尔法芙娜”在附近的宙域哨戒,一面看守着搬运冰块和弹药的运输艇。
让人奇怪的是未知生物缠绕了“诺尔法芙娜”一次后,就一直缠绕着“大和法芙娜”,要说装备的危险度,“诺尔法芙娜”身上的武器威力远远比“大和法芙娜”还要危险。
「你曾经遇见的未知生物也和现在的一样吗?」
塞维恩打开通讯和雫拉通话。
「嗯,我想它是想要我身上的Etarnalwing的资料吧。」
雫拉的荧幕一直围绕着未知生物,对方转来转去的让雫拉有些困扰,这样下去很难看守。
这时——那个电子声再度响起。雫拉猛然抬起脸。
——难道还有敌人?
法芙娜闪过“大和法芙娜”的视线,让对方看清前方。只不过,荧幕上照出的却不是敌机。
「求救讯号……?」
雫拉觉得就这样带进去也不太好,便打开与尤菲露号的通讯号,告诉舰长逃生舱的事情。
「他们因推进器坏了而在漂流。」
“诺尔法芙娜”和“大和法芙娜”就这样把逃生舱带到战舰前面,两人都僵持不进闸门,一人一个捧着不同的逃生舱,等着舰长的许可。
「你叫我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吗?里面坐的都是可能是逃难的市民啊。」
雫拉气冲冲的说道,只见荧幕上的玛娜叹了一口气。此刻的辉和玛娜的心情,就像是有着见到弃犬就要捡回家的孩子的双亲一样。
「……好吧,就准许吧。」
此话一出,麦芽反对起来。
「本舰在战斗中!怎么可以让难民登舰……」
「他们的船坏了也没办法吧,我现在不想为这种事情浪费时间辩争了,而且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
杰德操作舱间锁,喊了一声:「要打开啰。」
两个舱门在发出一个小声响后同时打开了,在四周待命的士兵们同时举起了枪。
先是“诺尔法芙娜”带回来的逃生舱里面的女生害怕的伸出头观察了周围。
米娅丽柯丝惊讶的叫出声。
「百合!?」
红头发的少女正是当时在自动行驶车站时遇到的那个女生。百合也惊讶的漂了过去。
「米娅丽柯丝?妳怎么会在这里?这舰莫非是雷夫遊的战舰?」
「百合冷静点,这里……」
这时——「喵,喵~」随着蠢兮兮又萌哒的声音,一个粉红色的机器猫漂了出来,它的耳朵后的毛发像是翅膀般的拍动着,脸上的猫型眼球闪着光,看来应该是宠物机器人。
原本严阵以待的官兵们,这下子全都看傻了眼。
「谢谢,辛苦你们了。」
另一个舱门中传出一个娇嫩的声音,里面出来的少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柔软的浅苍色长发和长长裙摆如波浪般漂动,从舱门中出现的,是一个和雫拉年龄相彷的少女。粉嫩的雪白肌肤,温柔可爱的面容,还有那人见人爱的幸福的微笑。
那名少女漂浮在半空中的模样宛如吹气泡泡一般,看来绮丽又梦幻。少女抱着机器猫,轻飘飘的落下。
突然间,少女的脸上浮现疑问的神色。
「咦?」她的眼神停在雫拉的制服徽章上。她四顾张望,然后以不急不缓的语调说。
「哎呀……这不是雷夫遊的船吧?」
隔了半晌,舰长惊疑地“嗨”一声,麦芽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喂,不要推啦。」
「听得见什么吗?」
军官室前聚集了一堵人墙。雫拉被推挤到最前排。他陪着鲁斯——该说是被他拎着脖子硬逼着陪来的——跑来这里想盯看门后的状况,却不知几时多了赛和塞维恩,到最后连盖尔和安德莱塞都加入了,后排又挤又推的不得了。
「大家都去了哪里了?」
现在负责看守控制室的只有米娅丽柯丝和史黛拉。米娅丽柯丝显然不悦的说道。
「大概是去看那边的公主大人和大小姐了吧。」
突然间,压在门上的重量消失了。说得更简单点,是门突然打开了。
塞维恩和雫拉灵机一动闪去一边,其他少年“哇!”的一声往前仆,像迭罗汉似的摔倒在地。只见麦芽以冰冷的眼神俯看着。
「你们不是还有搬运的工作要做吗!快点回到岗位!」少年们一溜烟的逃了出去。
