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洵一笑,竟然也不答话。让说完此话的皇帝有些尴尬。
不过皇帝又继续说到:“如今,朝廷上那群老儿向朕上了二三十个册子,竟都是在说这个事儿。”
朱常洵见他苦恼不已的模样,起身行礼道:“是臣的过错了。”
皇上随即摆摆手,示意此番太过见外了。宁德抓了一把瓜子儿,一颗一颗地剥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李沐媱。
而信王则是从一开始,便一直神情淡淡地坐着,并没有看向他人。见宁德在身旁剥着瓜子,他也抓了一把瓜子,用那指节均称的手剥起瓜子来。
而此时的李沐媱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两人讨论的对象其实另有他人。
皇上让朱常洵坐下,才说到:“朕倒是有个折中的想法,既可以让皇叔佳人时刻在侧,也不会让那群老臣再有这些口舌。”
“噢?不知是何方法?”朱常洵详装挑眉。
见朱常洵接了自己的话,他心中微定。
继续说道:“那些老匹夫们莫不是都揪着官职实权与女子身为锦衣卫而开刀。倒不如这样,将她的实权托付给他人,重新挑选一个新的仪正,至于她也朕特许了,她可以常伴皇叔身侧出行。”
“至于锦衣卫那边,朕便命人将之前的入职册子烧了。那群史官…朕亦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本以为朱常洵要犹豫一番才肯答应,没想到他一口说好,让皇帝这几日的抑郁心情一瞬间便轻松舒展了许多。
“至于皇叔的新仪正,朕这边正好有个……”
朱常洵平静打断道:“正巧臣在洛阳的仪正这几日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臣还颇有些苦恼等他来了以后如何调配。还多亏皇上英明机智,想出这个办法。”
皇上被打断后只得尴尬笑着点头,握着茶杯的指间却隐隐泛白。眼神微微一变,但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这世间敢如此不留情面拒绝皇帝的人,恐怕只有这位恃宠而骄的福恭王了。
李沐媱见这大半月的骂名非议终于能够解脱,只感觉自己如释重负,一直微微紧绷的身体此刻也舒展开来。
谁知上面那位的目光却移向她,开口笑道:“只是以后这位佳人出行时切莫太过惹人注意,否则那些迂腐酸子们还是要大做文章的。”
话外之意就是出行还是要着男装,否则引起骚乱他也没有办法。
见堂上的皇帝对她笑眯眯的,哪里像一个威震四方的皇帝,反倒像一个温和的世家公子。
只是,身在帝王之家,又有几个真正温和不问世事的皇子呢?
即使是信王那般温润如玉的人,在年仅七岁之时就已经养兵过万了。而这位能将万历皇太孙的头衔一直戴在头上的人,绝对也不止是如表面那般软弱可欺。
李沐媱同样报以微笑,回答是了。信王将一手剥好的瓜子递给宁德公主,谁知那妮子不要,非要自己嗑的才好吃。
他颇为无奈地转头,却看见李沐媱那微笑的面容,眼神也越发有些沉重。
他的那位故人……
……
之后,皇上又将众人近况问了个遍,宁德则将朱明思剥好的瓜子讨好递给皇帝哥哥,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而后又来了几位公主王爷,见人都到得差不多,朱常洵便示意王右。
王右得了王爷的意,他向门口的小德子打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便有一群舞姬依次入厅。
歌舞升平,又有美酒佳肴。
众人酒饭之后,便有人提议要去参观一番这新的福恭王府,朱常洵自然应允。
今日天气正好,微风习习,虽有些闷热,但抵不过一群人的热情。宫女太监们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皇帝见他们跟得紧,颇有些烦闷,挥手让他们离得远些。
李沐媱跟在朱常洵身后,见皇帝如此,正迟疑要不要也离他远些。朱常洵微微侧身停下,轻轻吐出两个字:“跟着。”
说完,也不管她是否听个清楚,又上前走了几步。李沐媱见他都这样发话了,也不再想其他,也几步上前追上朱常洵。
福恭王府确实是华丽又不乏精致,偌大的王府之中,大家还未逛到一半,便都在凉亭中坐下休息了。
虽有凉风,但众人衣服都是有着好几件夹衣的常服,走了一会儿也确实热得不行。
因宫人们还未过来,等他们坐下后,李沐媱便主动拿起茶具,为众人一一倒了杯茶来。
等到了遂平公主之时,遂平见她一身男装,想到了她便是最近京中的“风云人物”。
遂宁自小也不像姐姐宁德这般八面玲珑,听了些关于她的市井传闻,心想此人如此爱抛头露面,颇为不喜李沐媱这般如此不守妇道。
虽碍于福恭王与皇上,但她有意成心刁难她,便说道:“你便是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女仪卫司仪正了?”
李沐媱不明所以,一番回答之后,那遂平公主才说到:“我看你这细胳膊瘦腿的,能做什么?”
这时候宁德公主见妹妹如此问道,也是不明所以地嬉笑着说:“叔叔说过,这男人会的事儿,她都会呢。”
李沐媱暗道不好,而遂平公主此时已经接口道:“那不如让你为我们打一段拳助助兴?”
“遂平!”皇帝此时见如此,语气稍重地呵斥一句。
朱常洵也不说话,只是喝着茶,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这也确实是无关了,如今这个状况,她也不期望朱常洵能替她解围。李沐媱与她哥哥一样,文可以,武却是真的一窍不通。
“哥哥!”遂平公主一脸不甘,显然对此番结果并不满意。欲想再次发作,此时信王却站出来温和说道:“如今这天如此炎热,婧儿要让她打拳还是等下次天气凉爽之时吧。”
信王出面替她说话,令她有些意料之外。
见两人都这般帮着她,遂平公主越发不忿,便赌气说到:“那便让她做首诗总行吧!这个天作诗也不需要她活动,况且人家也说了男子会的事情她都会,如此遮掩,我等是自然不能信服的。”
信王见她如此咄咄逼人,只能以抱歉的目光看向李沐媱。众人也不再替她开口,她心中暗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沐媱暗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她刚要说话,忽然一个平静却带着些冷漠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
“本王的人,自然是不能像戏子那般任人使唤表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