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刚走进尊享酒楼二层的密室里,侯召九便急不可待地问道:“今日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苏婉儿翻了一下白眼道:“当然有听到啊,不然我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做什么!”
搁在以前,苏婉儿胆敢用这种没规矩的语气和他说话,侯召九早就一个大耳刮子煽过去了,不过今非昔比,这小蹄子如今身份特殊,能给他带来别人搞不到的情报,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她吆五喝六了。
侯召九立马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扶她坐下来,十分关切地问道:“婉儿,在冶司衙门吃住习惯吗?缺什么尽管说,我让他们帮你准备。”
苏婉儿没好气道:“什么都不缺,我就要见我姐姐,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面?”
侯召九搓着手陪着笑道:“听话婉儿,我不是给你说了吗?只要你要轩辕昭身边呆够半年,保证让你们姐妹天天在一起,而且以后想去哪就去哪。”
苏婉儿瞪大眼睛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侯召九忙举手对着烛火立誓道:“神明在上,我侯召九如果说话不算数,天打五雷轰!”
苏婉儿瞪着眼睛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恶心的不要不要的,嘴里却说道:“好吧,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就给你说说今天听到的消息。”
三言两语就把这个聪明伶俐的小蹄子哄得五迷三道,侯召九甚是得意,他弯下腰笑吟吟地贴到苏婉儿跟前,苏婉儿厌恶地往一边挪了挪身子,这才说道:“早上他们回来之后,提点大人就把岳大人和毕大人叫到一起密谈,他们刚开始声音很小,说的什么我听不清,后来说着说着,突然大声吵嚷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很生气的摔了茶盏碟碗之类的器物。”
侯召九听到这里,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忙插嘴问道:“他们为什么争吵?声音那么大,你总该听清楚了吧?”
不料苏婉儿却摇了摇头,侯召九情急之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异常狰狞,正待发飙,苏婉儿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道:“我还没说完呢,你猴急什么!”她现在有提点大人和墨家姐姐在背后撑腰,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了。
一句话把侯召九噎得够呛,不过,他此刻纵有杀人之心,也得听她把最关键的话说完才能发作,因此只得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婉儿提醒的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说你说,我认真听着哩。”
苏婉儿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他们后来声音是很大,但是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我只听到了其中两三句话,至于这两三句话有没有什么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侯召九眼巴巴的等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还在绕三绕四不着边际,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欲速则不达,这小蹄子自以为有了昨晚密告之功,现如今傲娇得很呢,于是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你只管说听到了什么就行,说完就没你的事了,有没有用我自有分寸。”
这套吊胃口的小把戏,还是轩辕昭和墨元瑛专门调教她的,不然一进门张嘴就说了出去,显得过于轻巧,很容易露陷的。苏婉儿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道:“我就听到好像是岳大人的声音,他吼了一句:老三,那些灰衣尖客有御军的背景,别人不晓得你还不晓得吗?”
侯召九闻听此言眉毛一挑,急忙问道:“婉儿,你确定听到的是御军两个字吗?”
苏婉儿这回没再鼓气,而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们说的就是御军。”
侯召九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还真是低估了他们三个,如此隐蔽的事情都被他们发觉了,不过知道了反倒成了好事,可能正是迫于这种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无形压力,轩辕昭才会束手就擒诚心加入共进社吧。
他想到这里接着问道:“还有吗?”
苏婉儿歪着头想了一下才道:“这回似乎是毕大人说的,他说,老三,你还想重蹈昨晚的复辙吗?”
“还有吗?”侯召九追问道。
“没有了。”苏婉儿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道:“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瓷器破碎的声响,不知道是岳大人还是毕大人摔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侯召九喃喃说道:“不是他们俩摔的,而是轩辕昭摔的,他拗不过两位结拜兄弟,只好拿东西出气了。”
苏婉儿睁大眼睛露出一副迷妹的表情道:“咦,大官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像你亲眼看见的一样?”