刚才的浅苍色秀发少女就坐在屋子里,面有讶色地看着他们。她认出了雫拉,飘呀飘地向他挥手。
雫拉满脸通红,慌慌张张的离开了那个房间。塞维恩看着雫拉满脸通红,不是生病的话。
「对那女孩一见钟情了?」
被塞维恩一言说中的雫拉哑口无言的低着头,让通红的脸隐藏在头发下。
门再次关上,恢复平静之后,玛娜轻轻的咳了一声。
「对不起,那么——」
「我是百合.绯巴尔。」
「我是安塞拉.克莱音。——这是我朋友小丘。」
少女将粉红色的宠物呈到军官们面前向他们介绍着。小丘又发出萌哒的声音,说着〈喵、喵,安塞拉,小丘〉。
只见辉无力的支着脑袋,另外两人在内心里也想学他那样做。眼前的景况实在叫人提不起劲来。百合不愉快的瞪着安塞拉。
「克莱音啊……。我记得“Quiet”现任最高评议会的议长大人,好像就叫做安堤鲁科.克莱音……”
辉重新打起精神说道。闻言,安塞拉高兴地将双手拍在一起。
「啊,安堤鲁科.克莱音是家父啊。您认识他吗?」
该说是天真无邪,还是搞不清楚自身所处的状况;面对着安塞拉,三个大人的肩膀再次垂得更无力了。
「什么啊,这孩子。」百合嘟着嘴说道。
「……那么,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是的,我是来这里为“齐露凡奈4号”的追悼慰灵会进行第十次调查。」
安塞拉的声音依旧可爱,但她说的话开始严肃起来,玛娜等人即刻坐正了身子,认真的宁听安塞拉的话。
「——没想到遇见了地球军的船。可是——地球的朋友们好像不喜欢我们的航行目的……就从一件小小的纷争,闹成全船的动乱了。」
少女柔软的眉毛,悲伤的皱了起来。
「……其他的人让我搭乘小艇逃了出来,不过……那之后不晓得怎么样了呢。」
百合是一般居民,就随同军官们离去。
安塞拉走近墙上的屏幕,上面映着船外的情况。看着漂浮在无数的碎片中,为黑暗的真空所覆盖破裂而荒芜的大地,她静静的将小丘抱到膝上,悄声说。
「我们祈祷吧,小丘……。祈祷每个人的灵魂都能得到安息……」
温柔的脸庞笼上一丝悲凄,合上清澈的银色双瞳,双手合十祈祷。周围仿佛散发着梦幻般的粉色光粒。
彷佛对于一切——自己所乘的船的下场,还有自己今后的命运,都已体察并接受了一般。
「一直哭泣也不是办法,对吧?妈妈……」
安塞拉的母亲——安蒂克斯.克莱音,也是在“齐露凡奈4号”里死去的人。
当时安塞拉因为被父亲拜托了事情,而无法陪同母亲,所以母亲找了斯兰若的母亲去“齐露凡奈4号”体验。年幼的安塞拉并没有想到那时竟是最后一次听见母亲的声音。
*
「被未知生物缠着的感觉如何?」
面对塞维恩难得一见的开玩笑。雫拉深深叹气的说道。
「它在我的荧幕绕来绕去的,头都有点晕了。」
听见餐厅传来少女们高亢的声音,雫拉和塞维恩不由得停下脚步。
「不要就是不要!」
「百合你真是,干什么嘛!」
百合和米娅丽柯丝正对着一个餐盘争论着。雫拉走了进去,问身旁的鲁斯。
「……怎么了?」
「就是你捡回来那个女孩子的餐点嘛。米娅叫百合送去,百合说不要……两位美女就这样吵起来啦。」
百合叫道:「不要啦!叫我去靠近变异者,我会怕……」
「百合!」
米娅丽柯丝紧张的劝阻她。百合一看清雫拉和塞维恩的脸,也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何错误。
「那女生是雷夫遊的人吧?变异者不管是反射神经或其它什么都很厉害,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对吧?」
说着,她竟然还征求其他人的同意。雫拉完全不作任何回答的沉默着。反而是鲁斯咕哝着回答了。
「不过,我想她不至于突然扑向你吧。」
「那种事情谁晓得啊!」
百合还在任性的时候,雫拉和米娅丽柯丝说了一声。
「她的餐点我来送吧。」
「但是,作业完成了吗?」
「嗯,但是还没检查“大和法芙娜”的机身状况,一直被未知生物缠着真伤脑筋。」
