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深呼吸几次,勉强稳住呼吸后马上掏出手机打给了周以沫,“姐,这么晚打给你,是想跟你说个事……刚才我收到了个邮件是有关徐黎南的……”
周以沫皱着眉头听完对他说,“我知道了,这个邮件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还有,你最近一定要小心点。”
云锦说,“放心,我没事的。”
挂断电话之后,周以沫让秦叶派了些保镖在暗地里保护云锦。徐江海最近被几个孙子闹的都魔怔了,要是这个时候云锦敢将徐黎南的事给爆出去,他不要了云锦的命才怪。
对于云锦,周以沫多少有些了解,说他是愤青都不为过,他还真有可能不顾后果的爆料。
这边安排好后,周以沫拨通了徐黎南的电话。
此时徐黎南正心乱如麻,双目呆滞的盯着屏幕。
“你是谁……”
“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意思?”
反反复复几个字,他在邮件上输了又删,删了又输,键盘上的手却抖个不停,像怎么也压不住,而心里仿佛有几千个声音在撕扯叫喊,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这种窒息感了,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一片汪洋大海中,海水冰冷,漫无边际,他知道自己早晚要死在这片海水里,可是有一天他突然遇到了一块浮木,他抱住了,爬了上去。不奢望自己能够靠岸,只希望浮木不沉,能坐在那小小的一方空间上了此残生,可是现在呢?
那段视频特写之处都是他的脸或他的躯干,但对方却看不见脸。这段视频明显是经人处理过的,只露了徐黎南的脸,其余全部藏了起来。
像是惊涛骇浪,一掌劈过来把他身下那一块浮木打散了,他整个人猛地扎到了海里。就知道,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徐黎南的脑海里浮现出徐东的那张阴沉沉的脸,就像阴魂不散的鬼,这么多年了,还要死死缠住他不放。
木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视频,每帧画面都像一把钝刀,直直往他伤口里剐去,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大汗淋漓,像是又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人还在,魂魄却已经没了。
房间里一点声息都没有,直到窗口的风把茶几上的文件吹落在地上,哗啦啦一声响,他终于捞回一点理智来。
徐东不是已经答应周以沫,不再为难他了吗?而且还有徐江海作保,就算徐东不给周以沫面子,也要给徐江海的面子是吧。
但是这时候,发这段视频又有什么目的?
徐黎南努力抛开恐惧和心慌,让自己的思维回到正常轨道上来,此时桌上手机突然开始响,突兀的铃声回荡在静如死水的房间中,像是在他馄钝的思绪上猛地破了条口子。
他看了眼屏幕,陌生号码,徐黎南抖得更厉害,握着满手冷汗扶住床杆,直到铃声响了几遍他才伸手过去接起来,“喂,哪位?”
“南少?”那头口吻轻佻,还带着一丝杂音,“视频收到了吗?”
果然……
徐黎南拧着床栏,问:“你到底是谁?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只是我们老板想把这东西发给你看看。”
“你们老板是谁?”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们老板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让你自己掂量一下,是不是跟他合作,你自己看着办!”那边电话直接挂断,没给徐黎南说话的机会。
徐黎南直直坐在床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拽着床栏。
窗外不断有冷风灌进来,一点点刮在他脸上,他慢慢阖上眼睛,心里沉积的浪开始翻搅起来,越搅越大,越搅越狂……
他突然想起高中时期学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经典名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他捏着一手汗从床上站了起来,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抽了架子上的包出门。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手机一直的响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一个好心的路人拦住他,“先生,你的电话响了。”
他的唇角抽了抽,不能再装糊涂了,机械的说了声谢谢之后将电话接起,“喂?”
