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中午一点,王啸还在因为被同学们发现了“巨大价值”而成为同学聚会的主角而无奈的应付着同学们的热情。
锡红公路,大红山坡头路段,一个女人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市刑侦支队二大队里,陈蕴诗正趁着难得的空闲爬在办公桌上午休。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惊醒了正午睡的她,她迷迷糊糊接起了电话,一听到大红山坡头又有车辆坠崖事故,她一个激灵,清醒了。立即叫上搭档陈杰,驾车朝着事发地点急驰而去。
她们赶到事发地点时,管理该路段的交警四大队的人已经到了,封路的封路、导行的导行,保护着不一定有的现场。这本来是交警管辖的交通事故,但由于事有蹊跷,而且多次发生,所以上级要求刑侦队跟进侦办,这段路多次发生交通事故,交警四大队的日子也不好过。
锡红公路是一条省道,路况比较好,但大红山坡这一段坡陡弯急,路的一侧就是悬崖。在高速路通车后,这条路走的车辆就少了。除了沿途住户的车辆,基本就只有为节省过路费而绕路的超载货车。一年多前,发生了一场特大交通事故,一辆超载货车因刹车不及,把堵在弯道上的四辆小轿车连同对向车道的一辆面包车一起推下了二十七八米的悬崖,造成九人死亡一人重伤的特大交通事故。
此后,这一路段在不长的时间里连续多辆超载货车失控冲下公路,掉下二三十米的悬崖,幸运的是人只死了两人,其他司机都在车辆掉下山崖前跳车逃生了。
这些事故,除了司机死亡的两起事故是直接冲下山崖的外,其他事故按照失事司机的描述都是很诡异的灵异事件。其他事故都有三个相同点,一是都是被“扯”或者“拖”下去的。每个司机,都不止一次的重复了这两个字中的一个或两个。二是“慢”,这些司机都说车都是慢慢的掉下去的,不论上坡的还是下坡的,都是慢慢掉下去的,司机能有惊无险的跳车逃生似乎是一个佐证。三是失控,司机都说车辆不受控制了。
除了司机描述的灵异而外,这些事故另外还有两个共同点。
一个共同点都是单方事故,事发时附近都没有车辆,死人的那两起事故甚至发生时都没有人知道,事发时没人报警。一起是附近的村民下到公路旁边的悬崖下找掉下去的羊,看到失事车辆后报的警;一起是几天不见自家车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家属自发寻找失踪车辆后发现的。而其他几起,都是司机跳车逃生后自己报的警。
另一个共同点是没有痕迹,事发现场既没有刹车印、也没有碰撞痕迹、路边的土路肩甚至都没有车辆压过的痕迹,但车就是这样掉下去了。
失事六辆之后,交警四大队在整条路段上设置了多条标语及警示标志,整条路的超载车辆专项查处行动也开展了很长一段时间。路政的超载检查站也加强了超载车辆的管理,有几个月对超载车辆都是强行卸货,但在多拉快跑才能赚钱的大环境下,也无法一直严厉查下去,在专项查处行动结束后,超载管理也回到以罚代管的老路上。放松管理后,又有两辆不信邪的超载车辆失事掉了下去,之后基本没有超载车辆或者说严重超载的车辆敢往这条路走了。路政的把原来没装防护墩、也没有大树保护的路边全装上防护墩,以防止车辆再失事冲下山崖。同时,那些死者冤魂回来报仇的迷信说法也开始广泛流传,离大红山坡较近的一个小山村里,还组织了一场法事,为亡灵超度。
对于神神鬼鬼的说法,陈蕴诗是不信的,但接连发生同样的事故,又都说不清道不明,没个确定的理由。于是上级又把这些事故当作一个“奇案”划给陈蕴诗和张杰这一对专管“奇案”的边缘人侦办。说是侦办,其实也就是收集和整理一下资料。
今天的事主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大约二十四五,女的也就二十岁左右。陈蕴诗看到他们的时候,交警正向他们询问事情经过。男的还处于惊吓过度状态,手一直哆嗦着,嘴里只会重复着:我的车是扯下去的,我的车是被鬼扯下去的!
女的比男的镇定多了,虽吓得不轻,但仍能有条理的叙述事情的经过,口齿清晰,只是在言词中含有很多鬼神、报仇之类的说法。
事情很简单,由于和其他人打赌,小夫妻俩驾驶核载八吨的车,拉着二十八吨的铁矿石过大红山坡。到事发路段,离坡头只有一百多米了,但车辆失控,被扯着从路边上掉下去了。
当交警问到车从哪里冲下去的,那女人就伸手指了过去。
陈蕴诗看着那女人所指的地方,瞬间就茫然了:“你说车是从这里冲下去的?”
那女的拼命点头。
那男的也确认道,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
那女人所指的方向,一排崭新的防护墩耸立在路边。
陈蕴诗看着那个那些防护墩大约高九十公分,宽约六十公分,每个长一米五左右,墩与墩之间的间距不会超过六十公分。每个防护墩都涂着红白相间的反光油漆,油漆很鲜亮,看起来才涂没多久。陈蕴诗一个一个的把那些墩看了个遍,没有任何碰撞的痕迹。张杰走了过去,扶着防护墩往下看去。
交警再次确认:“你确定车是从这里冲出去的?”