「辛苦了,对不起,这个就拜托了。」
米娅丽柯丝把餐点交给了雫拉。这时百合突然发言。
「听说这个战舰上的MS驾驶员好像也是变异者,这真的是地球军的战舰吗?万一那些变异者反叛了怎么办啊!」
雫拉沉默不语,仿佛在全力无视百合的发言,拎着托盘走出餐厅。这时——「哎呀,谁会反叛谁呀?」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雫拉反射性的抬头一看。
有着浅苍色的头发和穿着一袭长裙,说人人就到——站在那儿无恶意的微笑,就是安塞拉.克莱音本人。
其它人全都呆在当场。
「哎呀,要是吓着你们,那真不好意思。」
也不知她是不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安塞拉的脸颊带点羞涩的红色,用飘然的语调说道。
「其实是我渴了……还有,说起来也怪难为情,我的肚子也很饿了呢。请问,这里是餐厅吗?要是能让我吃点东西,我就很高兴了……」
「……等、等一下!」
少年少女们好不容易才回神过来,慌忙的叫着。
「怎么会没给房间上锁?」
鲁斯疑惑地说道。塞维恩淡定地注意到了安塞拉脚边的小丘,他听说过宠物机器人也是有开锁功能的系统。
「讨厌!为什么雷夫遊的人可以擅自跑出来乱走?」
「哎呀,不是“擅自”呀。我有好好的问过,说我可不可以出去呀……」
雫拉看着安塞拉睁着无邪的大眼睛,紧张的问她。
「那,他们说你可以出来吗?」
回答雫拉的问题是尤菲露号上的尤菲露系统。
『是我放她出来的。』
「原来是有获得尤菲露的许可。」
塞维恩比在场的任何人还冷静地判断。安塞拉笑眯眯的走到百合面前。
「——而且,我并不是雷夫遊。」
「什、什么都一样啦!反正你是变异者!」
「不一样呀。我确实是变异者,但我不是军方的人呢。」
安塞拉可爱地歪着颈子,大大的眼睛望着百合。即使是变异者,也有居民和军方之分,因为同样是居民也不能因对方不一样就歧视。
安塞拉是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表达对百合的示好。
「你也不是军方的人吧?那么,我跟你就是一样的呢?」
带着一抹足以融化每颗心的温柔笑容,安塞拉伸出了右手。一阵和缓而轻盈的空气流过。
但是,百合看着伸向自己的手,却狠推了安塞拉的肩,后退了一步。
「干嘛,讨厌……不要啦!为什么我非得跟你这种人握手?」
安塞拉一时不理解百合为何这么做,脸上带有被伤之情的看着那张脸上明显浮现着厌恶的百合。
安塞拉看着她又扯开喉咙叫道。
「区区的变异者,别跟我攀亲带故的!」
「啪!!」的一声,让少年少女们惊讶的看了过去。
不知何时,从餐厅前经过的史黛拉听见餐厅里少女的叫声,停下了脚步转过去看个究竟,就听见了百合那明显有着敌意的发言。
史黛拉没忍得住就朝那个少女脸颊打了一巴掌,指责般的说道。
「在这个船上没有敌友之分,大家都是同生共苦的同伴,不许妳无礼的歧视这船上,为了战舰里的人而战的变异者!」
听了百合这种族歧视者的话,雫拉有一瞬间的感觉到了绝望,并且领悟到了为何变异者和地球人的战争不会结束的起因。
或许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关系,散播的恶种感染了其他人,才会让所有人都有了这种引起战争的想法。
但是史黛拉的反驳唤醒了雫拉,在“尤菲露号”上并没有敌友之分。因为在这个“尤菲露号”里的人都是些奋斗活下去的人,没有变异者和地球人的分别。
大家因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都不在乎了——在“尤菲露号”上的地球军,就是这样不在乎的和身为变异者的雫拉互动。
塞维恩叹了口气,竟然史黛拉都这么说了,自己不说上几句就太对不起雫拉了。
「如果妳不能合作的话,就请妳回去逃生舱,等待其他人迎接妳,这个船不欢迎歧视者。更不欢迎歧视奋斗活下去的人。」
