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说完后,荷叶连忙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把灵犀的身子用锦被裹好,又把红绡床幔放下,只留了灵犀的一只洁白的皓腕在外面,又在手腕上铺了一条轻薄的纱帕。
朱皇后道,“皇上,还是让韩太医先进来给莺美人诊治吧。”
永安帝点头,转身出了寝殿。
瑛嫔盈盈走到娴嫔面前,把娴嫔扶起来,轻语道,“娴嫔妹妹,咱们去外面等着吧,先让太医给莺美人诊治。”
娴嫔点头,扶着瑛嫔的手站起来后踉跄的晃了几晃,待站稳了,对瑛嫔报之一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美目红肿得如核桃一样大小。
瑛嫔待娴嫔站稳后,又伸手去扶文嫔起来。可文嫔却挥掉了瑛嫔的手,扶着贴身宫女乐儿的手站了起来。瑛嫔的脸上本来挂着淡淡的,似忧愁的表情。文嫔挥掉她的手后,瑛嫔的嘴角挑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文嫔在乐儿的搀扶下,靠近瑛嫔,咬牙切齿的道,“是你,对不对?是你!”
娴嫔此时本已经走到了屏风处,听到文嫔的话猛然一回头,却见文嫔正恶狠狠的看着一脸惊愕的瑛嫔。
瑛嫔皱着眉头,对文嫔大声的道,“文嫔!我本是好心,你居然如此不知好坏,难道还要把我算计进去不成?!”
娴嫔打量了俩人几眼,转身独自出了寝殿。
瑛嫔瞄到娴嫔转身离开,荷叶又专心照料灵犀无暇顾及她们,扬起笑容靠近文嫔的耳边,轻声道,“不是我,不过我却真心佩服出此计谋之人。柔嫔少了条好狗,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呢?”
“你!”文嫔用手指着瑛嫔,连说了几个‘你’字都没说出究竟。
瑛嫔换上副微怒的表情,嫌恶的对文嫔道,“我本是好心扶你起来,却不想惹了自己一身腥,真真儿是好人难当……”
“瑛嫔娘娘,文嫔娘娘,”轻雨带着四名宫女走进来对两人一福,道,“皇后娘娘让俩位娘娘移驾内殿,方便太医诊治莺美人。”
瑛嫔带着身边宫女先文嫔一步离开寝殿,文嫔扶着乐儿的手紧随其后。
轻雨又走到荷叶身边,道,“皇上传你问话,这里便交给我们吧。”
荷叶警惕的看了看轻雨,又看了轻雨身后的四名宫女。四名宫女中有漪兰殿中的巧竹和小菊,这两个人中比较能让荷叶放心的便是巧竹。
于是荷叶对着轻雨福了一福后,又紧紧抓住巧竹的手道,“巧竹,美人犯起病来会抓自己的胸口,你定要按着她才是。”
巧竹回握了下荷叶的手,福身道,“姑娘放心,奴婢定不会让美人伤到自己。”
荷叶交待好后,才对轻雨道,“那就麻烦轻雨姑娘了。”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轻雨颔首道,“姑娘客气。”
漪兰殿内殿中,永安帝与朱皇后落坐在矮炕之上,朱皇后带来的宫女已经反客为主奉上了香茶。
瑛嫔,娴嫔,文嫔没有落座,分别站在永安帝与朱皇后的两侧,其身后分别站着一名小宫女端着茶托上,上面放着青花瓷的茶盏。只有瑛嫔端过来轻饮了一口,娴嫔与文嫔皆没有动。
荷叶出来后,跪在地上对着永安帝和朱皇后等人分别请安,虽然还在流泪,却已经忍住了不让自己哽噎出声。
永安帝吃了口茶后,对着荷叶道,“说说吧,你们美人是怎么了?”
荷叶对着永安帝磕了一个头,一边流着泪,一边对永安帝道,“奴婢名叫荷叶,是莺美人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与奴婢同样贴身侍候莺美人的,还有一个叫莲蓉的。平日里莺美人的生活起居皆是奴婢俩个近身侍候,莺美人待奴婢们好,奴婢们也尽心服侍……”
朱皇后端起手边的茶盏,略有不耐的道,“说重点!”
荷叶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挑了重点的道,“奴婢本来在房中睡得好好的,却无故感觉心惊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漪兰殿中寂静的不正常,于是奴婢就穿衣出门查看。到了廊上见本应该值夜的小盛子并不在,而寝殿之中还有灯光。往日这个时候莺美人定是睡了的,奴婢担心美人身体不适,便想到寝殿之中查看……”
说到这里,荷叶仿佛想起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眼中全是恐惧,“奴婢看到莲蓉和小宁子两个人居然在逼莺美人喝一碗药汁,他们居然在逼美人喝药汁!”
