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很确定李庭芳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说不好她到底在想什么,或者在盘算着什么计划。后来的接触,似乎已经让他有些颠覆之前对她的印象。比如说,她对三年前惠兰落水身亡一事的评价,再比如说上次和肖振甫“巧遇”之后的饮酒,都让楚云飞感觉她八面玲珑,虽处处讨巧,但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让楚云飞有些疑惑。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不是已经完全恢复了本色,最起码在楚云飞看来,这或许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安静地做一个小女人,忙着手头的工作,然后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丈夫的身上。这是每个女子生活的平常状态不是吗?
他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嫂夫人现在每天都做这样的事情?从前嫂夫人也是才女,怎么就甘心做这些事情了?这岂不是埋没了才华吗?”
“才女?你别笑话我了。说出去可是会让人笑掉大牙。识了几个字,念了几天书,就自封是才女,那才女这两个字也太廉价了。”李庭芳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连连摇手道:“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这样的话,我可真的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从前我也自认是才女,可跟我家相公比起来,就是班门弄斧,所以就只好做自己更拿手的事情了。”
“嫂夫人还真是太谦虚了。”楚云飞笑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难不成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说闲话吗?楚公子应该还有点儿什么事情想要询问吧?”李庭芳心直口快地问道,显然不喜欢绕圈子。“不会又是关于三年前那起意外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为什么还非得再询问呢?活着的人好不容易忘掉了,你们又去揭别人的伤疤,这不是存心让人心里难过吗?”
楚云飞很淡定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理会李庭芳的话,而是认真地打量着客厅里的布置。和其他的官员们一样,这里也挂着一些字画,很难得的是,这里有朝中有名的画家的作品,上面的题款写的是赠给李庭芳的,想必是受了当初李大人的委托。另外一幅字画,是出自肖振甫之手。见楚云飞的目光停留在那幅字画上,李庭芳微微一笑道:“我家相公才真是让人惊喜呢,原本以为他只是个书呆子,想不到他样样精通。这是我特意让人裱起来的,当初相公还死活不同意,说这样的字要是让外人看到,就是献丑了。”
“漂亮,有气势。朝中能赶得上肖大人的字的人,也不多了。”楚云飞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是第一次见到肖大人的字,真是意外的收获。”
李庭芳的脸微微一红,好像被夸的那个就是她自己一样。楚云飞没有再多说什么,反倒问起了肖郁。话题转移了之后,李庭芳的脸上堆起了灿烂的笑容,连声道:“你说郁儿?他整天就没个正形。这不马上就要到大比之年,我家相公要他安心读书,好求取功名,就算不能扬名立万,也为自己争口气不是。可他这些天就像是丢了魂一样,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们这些外人,真是白替他操了这份儿心。公子若是见了他,可得替我们好好说他几句。”
“年轻人难免会遇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也是正常的。”楚云飞轻描淡写道,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也难怪,自己喜欢的人突然间香消玉殒,别说是肖公子,就算换了其他人,也同样会受不了吧?不过,时间能让他忘掉所有的一切吧?”
“喜欢的人?你是说郁儿?”李庭芳好奇地看着楚云飞,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难道肖大人没有跟嫂夫人提起过吗?肖公子三年前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三年前落水的那位冯惠兰小姐。而且……听说肖公子还收到了冯小姐抄写的诗。真是可惜了,要是他们二人能结为夫妻,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楚云飞满脸惋惜道。
李庭芳只是附和地说了几句,她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谈。楚云飞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微微提了一下,眼下翰林学士的千金张淑娟正在梅香小筑做客,正是因为自己受不了她们的吵闹,所以才会出来四处走走。
“哦?你说的是那位娇滴滴的张小姐?虽然我没见过,却也听说过。她可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那才真的叫命好。我们这些人跟她比起来,只有羡慕的份儿。”李庭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楚云飞感觉她的笑容有些勉强,他也跟着起身,像是若有所思道:“恩。只是不知道将来这位张小姐会看上什么人?听说她一向特别受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翰林大人也会满足吧?将来她要嫁的夫婿,就等于飞上了枝头,想做平常人都不可能啊。”
李庭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恭敬地送楚云飞出了门。楚云飞虽然猜不到李庭芳接下来会怎么做,但他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必然会起到作用的。按照他的猜想,那些人必然会有所行动的。只是,肖振甫呢?他又会作何反应?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地传扬开来:几天前落水的小福,有人曾经在汴河边上看见他。原本那人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但他确信,那一定是小福。甚至有人还将这件事情传得更神乎,说小福不甘心,所以回来报仇了。原本以为这样的说法会让很多人吓破胆,可万万出想到,这反倒引来了一大批好奇心很重的年轻人,每晚几乎都有一批年轻人守在那里,为的就是想要见一见小福的鬼魂。
谣言之下,自然就引来了官府的不安,他们也加派了人手,除了劝阻那些年轻人之外,也加强了对汴梁边上的巡逻,以避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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