史黛拉和塞维恩的话让百合哑口无言。百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就在这时眼前的视线被浅苍色遮盖了。
安塞拉挡在百合面前,微笑的面对史黛拉和塞维恩,深感歉意的面容说道。
「请各位别这么说她,是我擅自离开原地的关系招惹了她,非常抱歉,打扰了您们的吃饭时间。」
*
「不过真是,哎——,补给的问题才刚解决,这会儿又来一个浅苍发的公主和红发的大小姐……」
辉看了玛娜一眼,开玩笑的向她敬礼。
「烦恼的种子真是源源不绝啊!舰长大人。」
竟然说得一副事不关己似的,玛娜这么想着。
不过,这阵子她也习惯了辉的风格,时间真是不可思议,刚开始明明不是很难接受得了他的个性,现在却觉得他很可靠。
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很随便,遇到事情时却变得十分可靠。他的机智其实也解决了不知多少次的危机。
说不定,连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都是他装出来的呢,和塞维恩相反。为了让神经紧绷的玛娜等人放松下来,轻易的就能装出这样的态度,反倒是塞维恩只能用口语来表达,两边都有各自的做法呢。
哎,但这也可能是他的本性吧。一面想着,玛娜一面说。
「——看来,我们得就这么把她带月球本部去呢……」
「难道还有别的停泊预定地吗?」
「可是,若带到月球总部,那她……」
「可就受到盛大的欢迎啰!」
辉讽刺的说。
「她是“Quiet”元首的女儿,肯定会被当成外交上的王牌,好好利用一番。」
「可是……可以的话,我不想让她被人那样对待。她是平民,又还是个孩子……」玛娜犹豫着的说。
「您真不适合当舰长啊。」
玛娜不在乎麦芽隐约的嘲刺,自嘲般的说道。
「我正好也是这么想呢。」
比起自己的良心,玛娜认为麦芽是个标准的军人,由她来承当舰长想必最适合不过了。相比之下,自己显得不像是军人该有的气质。
*
「我还是得待在这儿吗?」
被带回原先的军官室,安塞拉有些落寞的说。
「是的…就是这样。」
雫拉将餐盘放在边桌上,按捺着郁郁的心情,勉强向她堆出笑脸。安塞拉有点儿不高兴。
「我也希望能在那边,和大家一面聊天一面用餐呀!」
即使是这种神情,她的表情却还是那般说不出的可爱。雫拉像是看见什么刺眼的东西,不由得别开眼神。
刚刚到是错觉吗……?好像看到了淡粉色的光粒……
「这里虽然也有地球军,不过……战舰本身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是我们的…家,要出去也是可以的,那个要让尤菲露知道……。」
雫拉随后补上。
「但是,没问题的……这边的地球军最初也不是很欢迎变异者,但是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都不在乎了,大概那个人也会……习惯吧。」
自己干嘛这样为自然人说话呢?又不会因此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虽然和鲁贝卡先生、巴塔鲁璐先生相处的很好,其他人大概都和那个女生一样吧。
越想便越觉得可悲,雫拉不禁垂下了眼睛。
「真遗憾呀……」
安塞拉抬头看着他沮丧的脸,表情也十分不洽。但那表情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彷佛包容一切的笑容。
「不过,你很和善呢,谢谢你。」
「我……」
雫拉有些意外。他莫名的感到心虚,一时冲口而出。
「因为我也是变异者。」
安塞拉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地歪着头。她当然惊讶了,雫拉心想。她的下一句话大概会问“为什么一个变异者会在有地球军的战舰上呢?”
