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烈找到我时,我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任谁夺那件血衣我都不肯松手。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往回走,像哄孩子一样安慰我。
“薇儿,那件衣服也许不是小星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慢慢地摊开手,给他看那半块染血的玉,南荣烈认得那是我送给小星的玉佩,他知道我待小星的情义。
沉默了片刻,他才又接着开口讲话,声音低沉却郑重:“相信我,我会把小星找回来。”
找回来的还是小星吗?他还能活着见我吗?血衣上的几个窟窿全在要害处,刀刀毙命的杀招捅向一个孩子,是谁这么狠心是谁这么残忍?
躲在南荣烈的怀里可以不惧严寒,可是小星呢?他身中多刀,只留下衣服,人去了哪里?
“你知道小星他怕冷。流了那么多血,他会去哪里?你一定要帮我把他找回来!”我拽着南荣烈的衣襟,哭得头晕脑胀,泣不成声。
月光再次被乌云遮蔽,我的眼前一片昏暗。
一帮人又找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小星的下落。
南荣烈甚至派人在已经结冰的护城河上搜寻冰窟窿,猜想小星会不会掉进去。他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忘记小星人称小白龙,在水里比鱼儿还自由呢,即使不小心掉进去也会游上来。
小星一定是被人害了。
浑浑噩噩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四周弥漫着浓雾。我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里不知该去向何处。
只听到小星的声音在远处唤我。声声“姐姐”叫得我心碎。
我喊着他的名字,寻声追去却始终见不到他的人。
突然天上飘下来一块帕子掉到我眼前遮住了我的双眼。
我吓得惊醒。
那块帕子很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听到我梦中的惊叫,房门被推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浓眉星眸,像夜空中令人沉醉的繁星。
“师父姐姐。”古涛来三步并两步走到我跟前,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他跪在床边抓着我的手,眼泪鼻涕全抹在我手上。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接到大师侄的信我都不敢相信你还活着。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又把脸埋在我手上一阵痛哭。
我还未从小星失踪的悲伤中缓过劲来。看到古涛来如坠梦中。
“小古,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有光荣的使命---保护你。你这么笨,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没有我保护怎么行?小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难过,咱们现在不是没找到他人吗?也许一切还有转机。当然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一堆宽慰的话说到最后反而成了戮心之言,我刚刚停下的眼泪在听到他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后又泊泊滚落。
我无法想像活蹦乱跳的小星,变成冰冷的尸体躺在那儿,不能说话、不再理我、不再对我笑的样子。
只要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心如刀绞。
古涛来看我哭得更凶,一时慌了神。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他痛得大叫。
燕飞缨站在他身后瞪着红红的眼睛训斥他:“怎么劝人的?越劝越伤心!你会劝人吗?早知道你这么蠢,大爷我就亲自出马了!现在可倒好,看我家小野菜越哭越伤心,漂亮的桃花眼都泡了水,你赔得起吗?”
他又在古涛来身上捶了几下。古涛来要跟他急眼:“你这么能耐为什么刚才不跟我一起进来哄她。现在跑来逞能!”这一对冤家又杠上了。
燕飞缨冲古涛来挤挤眼又看向我:“你是她徒弟,我怕她看到你只顾和你亲近,忘记理我,我多没面子。等你们冷静下来我再出现给她惊喜。小野菜看到我有没有很开心?”
他做个鬼脸凑到我跟前,像极了小时候欺负我时的怪样子。
“英哥怎么也来了?”我擦了把眼泪,说话的声音因哭得太久变得嘶哑。
燕飞缨放弃折磨古涛来,转而拿出手帕帮我擦眼泪,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个头发乱糟糟,鼻子发红,眼睛红肿的丑女人,自己也吓了一跳。
“小野菜你听我说,人的一生中总要遭遇我们不想发生的事。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人力可以改变。你这样不吃不喝,只能让关心你的人更加难过。正所谓亲者痛仇者快。”
“你想要快点知道小星的下落就先振作起来,查找真凶,为小星报仇。以慰小星在天之灵。”
“小星没死!他没死!”我生气地吼道。
古涛来顺势照着燕飞缨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算是报了之前的仇。
“你不是也把人越劝越激动!”
燕飞缨摸了摸痛处,哀伤的说道:“小野菜,如果有一天我也先你而去,你会不会也这么伤心难过?”
我的心一痛。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好友,谁的离开都会让我难过。
自从失去了父母兄弟,我更加明白要珍惜身边的人。
古涛来也追问道:“如果死的人是我呢?你会不会哭成这样?”
“会。你们都是我最珍惜的人。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燕飞缨叹了口气,劝道:“将心比心,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们怎么办?我们也很难过。就是小星知道了你为了他这样伤心,他也会于心不安的。你明白吗?当下之计是要找到凶手为他报仇!你不吃不喝哪里来的力气!”
燕飞缨的用心良苦我明白。他是给我一个振作起来的目标。
我看着他和古涛来一身的风尘仆仆,定是还没有休息就直接来看我了。
有友如此,此生足矣。再不振作起来真的对不起关心我的人。
他们看着我洗了脸,梳了头,陪着我一起走出房间。
推开门就看到南荣烈站在门口,下巴上竟然长满了胡茬。样子看起来比我还要憔悴。
我不语,抬头凝视着他。
他也深深地看着我,目光胶着抵过千言万语。
他过来牵住我的手,慢慢向饭厅走去。
身后传来古涛来和燕飞缨的不满。
“大师侄就会捡现成的,人哄好了直接就领走。连句谢谢都不说。太不像话。”
“哎哎,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手牵着手,太刺眼了。心都被你们扎疼了。”
南荣烈像没听到一样,手反而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