娴嫔吓得把手捂在嘴上,眼泪滚滚而下。瑛嫔听后也是一哆嗦,连忙端了身后的茶盏掩饰自己的惊慌。
“他们就没发现你?”朱皇后同样心中一惊,可依旧听出了荷叶话中的不妥之处。
荷叶用袖子擦了几下自己全是泪水的脸,继续道,“奴婢是爬在寝殿的窗户上看的。当时奴婢还没走到殿门口就听到美人在殿内大声喊不要……奴婢当时吓坏了,不敢进到漪兰殿中,便小心的趴到了寝殿的窗户上查看……”荷叶的话说凌乱了起来,“奴婢吓坏了,奴婢连忙去房里叫人,可谁知沈嬷嬷等人任凭奴婢怎么叫也不答应,奴婢又想去叫小德子,可刚上了回廊便正听到漪兰殿的殿门开了,奴婢见小宁子提了灯笼出来,下了回廊穿过垂花拱门去了院门那里……”
永安帝对身边的冯公公使了个眼色,冯公公领会了永安帝的意思,一转身出去了。
“奴婢在回廊上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也没见小宁子回来,便壮着胆子从偏间进了漪兰殿。”荷叶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外殿和内殿均未掌灯,奴婢听到美人在哭,奴婢轻声进了寝殿,躲在了屏风的后面。奴婢透过屏风的镂空处看到莲蓉脱了美人的寝衣,美人无反抗之力……”荷叶捂着嘴抽噎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滑下,久久后,平静下来后把手放下继续道,“莲蓉脱完了美人的寝衣,放下床幔后便拿了烛台向屏风走来。奴婢怕她才发现奴婢,便抓起了平日放在屏风后备用的烛台,在她刚转身的时候敲在了她的脑后……奴婢,奴婢不记得砸了多少下,直到奴婢听到美人大声喊叫……后来,后来的事奴婢记不清了……”
荷叶说完这些便把头抵在了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吓得。
娴嫔在一边早已泣不成声,瑛嫔的眼睛在荷叶的身上多番打量,而文嫔,则越听越心惊。
莲蓉的确是文嫔安插在漪兰殿中的奸细,可文嫔从来没让莲蓉做过这些事情。
在十几日前,莲蓉通过御膳房的粗奴给文嫔传回了消息,说在她值夜的时候听到漪兰殿的寝殿之中传出了男欢女爱的声音。
本来已被禁足又不得朱皇后的待见的灵犀完全不被文嫔放在眼中,可广阳宫德阳殿中的育有一子的娴嫔对她却是大大的威胁。若是能通过此事把娴嫔除了,不仅少了一个来日和自己争夺妃位之人,柔嫔也定会对她更加信任。
永安帝登基后一直未立太子,朱皇后和柔嫔对此的意见大为不合。朱皇后在诞下五公主后便中意于一直养在自己膝下的皇长子李凌云,而柔嫔则希望自己的儿子,含有朱氏血脉的李凌风被立为太子。
无论是立李凌云为太子还是立李凌风为太子,最后受益的都是朱家姐妹。可如果皇上最后把太子之位定于三皇子身上的话,那可是让朱皇后和柔嫔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是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文嫔才会决定冒险一试。只要把莺美人偷人的证据做实,娴嫔自然会被朱皇后和柔嫔一唱一喝的拉下马。
而如今,这如意算盘却打偏了。文嫔悔不当初,恨自己居然一招不慎掉入了别人的陷阱。
永安帝闭着眼睛,指节敲着桌面发出呯呯的声音,并不说话。[**~].笔.
朱皇后则低头轻叹,揉着额头对着还在低泣的娴嫔道,“娴嫔,你不要哭了,哭得本宫头痛。”
娴嫔抽噎了两声,止住了哭声,可偶尔还是会哽咽出声。
过了须臾,轻雨带着韩太医从寝殿内走了出来。韩太医已经年过五十,头发都已经花白。他躬着身子走到永安帝面前,跪下后回道,“启禀皇上,莺美人的症状是中了梦迷欢。”
永安帝双眼一眯,示意韩太医说下去。
“梦迷欢算是一种媚药,可它和普通的媚药还不尽相同。梦迷欢主要的成分是母丁香、蛇床子、白茯苓、甘松、白矾、肉苁蓉、紫稍花、细辛、麝香,除此之外,还加了份量不少的梦竹花粉。中了梦迷欢的人,会深陷梦中,恶梦连连……”韩太医抬头看了眼永安帝的脸色,见并无不妥后用衣袖擦了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继续道,“服用梦迷欢的人,会在梦中梦到被人强迫与之交媾……就算醒了,也会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韩太医的话音落后,朱皇后的脸上升出了一丝厌恶,明显对那名叫梦迷欢的药厌恶至极。瑛嫔则轻叫一声后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文嫔站在娴嫔身旁,虽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恶毒的媚药,却只惨白着脸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因为这种时刻,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是错错错。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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