不过,事情不像雫拉想的那样。安塞拉倒是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你的和善,是因为你自己吧?」
不会有种族歧视现象的人很少,雫拉眼前的这位少女就是那其中一员。
眼前的少女让他回想起和塞维恩初次见面的时候,和少女的眼神一样,毫不在乎的接受了自己是组里唯一的变异者这件事。
雫拉又再一次看见了淡粉色的光粒,不禁怀疑安塞拉的身份——这个女孩子是什么人啊……?
「能请教您的大名吗?」
安塞拉温柔的笑着。那笑容令雫拉差点看呆,慢了一拍才急忙答道。
「啊、我叫雫拉……。雫拉.尤克。」
「这样啊。——谢谢你,雫拉先生。」
被她这么一叫,雫拉当下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古时候的骑士。
「雫拉先生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长得好像呀。」
不知为何的安塞拉开起了话题来,仿佛刚刚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雫拉先生有姐妹吗?」
雫拉眼见安塞拉想要继续谈话的样子,便忍不下心的也坐到了她对面的位子,陪她聊天。
雫拉和安塞拉离开之后,塞维恩和史黛拉拿了一瓶水后也离开了,餐厅里只剩下尴尬的沉默。此时鲁斯好奇的问了一句。
「……百合,你是不是“蓝斯盖拉”啊?」
他口中的“蓝斯盖拉”,是一个标准自然主义的院外活动集团。这个团体企图抵制变异者们的存在,并以“人类呀,回归自然吧”为口号而进行各种抗议活动。
其中甚至发展出一支会进行恐怖攻击事件和海盗行为的危险派别。率先掀起而迫害变异者的,也是这个“蓝斯盖拉”。
「才不是呢!」
百合惊讶地高声否认,随即又压低了声调。
「——可是,那些人说的也没错啊。那种人本来就违背自然的常理,是错误的存在嘛!」
她一脸不悦地环视着其它人的脸。
「其实你们也都这么想,对吧?」
鲁斯别开视线,坐在他对面的米娅丽柯丝似乎也正认真的思考着。
「百合不知道吧?雫拉他是变异者这件事。」
米娅丽柯丝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百合说道。百合不悦地看了过来,米娅丽柯丝不识弱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变异者也和我们一样,是自然生出来的。他们并没有违反任何大自然的原则。」
鲁斯听了后也觉得米娅丽柯丝说的没错,自己也站起身说出了想法。
「米娅说的没错。我们只不过是在嫉妒他们的天赋而已。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雫拉走出安塞拉的房间时,赛正巧从通道的另一头走过来。他向雫拉招招手,基拉雫拉便停下了脚步。赛跑过来,带着歉意说。
「……我听米娅说了。」
「哦……」
「你别太在意哦。……哎,虽然她说了那么多……」
两人开始并肩走着。
「我等一下会去跟百合说的。」
「诶……?」
雫拉惊讶地看着赛。赛慌张的摇了摇手说道。
「啊,不是那样的。百合是我亲属的孩子,身为长辈的我应该去教训她吧。」
「你们是亲属,彼此却长得不像啊。」
「有些人是因为基因出现返祖现象才会和自己的父母长得不像,嘛,别在意她的话,你们的存在并没有什么不对。」
雫拉觉得很不可思议,世界也是有像赛这样的人,不会因周围对他人的评论而改变看法。这时两人的耳边传来了音乐——是歌声。他转过身去。
那歌声无比的清澈动听。彷佛可以深入人心,融化郁结的压力。是安塞拉在唱歌。
雫拉那颗几乎要被刺碎的心,如今也因而染上几分温柔的色彩。
「好美的声音啊……」
