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戏子下拜在地,仰天见到悬在大门口的两盏灯笼,大惊叫道:“什么?什么‘薛慕华之丧’,我五哥呜呼哀哉了么?”
那使棋盘的、两个书生、使斧头的工匠、美妇人五人一齐顺着他手指瞧去,都见到了灯笼。两盏灯笼中烛火早熄,黑沉沉的悬着,众人一上便即斗,谁出没去留意,直到那戏子下拜在地,这才抬头瞧见。
那戏子放声大哭,唱道:“唉,唉,我的好哥哥啊,我和你桃园结义,古城相会,你过五关,斩六将,何等威风……”起初唱的是“哭关羽”戏文,到后来真情激动唱得不成腔调。
其余五人纷纷叫嚷:“是谁杀害了五弟?”
“五哥啊,五哥啊,哪一个天杀的凶手害了你?”
“今日非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忽听得铮铮两声琴响,远远的传了过来。
这两下琴音一传入耳鼓,众人登时一颗心剧烈的跳了两下。
玄难一愕之际,只听得那琴声又铮铮的响了两下。
这时琴声更近,各人心跳更是厉害。
风波恶只觉心中一阵烦恶,右手一松,当的一声,单刀掉在地下。
那书呆子叫道:“大哥快来,大哥快来!乖乖不得了!你怎么慢吞吞的还弹什么鬼琴?子曰:‘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琴声连响,一个老者大袖飘飘,缓步走了出来,高额凸颡,容貌奇古,笑眯眯的脸色极为和蔼,手中抱着一具瑶琴。
那书呆子等一伙人齐叫“大哥!”
那人走近前来向玄难抱拳道:“是哪一位少林高僧在此?小老儿多有失礼。”
玄难合什道:“老衲玄难。”
那人道:“呵呵,是玄难师兄。贵派的玄苦大师,是大师父的师兄弟吧?小老儿曾与他有数面之缘,相谈极是投机,他近来身子想必清健。”
玄通难黯然道:“玄苦师兄不幸遭逆徒暗算,已圆寂归西。”
那人木然半响,突然间向上一跃,高达丈余,身尚未落地,只听得半空中他已入悲声,哭了起来。
玄难和公冶乾等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这么一大把,哭泣起来却如小孩子一般。
他双足一着地,立即坐倒,用力拉扯胡子,两只脚的脚跟如擂鼓般不住击地面,哭道:“玄苦,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此死了?这不是岂有此理么?我这一曲‘梵音普安泰’,许多人听过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却说此曲之中,含禅意,听了一遍,又是一遍。你这个玄难师弟,未必有你这么悟性,我若弹给他听,多半是要对牛弱琴、牛不入耳了!唉!我好命苦啊!”
玄难听出他是哀悼世上少了个知音,哭到后,竟说对自己弹琴乃是“对牛弹琴”。他是有德高僧,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
只听那人又哭道:“玄苦啊玄苦,我为了报答知已,苦心狐诣地又替你创了一新曲,叫做《一苇吟》,颂扬你少林寺始祖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伟绩。你怎么也不听了?”
忽然转着向玄难道:“玄苦师兄的坟墓在哪里?你快快带我去,快,快!越快越好。我到他坟上弹奏这新曲,说不定能令他听得心旷神怡,活了转来。”
玄难道:“施主不可胡言乱语,我师兄圆寂之后,早就火化成灰了。”
那人一呆,忽地跃起,说道:“那很好,你将他的骨灰给我,我用牛皮胶把他骨灰调开了,黏在在瑶琴这下,从此每弹一曲,他都能听见。你说妙是不妙?哈哈,哈哈,我这主意可好?”他越说越高兴,不由得拍手大笑,蓦地见美妇人跪拜在一旁,惊道:“咦,七妹,怎么了?”
那“七妹”说道:“大哥,先来见过李小世叔……我,我……五哥死啦。”她心智紊乱地前言不搭后语。
那弹琴者脸色大变,叫道:“岂有此理!老五是阎王敌,阎罗王怎能奈何得了他?”
李良知道他们是性情中人,也不会强行摆出讨人厌的“长辈”模样来,说道:“放心好了,他在装死哩……”几人闻言大喜。
忽然间远处有个细细的声音飘将过来:“薛慕华、薛慕华,故人到了,快快出来迎接。”这声音若断若续,相距甚运,但入耳清晰,显是呼叫之人内功深厚,非同小可。
那戏子、书呆、工匠等不约而同的齐声惊呼。
那弹琴老者叫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东张西望,神色极是惊惧,说道:“来不及逃走啦,快,快,小世叔,大家都进屋去。”
李良眼中精光一闪,朝外面望去,脸色一变道:“波斯袄教的人,你们怎么惹上他们啦。”
众人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现,自知与他的实力相差甚远,此刻李良也无欺骗他们、故作高深的理由。
包不同大声道:“什么大祸临头?天塌下来么?”
