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了。”
棋局还在继续,可是鲍春来却已经失去了争胜的信心。
虽然鲍春来使出了浑身解术,每一招每一式都搅尽脑汁,费尽心思,将自已的官子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小飞飞的官子本事也不是玻璃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草,经不得风吹雨打。
所谓风疾方显野草劲,雪寒才知梅花香。
对手表现得越强,小飞飞的反应也就越出色。
大官子收完,盘面差距没有明显缩小。
中官子收完,形势仍然不见改观。
就这样,在表面枯燥简单实际危机四伏的争斗中,棋局进入了小官子阶段。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鲍春来放弃了努力:此时,黑棋盘面大约领先十二,三目左右,而小官子的争夺只对一目两目甚至半目的细微局面才有意义。
“赢了?王一飞居然赢了?!”虽然棋盘棋子明明白白地就摆在面前的茶几上,虽然局棋的进程都是自已亲眼所见,但张志朋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哈,飞飞,你运气真好!”张帆站起来大声叫道,眼中满是羡慕的目光。
“运气好?什么意思?”从墙角回到茶几旁问道,小飞飞不明白自已的好运气是从何而来。
“左下角呀,如果鲍叔叔走对了,你这块棋就都死啦。”张帆指着棋盘答道。
“不可能,我算清楚了,这块棋死不了的。”小飞飞叫道。
左下角的死活直接关系到棋局的胜负,在这种地方他不可能拿运气去赌。
“张帆,你说哪一步有问题?”鲍春来也回到棋盘旁好奇地问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张帆的棋力和自已相比相差极远,但谁能保证他不看到些什么?
“就是黑棋中间粘补断的时候白棋可以直接在下边一路立呀,角上黑棋只有一只眼。后来您没有去破眼,结果被黑棋抢到扳粘,不仅活了,而且还捞到五目实空,多好的一个翻盘机就这样被错过了。”摆放着棋子,张帆将自已的发现献宝似地说了出来。
听到原来是这么个机,鲍春来嘴角一动微微笑了起来,同时侧头望向小飞飞,而后者看样子也是松了一口气。
“呵呵,你大概没有留意到前一步黑棋为什么要粘呢?目的就是为了紧住下边两颗白子的气,白棋先动手,黑棋角上是造不出两只眼,但中间黑棋先手长出后再左边一靠,要么吃掉两子,要么做出一只眼二者必居其一,走成这样损失可比让黑棋一路扳要大得多。飞飞,是不是这样?”鲍春来笑着问道。
“对,就是这样。”小飞飞用力点头答道,显然,鲍春来的参考图和他的完全一样。
“呃……”,没有到黑棋在中腹还留有后招,而自已盯着棋盘算了半点不仅没有发觉,还腆着脸献宝似的指给别人去看,张帆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哈,笨小子,班门弄斧,这下子傻眼了吧?”张志朋笑着轻轻拍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业余六段高手的棋哪儿是谁都能找出错的,真要是那样,张帆还能这么长时间围棋还只是个业余二段?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飞飞的棋才的确出色,两个子,我让不动。”只有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半吊子才喜欢自吹自擂,赢了吹破天,输了就怨天尤人,找一大堆不是由的由给自已的输棋当由。真正有追求的棋手是从来不否认对手的能力以掩饰自已的不足,鲍春来虽是业余棋手,但却没有一般业余棋手身上的那种恶习。
“呵,这盘棋很有意思,从头到尾都是白棋在主动攻杀挑战,黑棋都是在被动防守,可是杀来杀去,实空差距却越来越大,真是不可思议。”回忆着棋局的进程,彭定远感慨地说道。
“是啊,小朋友的治孤的本事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强,和他下棋给我的感觉就象在打坂田荣男和赵治勋的棋谱,是那种别人攻的越急,他就越是如鱼得水的棋风。要是早知道他的治孤能力这么强,序盘我就不把弦绷得那么紧了。”不论赢还是输,只要是认真下完一盘棋,局后或多或少总有一些收获。
“高手就是高手,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像我们这种人,光知道好,却不知道好在哪里。”张志朋笑道:人有脸,树有皮,说到底,鲍春来身为业余六段高手输给一个小孩子,心情上总不可能舒服的,抽科打浑本就是生意人的强项,不论什么场合,有这种人在就绝不冷场。
“下完棋啦?呵呵,正好,都到餐厅去,开饭啦。”老太太也适时完成了她今天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