赛也微笑着停下了脚步。好一会儿,两人就这么聆听着敌国歌姬的歌声。
「不好的心情都被吹飞了呢,我们也得去吃东西了,有点不适啊。」
赛有些舍不得离开这歌声,雫拉有同感。两人都不想离开这温馨的歌声。
*
坐在通讯士座位上的盖尔发现眼前的仪表板出现特异反应,一时放开了原本握在手里的饮料,开始操作起来。
「——舰长!」
听见他的呼声,玛娜和麦芽都转过头去。当两人探出头,问道:「又是怎么了?」
盖尔的声音像是用喊的。
「是、是通讯!是地球军第六舰队的暗号暗号脉冲!」
「什么?」
「追踪得到吗?」
「我正在试啊!」
两人来到盖尔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面前的屏幕。好不容易,仪表板上才出现特殊的波型,只不过听来仍像噪声。
「——我现在解析!」
盖尔飞快的敲打着键盘。不多时,扩音器中传出了混着杂音的人声。
『——里……第六舰队先遣……“血腥玛利”。“尤……菲露号”,请回……』舰桥上响起一阵欣慰之声。
「是玛尔哈屯准将麾下的部队!」
「位置是?」
「请等一下……距离我们还满远的……」
「可是,如果能会合!」
「是啊,总算能稍稍放心了!」
他们凭着聚集在此的有限人力,在没法倚靠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一路拼死的逃到这个地步,如今终于看见了小小的希望之光。
那道光就像要照遍舰内每个角落似的。听到先遣队派出的消息之后,乘员们原本紧绷的神情都恢复了笑容,战舰上的气氛也变得舒缓许多。
而在热闹的餐厅一角,赛则对百合透露一个新消息。
「——我爸爸?」百合笑得如花开一般灿烂。
「嗯,听说他有跟先遣队一起来。当然他不知道百合的事情,不过我们已经把乘员名单传过去了……」
看着她的笑脸,赛也欣慰的微笑着。希望之光也一视同仁地照耀着这一处。
*
但在舰内的另一室——安塞拉停住歌声,把转来转去的小丘抱到自己的膝上,被雫拉留在这里的机器犬抬头看着安塞拉,就像是保卫一样,守在她身边。
雫拉和她说过这只机器犬的名字,安塞拉轻声欢呼它的名字。
「过来吧,库彼。」
库彼听话的靠近了安塞拉,安塞拉轻抚它的头。
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自然人。战争这回事,她也想用思考去理解,但想象与体验总不尽相同。她不急不徐的对着小丘和库彼说。
「——那我出题了。我们现在正往哪里去呢?」
『——正往哪里去喵……?』
『——哪里汪?』
眼前看来,答案彷佛正待揭晓;事实上,却是谁也不无法预测到的事情。
*
舰桥上传来先遣队的通讯。
『本舰队将依照预定时间抵达集合地点。会合后,“尤菲露号”将暂归本舰指挥,并前往月球总队会合地点。很快就到了。预祝平安抵达。』
护卫舰“血腥玛利”的舰长普曼地以沉稳的语调说道,这份沉稳让玛娜非常高兴。
能够重新被编制到组织中竟令人如此安心,她以前从来不知道。
无意间,画面上出现另一个人。是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穿的不是军服,而是西装,他报上自己的姓名。
『我是大西洋联盟外务次长,托治.绯巴尔。首先要感谢各位为救助平民而贡献出这么多心力。』
对了,玛娜联想起来。她听赛等人说起来百合的父亲。照这么看,若就结果想来,能够保护到政府重要人物的爱女,对今后的评价应该有点帮助吧。多亏了雫拉和塞维恩。
然而当绯巴尔说出下面这番话时,玛娜却有些困惑。
『呃——,这个,我在乘员名单中看见我女儿百合.绯巴尔的名字……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尤菲露号”的乘员们都呆住了。这位仁兄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一艘军舰?他的心情不难想象,但也未免公私不分了点。