侯召九听了笑着拨弄着她头上的发髻,像个长辈一样十分慈祥地说道:“小丫头片子,等你长成你姐姐那么大的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搞得自己像个料事如神的活诸葛一般,哪知已经被人家牵着鼻子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圈套。苏婉儿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心里却美滋滋的,总算不负提点大人和墨家姐姐的重托,顺利表演完这出戏。
苏婉儿回到冶司衙门之后,将演出情况向轩辕昭和墨元瑛两人作了详细汇报,墨元瑛听完赞叹不已,搂着她亲个没完,两人在屋子里闹的不可开交。轩辕昭只好摇着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想和贾怀道再通通气,看看下一步把鱼钩摆在哪里比较容易钓到大鱼。
他黑灯瞎火的一个人摸到县衙后院贾怀道居住的官舍,正准备叩门而入,不料透过门缝,刚巧看到有两个人正从厅堂里走出来,各自手里拎着一盏灯笼,看样子在送客出门,他赶紧躲到旁边黑暗的角落里。
贾怀道陪着客人走到院门口,那人压低声音道:“老贾,事不宜迟,你可得抓紧时间办!”
他的话音刚落贾怀道就赶紧接着道:“你放心吧,耽误不了,我回去换了便服就去。”那人这才放心而去。
贾怀道望着那人消失在莽莽的夜色之中,低声嘟囔了一句:“狗日的!逼良为娼的坏种!”
“贾大人,骂谁是坏种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问候,吓得贾怀道浑身一哆嗦,后脊梁骨直发凉,赶紧回头喝问道:“谁?”
一个人嘿笑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贾怀道用灯笼一照,原来是新任府衙通判轩辕昭!他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道:“通判大人,你可吓死下官了。”
两人联袂走进厅堂里,贾怀道正要让仆人沏茶倒水,轩辕昭摆了摆手道:“老贾,别客套了,赶紧说正事,刚才那人是不是侯召九?”
贾怀道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他。晌午我们在画舫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做不了主,必到堡里请示侯爷,没想到天一抹黑他就跑来了,而且猴急猴急的,非要我深更半夜去冶司衙门见您。”
看来苏婉儿今晚那出戏演的相当成功,他们据此认定轩辕昭等人是迫于御前驻屯大军的强大压力,走投无路相抗无门,迫不急待的想化干戈为玉帛了。
轩辕昭笑着问道:“侯召九怎么说,答应我提出的两个条件吗?”
贾怀道皱着眉头道:“答应倒是答应了,不过,他也提出了两个条件。”
轩辕昭哦了一声音道:“什么条件?”
贾怀道犹豫了一下才道:“他怕您反悔,今晚就得把加入共进社的契约签了。”
轩辕昭笑道:“原来是怕夜长梦多!这个没问题,本就准备好要和他们签约的。”
赃银已经暗中交由朝廷钦差韩平胄秘密押解进京,而且轩辕昭还将九侯堡贿赂他们三人加入共进社的阴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的,到时候朝廷会为他们作证,九侯堡想以此作为要挟的图谋显然失去任何意义了。
轩辕昭接着问道:“不是说两个条件吗?还有一个是什么?”
贾怀道叹了口气道:“他们让您在一个月之内把驻泊在城外的骑射营禁兵调离铭山县。”
什么?轩辕昭一听就气坏了,骑射营驻泊铭山县,那是因为此处是钱监及矿产重地,不是任你九侯堡呼来喝去的使唤丫鬟!
轩辕昭静下心来仔细想了一下,经此一役,骑射营已经牢牢掌握在岳钟麟手里,它就驻屯在九侯堡两三里地范围之内,自然对他们构成极大的威胁,他们要求在一个月之内移防它处,确乎在情理之中。
不过决不能任由他们摆布,因为一旦调离之后,就再也没有合适的名目兵临城下了,轩辕昭当即决定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抓紧时间布署,争取在骑射营调离之前,闯一趟九侯堡的龙潭虎穴,彻查他们与官府勾打连环的铁证,到时候一旦遭遇不测,还可以让骑射营就近火速支援。
轩辕昭想到这里笑着问道:“老贾,你有没有去九侯堡做过客?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贾怀道摇了摇头道:“他们请去做客的至少是七品以上的州府长官,我只是一介八品芝麻官,哪有资格到堡城里面做客?我每次见侯召九,要么在尊享酒楼,要么就是在九侯堡前面的那艘画舫里。”
轩辕昭眉毛一挑道:“这么说知府宋大人去过了?”
贾怀道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宋大人是被他们请到九侯堡做了一回客,不过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说的话,显然是宋鸿铭被他们拿住什么把柄了,贾怀道不愿意过多谈及宋鸿铭的事情,轩辕昭等了半天,他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