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的少年气闷的一拳砸在桌边,盛着毒蛛的瓷瓶一跳,“铛啷啷”滚了一圈险些砸在地上。
眼疾手快的一把捞在怀里,桑于卿目光沉沉的望着瓶中挤作一团的蜗牛状毒蛛,突然轻叹一声,从地上捡起盖子扣好,妥帖的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正要顺手抽一本医书来看,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来,两三名弟子一边慌乱叫嚷着一边来敲他的门。
桑于卿心跳一漏,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忙开了门,就见一名师弟扑上前来语无伦次的指着迎客堂道,“桑师兄,那个客人,他,他他要打死李师兄了!”
师弟口中的李师兄,便是先前给鹿狄君报信,又随她一起下山,引着皇室王爷的侍从复又上山的弟子。
想来这不大的山顶着实没有什么能拿主意的人了,几人商量都未商量,径直奔着桑于卿就来求助。
“走,”此时不做主,怕是李师兄的命都要没了,桑于卿当机立断的反手掩上屋门,叫报信的师弟在前面领路。
暂居的这片地方很小,没两步就听见了迎客堂里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哭叫,有求饶,还有人怒喝着什么,乱哄哄吵成一团。
桑于卿一袭红衣出现在门外时,堂里的人具是顿了顿,胆小些的弟子立马迎面跑来,躲在桑于卿身后不肯多吭一声。
“嗯?可是能做主的人来了?”侍从手里还提着鼻青脸肿的李师兄,抬眼看见桑于卿,不禁嗤笑道,“我还当是谁,来来来,你来说说。”
他晃了晃手中的李师兄,一副傲慢模样,“我要你杏林苑十三位王品炼药炼器师,怎么就不行了?”
说着,他又偏着头斜眼瞥了一下桑于卿身后瑟缩的几位师弟,摇头道,“那样的废物便算了,这要的人也不多,快些交出来小爷好回去交差。”
桑于卿俊脸冷厉不发一语,步履沉沉的走到侍从旁边,不由分说劈手夺过李师兄推到一旁师弟的怀里,眯眼道,“这是谁的意思?”
“什么谁的意思,”侍从的实力比之桑于卿差了许多,见他气势足,只得缩了缩脖子,一对鼠目滴溜溜转了一圈,梗着脖子道,“小爷说的,那自然就是皇室的意思,怎么?”
“皇室让你来掳人?”桑于卿逼近一步,声音愈发低沉。
“嘿,什么叫掳人!”侍从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仍是叫嚣道,“能够侍奉皇室,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爷这是在帮你们。”
这么个帮法啊......
桑于卿的眼睛眯的又细又深,淡淡寒光从缝隙中迸射出来,侍从突然觉得浑身一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笑道,“你若不愿意,把你那冰莲儿似的师父献给皇室也是可以的,好歹我们王爷还......”
“噗......”
话音未落,侍从顿觉胸口一凉,脑中一片空白。深思涣散的低头去看,就见胸前深深扎着半只手臂,干净利落的连一丝血迹也无。
“这心,是热的啊,怎么人还凉了呢?”
仿佛是不解的歪了歪头,桑于卿将化为尖刃的手从侍从胸口取出来,看着他无神的瞳孔,有些满意的点头道,“这样多好,老老实实的也不会乱讲话,惹人讨厌。”
“桑......桑师兄......”
旁边的几名师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抽了好几口冷气,见桑于卿一脸嫌恶的拽过侍从的衣摆擦手,一个个颤巍巍的向后退去,犹如看见活生生的恶鬼一般。
“你们这是做什么?”
擦了好几遍,手上仍有血迹存在,桑于卿不耐的抬头,正想叫人打盆水来,却发现众人都几乎要退到门外去了,忍不住呵斥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阿萝回来了还要忧心,还不赶紧处理掉。”
“可是......”
扶着李师兄的一人小小声道,“那是皇室派来的使者......不过要些东西,桑师兄你这......”
“东西?”桑于卿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极尽讽刺,“将你送去皇室,你愿意?”
见对方忙摇头如“咚咚”作响的拨浪鼓,桑于卿面上终于好看了些,勉强耐心道,“皇室豺狼之心,死不足惜,快些处理掉吧,阿萝一会儿该回来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诸位师兄弟,仔仔细细的将乱掉的桌椅板凳归置整齐,忙活了一大通,回头看见侍从仍躺在地上,胸口的大洞“噗吐噗吐”往外冒着温热的殷红,忍不住皱眉道: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快点吗?”
没有人回答他。
桑于卿抬头,不知何时屋内的人早已走光了,只有一人还站在门外,怔怔看着屋内的一切。
秋风一起,吹乱她的发丝,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孤苦无依,漂若浮萍。
“阿萝......”
桑于卿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顾不上一旁恶臭的侍从,三两步奔到门口抬手道,“你别看,脏。”
“好......”鹿狄君轻轻应了一声,回头就走。
没来由的,少年心中一阵慌乱,忙追上去道,“你生气了吗?”
鹿狄君没有回答,仍是闷着头走,桑于卿越发慌乱,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袖摆,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血迹,又将手背到身后大声道,“你别走。”
印象中的阿萝,从未生过他的气,今日这样不吭也不哈的,着实让他心里慌成一片。
鹿狄君顿了顿,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些,却没有停下,仍是向着院外走去。
少年心中蓦然涌上一阵暴戾,大步绕到她身前,以青涩的身躯拦住去路,低吼道,“我做错了什么?!”
鹿狄君低着头,额前的几缕碎发遮住了眼睛,桑于卿看不见她明如秋水的温柔双眸,又逼近了一步道,“你说啊!”
四周静的可怕,也不知是不是弟子都被遣走的缘故,连一贯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叫人越发心慌难安。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彼此对峙,少年的耐心都快被耗尽了,正想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与自己对视,突然瞥见对方微微颤抖的肩头,擂鼓般的心跳声就这么“咚——”的一下,蓦然停住了。
“阿萝?”。
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桑于卿没来由的压低了音调,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你是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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