只听见普曼地在旁边为难的建言道:『外务次长,等我们会合马上就会安排了。』
恐怕在这之前,他已经用自己的地位这般地要求过了。
「百合他爸就是这种人呀!」坐在操作席上,赛苦笑道。
不论如何,会合之时已近在眼前。
另一方面,有别的船舰比“尤菲露号”更早捕捉到先遣队的踪影。
是肩负搜索安塞拉.克莱音任务的“哪托”。
「地球军的舰队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响应杰特的疑问,雷尔只是凝视着大面板,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猫”要从“Starry”前往月球,你看会怎么做?」
“猫”——这是他们对“尤菲露号”的戏称。因为它敏捷的机动力和如今的状况联想到的称号。
「补给……难道会是去迎接的舰艇……?」
「卢卡斯、拉可尼与波尔特队的会合比预定时间延迟。如果那是给“猫”运送补给的船舰……可不能就这样放过。」
「我们去追吗?可是我们……」
斯兰若疑惑的看着雷尔的脸。雷尔仍是那一抹神秘不可解的微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军人虽然接任了搜索任务,同时也要执行军人的责任,不能放过任何敌人,是这个意思吧,队长。斯兰若通过自我分析,了解了雷尔的想法。
「我们是军人。就算身负搜索安塞拉小姐的任务,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少女而错失取敌的机会」
「雷达捉到三舰影!是护卫舰“蒙古拉”、‘“纳德巴泽”和“罗斯”!」
“尤菲露号”的舰桥上扬起一片欢欣鼓舞之声。紧睁着雷达的盖尔这时却惊慌起来;因为画面变乱了,可能是噪声传入。但是经过调整之后,画面只是变得更乱而已。
「这是……」
「怎么了?」
玛娜没多想,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他开始发青的脸色后,表情也骤然一变。
「——是干扰!这一带正受到干扰!」
盖尔如悲鸣般的声音像一盆冷水,这个正热闹的舰桥顿时回复寂静。
——先遣队已经被敌人发现了。
稍晚才注意到敌舰的“蒙古拉”,也响起了操作员的叫声。
「热源接近!五架MS!四架“齐鲁”——」
剩下的一架——「——Absolute!……是VF—1102“绝对法芙娜”!」
操作员惊愕的声音,令普曼地舰长剎那间屏息。他低声命令道。
「叫“尤菲露号”反转脱离!——我方紧急出动MA!」
「你、你说什么?要是不能会合,到这里来还有什么意义?」
绯巴尔在一旁抗议道,普曼地却生硬的吼回去。
「要是那艘战舰也被攻陷,不就更没有意义了吗?」
普曼地对于绯巴尔的抗议表示不满——都这种时候还想这些事情吗!
同时,“尤菲露号”也确认了这个事实。
「——有“绝对法芙娜”?」
玛娜剎时间闭上了眼睛。握紧的手发抖。
「那就是说……是那艘哪托级?」
「“蒙古拉”致电!集合中止,“尤菲露号”立刻掉头脱离!」
「可是,那艘船上……!」
赛不由得提高了声调。百合的父亲也在那上面,也是自己家的亲属,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玛娜低头沉思着,终于下定决心,她抬起头来。
「就算现在掉头,也不能保证我们就一定逃得掉。——全舰就第一战斗位置!“尤菲露号”前往掩护先遣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