“南表哥,是我,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件事跟你说。”周以沫听出徐黎南的声音不对,不由的心里一沉。
徐黎南四下看了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沫沫,你说。”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记者朋友收到一段有关你的视频,他觉得事情不寻常,给我打了电话,我已经按住了,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周以沫直接将实情告诉了他。
“一定是徐东,那混蛋是要整死我呀。”徐黎南咬牙切齿的说,“刚才他的手下打电话过来让我想清楚……”
“真是他?”周以沫有些意外,“他答应过你爷爷,应该不会再有小动作了。”
徐黎南说,“不是他还能有谁,刚才那个男人很清楚的说,要是我不跟他老板合作,小心后果,除了徐东,还也没有谁让我合作。”
他这么分析也没有错,但是周以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徐黎南现在的情绪有些失控,周以沫觉得还是应该先稳住他,“南表哥,你先别激动。要不这样,我一会找徐东谈谈。”
徐黎南摇头,“沫沫,没用的,你不了解他,那个混蛋报复心理特强,我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了你。”
周以沫说,“连累不至于,你放心好了,我跟你保证,这件事会到此为止。”
“沫沫……”徐黎南的声音梗咽了,什么是天籁之音,一如周以沫此时的声音。
多年后,在回忆到今天,徐黎南还感慨万千,他已经做好了跳楼的准备,就是因为周以沫这句“到此为止”的话,让他止步在大楼的楼梯口。
跟周以沫报备之后,云锦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正打算睡觉,接到黑子的电话,跟他约定好了采访的时间。
云锦本来就将时间给预留出来了,答应之后,放弃了马上睡觉的念头,又看了一遍梁宽的资料。
七八年前梁宽回了趟老家,交了一个庙里的和尚,自那以后就开始信起佛来,逢年过节都要去寺里拜一拜,后来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去拜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索性就在家里置了佛堂早晚上香,结果去年又捐了一座栖南寺,叫人在寺庙后院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每月起码抽两天过去住一住,吃斋念佛,沐浴香火,搞得外面的人总跟他开玩笑。
“宽爷这是打算出家呢。”
“是啊是啊,就差剃度了,指不定哪天我们跟宽爷见面得叫他的法号……”
当然,这在当时只是开玩笑,毕竟信佛和出家当和尚还是两码事,但自梁林去世之后周围人都觉得离这一天不远了,甚至有种梁宽已经出家的错觉。
因为他开始整段整段留宿在寺庙那间厢房里,宅子都很少回了,就连下属汇报工作也只能去寺庙找他,搞得栖南寺后门马路上老是停着各式车辆,一群群穿着黑色西装或戴耳钉或染黄毛或纹身的男人成日在那进进出出。
为此栖南寺的方丈又为梁宽单请了个厨子,每日为他做一日三餐。
下午黑子又去了一趟庙里。自春节过后梁宽一直派他在外面公干,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加之有个夜总会周五晚上要开业,当晚会举办活动,黑子早晨刚开车过去盯了一下会场的准备,下午赶着回来跟梁宽汇报。
黑子到栖南寺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梁宽捏着佛珠子坐在八仙桌前面,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饭点了,梁宽这架势大概准备用餐,于是黑子打算长话短说,可刚开口,桌子后面的人便抬了抬手,“先不谈工作,坐下,陪我吃饭。”
“吃饭?”黑子有些意外,此时门外有人把饭菜送了进来。
四素一汤,外加用泰国大米蒸的饭。
“是,吃饭,吃完再说。”
梁宽又示意人给添了双碗筷,如此盛情,黑子也推脱不了,只能抽开凳子坐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这也是梁宽的规矩,他喜欢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专注进去,即使是吃饭他也不喜欢别人说话,以前梁林还老为这事被他训,总是一会儿电话一会儿短信的,吃个饭也不消停,被梁宽连续训过几次之后他才变乖,知道陪他吃饭的时候把手机关机。
黑子毕竟跟了他十多年,知道他的规矩,于是只闷头吃饭,菜都很少吃,大概是因为菜不合胃口,虽味道还不错,但四素一汤实在太寡淡了,所以他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敷衍,打算速战速决,可对面梁宽似乎有些看不惯,带着明显调侃的腔调问:“荤腥吃多了,还是喜欢那些大鱼大肉的吃食?”
黑子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挑了块豆腐吃,梁宽还是不满意,随手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慢点,这么吃不利于肠胃消化,把这个喝了再吃……”语气慢吞吞的,慈眉善目的模样像是一个长辈在照顾孩子,弄得黑子一口豆腐噎在嘴里,也不接汤碗,只傻愣愣地看着他。
梁宽当即把眉皱起来,但嘴角还是带着笑,“傻了,盯着我看什么?……喝汤啊!”
黑子这才把碗接了过来,也不用勺子,闷头三两口就把里面的汤喝完了,弄得梁宽哭笑不得,摇着头说:“狼吞虎咽的,教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结果这句话像股飓风似的刮得黑子心口震了震,汤碗都不知如何放下的,就感觉胸口闷了一股气。
按年龄算梁宽确实可以当黑子的父亲,而且当年黑子跟着他的时候也才十四五岁,确实还是个孩子。
他愣愣把嘴里的汤咽下去,不说话,只闷头把碗里剩下的几口饭扒拉完,随意用袖子抹了下嘴,“我吃完了,宽爷您慢用。”
他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低眉顺眼地杵在桌子前面去,原本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两个人瞬间又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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