那女人道:“确定,但车不是冲出去的,是掉下去的。”
陈蕴诗觉得这是不是两个有精神病的神经病人报假警玩儿呢。
路面上没有任何刹车的痕迹,防护墩也没任何碰撞的痕迹。然后这对小夫妻都好好站着,却说他们的货车从这里掉下去了。陈蕴诗想着,下意识的问道:“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们的车从这里掉下去了?”
那女人说:“我录了视频的。”
陈蕴诗接过那女人的手机,看了起来。
手机并不好,所以拍摄出来的画面也较为模糊,再加上汽车震动,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仅能勉强让人了解事情的经过。
她是以玩乐心态拍摄打赌的证据,因为那女人在视频中作了语气轻松的开场白:“嗨!大钟、毛头,看我们马上到坡顶了,你们就等着掏那五万块钱吧!谁说超载车不能走这段路的?你们不知道警察叔叔把这段路都装上了防护墩吗?”
画面不好,但声音还较为清晰。视频中车头、路面、路边的防护墩、远处的青山都隐约可见,随着她转动镜头,一个年青男人进入镜头。
她笑道:“老公,跟他们打个招呼!”
他老公转过头来,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女人又道:“老公开慢一点,十码就行了。咱们安全第一,赢钱第二。”
她老公应道:“只有五六十米就要到坡头了,现在也不过十来码的速度,怕什……啊!”
一声惊呼,异像突起。从手机镜头的模糊画面中也可感觉到车头明显向右偏转过去,然后那女人大叫刹车,踩刹车!
“踩到底了!刹不住!……方向盘打死了也没用。”
“倒档,挂倒档!我们倒回去!”女的大声提醒。
画面中车头不断向右而去,车身逐渐打横。这时车正在上坡,一踩刹车,车就该停下的。但诡异的是,车没停,仍以很慢的速度慢慢向右边,也就是悬崖边驶过去。
在那女的尖叫声中,镜头也在摇晃中指向了档位。倒档挂上了,但发动机一挣就熄火了。又打火,再熄火。再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显然是加足了油,让发动机加大马力,想要倒回去,但一放离合,发动机还是熄火了。
男的还在尝试点火后把车倒回去,但拍摄的女人却被他劝下车去了。由于车运动的很慢,那女人可以很从容的下车,重新对准移动的车辆。陈蕴诗可以看到那车一点一点往悬崖边挪去,仿佛被死神拖着,虽慢,却坚定不移的向死亡深渊走去,那力量明显不是一台发动机能抗拒的,因为车在向前移动,但车轮没有转动。那男人又尝试了几次,发动机的轰鸣声并没能让车轮转动一丁点。
最后,车头慢慢伸出,然后前轮悬空,然后开始重力加速度,最后看到的是垂直插下而后消失的车箱尾部。整辆车掉下了悬崖。只剩那男的爬在红白相间的长条型防护墩上向下看着。刚才女人一直在叫他跳车,但他没有任何回应,却不知什么时候下的车。
整个视频,最诡异的地方是,车掉下去前,就只看得到后车轮和车底盘,加上拍摄时上下发抖,就更看不真切。但车掉下去后,就看到了红白相间的防护墩。
看完视频,陈蕴诗知道事情麻烦了。她立即把那手机作为证据,予以扣留。同时告诫那女人,不准对其他人随意透露情况。
然后开始打电话向支队长汇报。她边拨电话,边走到张杰旁边,学他一样扶着防护墩往下看,下边就是陡峭的悬崖,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红色的货车碎片。
汇报完情况,听着支队长的指示,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就要求挖开路面查看,却被支队长否决了。
于是按照支队长的指示,带着两个苦主返回队里。
陈蕴诗一直觉得自己和张杰就是个垃圾桶,但这垃圾桶装的不是垃圾,而是破不了的案。那些案子,都是像今天的车祸一样,说起来蹊跷,但破无可破。不是由各种巧合组成,让人觉得巧得不可思议,就是最终只能归结为非人力的神秘因素。
她本来是内勤,后来因为喜欢看些侦探小说,喜欢就案件发表些自己“非同寻常”的观点。于是,在锡都连着发生几起稀奇古怪的案子后,她居然被转成刑警,然后带着个新人张杰,专门负责那些破不了的案子的后续跟进。
而今天的发生的坠崖系列事故,就是他们负责的其中一起案件。这些事故之前都只有司机的口述,但今天可以说是有了重大进展。
一回到支队,陈蕴诗立即把视频拷进电脑,然后发给各级领导。张杰则带着小夫妻俩重新做了一遍笔录。
支队长看了后,又专门组织了一个案情分析会,听了陈蕴诗的案情介绍,又一起看了视频。
视频中防护墩的疑点,被提了出来,但分析来分析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支队长拍板,把手机送到技侦支队分析视频,如果视频没有处理过,按照陈蕴诗的意见,明天直接去现场开挖检查。
第二天,技术侦查支队经过检测分析,得出了视频未处理过的结论。下午,陈蕴诗带着工程队直奔事故地段,掘地三尺,挖至路基基底以下的岩石上,但没有任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