那老颤声道:“快,快进去!天塌来倒打紧,这个……”
包不同道:“你老先生尽管请便,我可不进去。”
那老者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包不同胸口穴道。这一下出手实在太快,包不同猝不及防,已然被制,身子被对一提,又足离地,不由自主的被他提着奔进大门。
玄难和公冶乾都是大为讶异,正要开口说话,那使棋盘的低声道:“大师父,大家快快进屋,有一帮厉害之极的邪教妖人转眼便到。”
李良查看系统,现与袄教的因果值,生了巨大变化,居然列出了“猎杀任务”的奖励,这回他趁“函谷八友”给众人解释波斯袄教,在系统里看得仔细,现最后一条比较隐秘的位置上,写着:“收做仆从,收获因果能量值减半。”
李良这时反而淡然道:“好了,大家进去!我去看看,你们不要跟来。”径自走出去迎敌,没有理会身后众人。
便在这时,那弹琴老已放下包不同,又从门内奔了出来,连声催促:“快,快!还等什么?”
风波恶喝问:“我三哥呢?”
那老者左手反手一掌,向他右颊横拍过去。风波恶体内虚弱,见他手掌打来,急忙低头避让。不料这老者左手一掌没使老了,突然间换力向下沉,已抓住了风波恶的后颈,说道:“快,快,快进去!”像提小鸡一般,又将他提了进去。
公冶乾见那老者似乎并无恶意,但两个把兄弟都是一招间但即被他制住,当即大声呼喝,抢上要待动手,但那老者身法如风,早已奔进大门。
那书生、戏子、工匠、美妇,也都奔进屋去。
玄难看看离开的李良背影,说道:“公冶施主,大家还进去从长计议的便是。此处,有李公子……”
当下和虚竹、慧方、玄痛等僧众,与公冶乾、邓百川,一齐进屋。
那弹琴老者同时出来催促,见众人已然入内,急忙关上大门,取过门闩来闩。
那使棋盘的说道:“大哥,这这大门还是大开的为是,这叫做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叫他不敢贸然便闯进来。另外,也给李小世叔留门。”
那老者道:“是么?好,这便听你的。这……这行吗?”语音中全无自信之意。
玄难和公冶乾对望一眼,奇怪这老儿武功高强,何以临事如此慌张失措?
这样一扇大门,这寻常盗贼也抵挡不住,何况是星宿老怪,关与不关,又什么公别?看来这人在对方手下曾受过大大的挫折,变成了惊弓之鸟。
那老者连声道:“六弟,你想个主意,快想个主意啊。”
玄难虽颇有涵养,但见他如此惶惧,也不禁心头火起,说道:“老丈,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袄教妖人就算再厉害狠毒,咱们大火儿联手御敌,也未必便输于他了,又何必这等……这等……嘿……这等小心谨慎。”
这时厅上已点了烛火,他一瞥之下,那老者固然神色惶恐,那使棋盘的,书呆、工匠、使判官笔的诸人,也均有栗栗之意。
玄难、邓百川等人亲眼见到这些人武功颇为不弱,更兼疯疯颠颠,漫不在乎,似乎均是游戏人间的潇洒之士,突然之间却变成了心惊胆战,猥崽无用懦夫,实是不可思议。
看来那波斯袄教的“妖人”,很是了不得,众人一时对李良担忧起来。
李良在系统能够看到他们的“现场直播”,他快地在黑暗里,签定仆从。
不一会儿,就将来犯的数百袄教众教徒,绝大多数收到仆从空间里,只是到后来他的能量逐渐见底,剩下的几个长老祭司和左右光明、黑暗使者,所需的能量值过了他剩下的能量总值,居然一个也收不了。
这些人知道遇到强敌,但是教义洗脑,他们对生死毫无畏惧,不顾伤亡的,依旧联手强撑应付着李良无处不在的快攻击。
李良看看自己剩下的不到2oo度能量,只好将他们重伤后,收手退入薛家。
袄教众人,这时没有了来时“老鹰戏小鸡”的恶趣,灰头土脸地互相扶持、戒备而去。典型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离去的背影有种让人只觉凄凉的味道,今天是他们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噩梦的一天,那个强大的男人就是压在他们心头的恐怖阴影。
李良回到屋里坐好,调息恢复着,这次没有见到赫斯提娅大祭司,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轻松地击退他们。
得赶快恢复实力,不然,下次赫斯提娅大祭司很有可能会亲自过来,到时,再被他们堵在这里,李良可以轻易脱身,慕容四将、少林寺玄难等僧众就要留在这里了。
除非,李良运用绝-世-毒-药,将两边人马,不分敌我一网打尽。
这是他最后不得已才能够用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一,他也不会轻易动用。但是,危及自身,李良也不是迂腐的人,该用还得用。
大不了,将所有人都收为仆从,将养在仆从空间里,可以避免他们被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