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望乡台,他们果然到了人间,越千泷一收手,刚刚出现的裂缝也一下被修复。惊讶之中的洛吟桓暗暗思忖,这人可当真是有了掌握天地之能。
“千泷,这是北域的地界,你现在要去哪里?”
去哪里?望着这茫茫天地越千泷也有些迷茫,是要留在北域还是先回不日城?
北域有苏烨楼,而不日城中却是凰灭。
“去找凰灭吧,他和齐衍都还被困在城里,浸烛一直想向他问出河图洛书的下落,他留在那里虽然没有性命之险,但浸烛一定会想办法折磨于他的,你早去一日,便可让他少受些苦楚。”
“可沧溟如今也在不日城。”
“沧溟?”
“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
是啊,洪荒之时的记忆回来了,在那记忆中不只有栾,还有陪了她十来万年的沧溟。
他是巫族的大祭司,当年如果不是他苦心找到帝俊第九女的元身,自己也不可能从魇池中降临于身,或许早就在魇池中消陨了。而越千泷也感觉得到,那人在等着她,在等着将一切都记起来的她。
“既然这样我先跟你一起回去。”
越千泷一惊,“你不先回蜃天城见苏烨楼吗?”
“他在姜焱那里比跟着我安全,何况如果没有我你纵然有混沌之力也找不到涂月之阵的入口,更不用提进不日城了。”
越千泷又转向了洛吟桓,“既然这样我们就在此别过吧,洛公子,这一路多谢。”
“什么意思,怎么苏能去我就不能去了?”
“不日城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我已经去了第一次,难道就不能去第二次吗?”
“洛吟桓……”
那人一瘪嘴,“王爷都交代了,除非我跟着你一起回去,否则我也别想回宁王府。”
“你还真是个麻烦。”
洛吟桓瞥了苏一眼,“大家彼此彼此,反正有他姓苏的在,就一定没什么好事。”
越千泷实在拗不过,只好让这人一起往南疆走了。
萧虞则不见了,萧祈煜让公孙翎找了数天也没有消息,期间牧言真看过萧虞则的命星,那人明明命星未落,但却毫无光泽,肯定是命在旦夕。
而这些日子来公孙翎有些反常,他频繁的换军布防,而且把这蜃天城和宫中的驻军加了一倍,萧祈煜问起时他只说以备不时之需。萧祈煜断定了这人是在什么在瞒着自己,萧虞则失踪、蜃天城换防,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牧言德,这条条种种可是都跟永嘉之变前相似得很啊,或者萧虞则已经身死了。萧祈煜想着,现在自己没有后嗣,如果萧虞则不在了萧家在这世上就再没了后代,这样自己一死北域就只能交到异姓人手中。如今朝中没了牧言家跟宁王府制衡,这个异姓人除了公孙翎又还会有谁呢?难道,这整场都不过应了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萧祈煜如今彻夜难眠,他已经暗中派雨瞳去寻找萧虞则了,雨瞳回禀说当时萧虞则见过自己后曾出现在承庆门附近,之后宫里便再也没人见过他,按常理说萧虞则应该还在宫中,可搜寻下来也没有他的影子。
“虞则会御剑术,如果他御剑出去根本不可能被宫中之人看到。”
“陛下说得极是,”雨瞳又回说:“但太子殿下虽然随性,但答应过的事从不食言,他既然说过会出席朝会就理当遵守才是,除非,太子殿下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这想法跟萧祈煜不谋而合。
“宁王府搜过了吗?”
“请陛下恕罪,属下不敢搜宁王府。”
“怎么?”
“王爷如今身兼数职,以属下的官位是无权搜查宁王府的,除非有陛下的手诏,但如果真是有了陛下的手诏,恐怕也不好行事。”
一来,下诏就表示萧祈煜对公孙翎不再信任;二来,一道明诏下去公孙翎自然有时间做手脚,就算现在萧虞则在宁王府他也不可能再留着,这样做是不智之举。现在萧祈煜更关心的是萧虞则的死活,那人真的还在世吗?
“你们偷偷去宁王府。”
“陛下,宁王府中玄机重重,更何况,王爷手下还有一个织幻师易潋音,以属下之能恐怕没办法潜入宁王府而不被王爷察觉。”
“我能!”
闻言的萧诉煜和雨瞳都是一惊。
“阿真?你怎么来文正殿了?”他不是下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吗?怎么没有人禀告?萧祈煜又一下质问道:“你是有意偷听的?”
“陛下,阿真无意冒犯,只是阿真想帮陛下。”
“不用了,你马上回大宁宫去。”
“我能进宁王府啊。”
萧祈煜烦躁道:“本皇说不用了!”
“陛下,你知道我体内有鲛族之皇的鲛珠?阿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了,恐怕在这皇宫里只有阿真能帮到陛下。”
雨瞳也附和说:“陛下,鲛人之珠不是寻常之物,属下认为阿真说得没错,如果公孙翎真有异心的话,他日得逞也一定不会留下阿真的性命,与其这时候让阿真置身事外,倒不如让他去宁王府啊,这不单单是帮了陛下,也是帮了阿真自己。”
可是宁王府中藏龙卧虎。
易潋音、焉茴,还有前些日子被公孙翎收于府中的那个宁辰,让牧言真就此前去他怎么能放心?!
“洛吟桓那边可有消息。”
“探子来报说他今日回了北域,但他没有回蜃天城,在边境上就往南疆去了,跟他一起的还有苏跟越千泷,他们一时应该是回不了蜃天城的。至于焉茴,因为城中军务变动,公孙翎已经吩咐他去营中驻守了,所以现在府中就只有易潋音和宁辰。”
“陛下,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雨瞳又赶紧说:“如果陛下不放心的话,卑职可跟阿真一起去宁王府查探。”
一起去?
“好,本皇也同你们一起。”
“陛下!”
萧祈煜一摆手,“不要再说了,本皇心意已决,否则这宁王府就不用去了。”
说完萧祈煜给了雨瞳一个眼色,其中的意思雨瞳再清楚不过,如果到了危难之时,就算他拼了性命也一定要保住萧祈煜跟牧言真的。
这长夜漫漫,没了洛吟桓、没了焉茴,易潋音只好跟宁辰这块木头聊聊天,但宁辰实在是无趣得很,脑子里除了师父、掌门,就是师弟师妹们。
“你还真是块大木头,奇怪了,我的小银球当时怎么就看中你了?”
前面之人置若罔闻,早在求易潋音给孟青阙解毒时他就中了易潋音的幻术,那以后要不是有宁辰在太华山跟宁王府互通消息,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把齐衍弄得声名狼藉,更不可能把暮昭明和厉染两人耍的团团转。
“他们应该做梦也没想到吧,自己最为信任的执教大弟子竟然就是那人内应,亏的厉染到后来还想着是阮非颜呢,”易潋音挑起了这人的一屡额发,轻声道:“不过我对你已经算是很仁慈了,除了让你解决完重谨外,也没有让你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这人如水的眼眸动了一丝,但他现在不可能听到易潋音说的,自从他到宁王府后就一直迷失在易潋音所织的梦境中,若要醒来除非是易潋音授意。
“我可是给你织了个好梦,里面有你有掌门、有你的师父,还有孟青阙跟赵轻衣,能一直生活在美好的梦境里,你真得感谢我才对。”
这人并没有丝毫回应,看着这张平静不过的脸,易潋音竟然吻了上去,只因此时的宁辰在她眼中并非宁辰。
“你也是我的一个好梦啊,如此互相成就,倒是件乐事。”
女子环上了那人的脖颈,这样的触觉她再熟悉不过,但身为一个织幻师,是万万不该为自己织梦的,因为这样她会分辨不了何为梦境、什么又是现实。
“你跟他还真是像啊,你有心里只有太华山,而他只想着北域、只想着对萧北煌的一个承诺,不过是对死人说的诺言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男子的身子微颤,他并没有避开,反而一下将易潋音圈住了。
此时他身体各部分的感觉都已模糊,但唯有有舌尖的触感敏锐无比,宁辰回应着唇齿之间的这一点温热,他神色迷离,好像完全沉迷在这纯粹的深吻中。
身边这人的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这是女子该有的香味,但太华山是清修之地,门中的女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所以这人不是赵轻衣、不是阮非颜,不是他门中任何一人。尚且在梦中的宁辰也有些迷茫了,他是个清修之人,怎能做出这些犯戒之事?而且他对这种感觉,竟然……喜欢得很。
时间变得格外缓慢,宁辰能感觉到那女子在自己前额滑过的发丝,更能听到这人在自己耳边发出的阵阵呼吸声。他当下脑中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山下之人同自己讲过的一些事,原来与人深吻,便是这个滋味。
“你是谁?”宁辰问道。
这一问让易潋音有些吃惊,在自己所织的梦境中还能保有这般意识的宁辰还是第一个呢。
“我……”女子转念一想,只说:“巫山神女。”
巫山神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莫名的,宁辰脑中竟浮出了这两句诗文,再也难以忘却。
谁又能将命数偷换,借来这一段相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