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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平寇(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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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兄弟,你让我一次不好么!”关饮江怒着眼,“你都能参加文试了,为甚么还要非要跟我争跟我抢?”

他怕是醉糊涂了,才这般胡言乱语、逻辑不清。

岳渊也喝了几口酒,他本就没甚么酒量,这会子上头,只觉得关饮江实在是强词夺理、莫名其妙,但总还忍下一口气,仍坚持跟他解释。

“武试头筹能得一幅妙鸿居士的《梨花行》,李檀素来仰慕妙鸿居士,我参加武试也是为了这件东西,不是要跟你争甚么抢甚么。再说,即便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人,你就这般笃定自己能赢么?”

关饮江又怎能说得过岳渊?他也不管甚么道理不道理的,只当岳渊在狡辩,心已冷成了一块铁石。

他将岳渊的话在酒意熏醉的脑子里回过一遍,好似冷笑地哼了声。

关饮江搁下酒壶,盯着岳渊的眼睛,眸色深沉,探究的目光几乎能一眼将岳渊灼穿烧尽。

“我晓得,你是喜欢他。”

岳渊惊惑地问:“什么?”

关饮江讥笑道:“你不喜欢他?”

岳渊瞪大眼睛,猛地揪住关饮江的领子,怒声喝道:“你闭嘴!......少胡言乱语!”

“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

关饮江日日与岳渊一处,他对李檀怀着甚么心思,关饮江怎会不察觉出些端倪?岳渊将李檀记挂在心上,无论何时何处总想着他,素日里亲昵暧昧的举止尚且不提,岳渊于夜深人静春情大动之时,唤的念的皆是李檀的名字。

若仅仅是恩情、亲情作祟,岳渊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恼羞成怒?

“你敢对天起誓,你没有怀那样的心思?!”

“我的事,不用你管!”

关饮江冷冷笑起来,反手握住岳渊的手腕,满满嘲讽地说道:“你真当自己入了侯爷府就不再是以前的岳渊了么?......比起景王爷,你算甚么!”

他是下人,自也与下人混得熟,闲话间露给他的风言风语不少。

他听别人说过,李檀少时仰慕景王谢容,时常出入景王府,两人不知行过多少回颠鸾倒凤、**承欢之事。

言辞虽污耳不堪,大都是杜撰胡说居多,关饮江当时听着也是气愤非常,可他现在恼怒上头,只一门心思地要嘲笑岳渊的异想天开,自是甚么话都说出了口。

岳渊听关饮江言词确确、语气笃定地说李檀早已和谢容行过情丨事,妒火直烧得他理智殆尽,可关饮江瞧着他备受打击、黯然失魂的样子,唯觉得心头畅快,嘴上仍不罢休。

“你下狱那回,负着刺杀皇亲国戚的罪名,可李檀要救你,景王提都不曾提;还有在云梁,景王一听有前朝旧部作乱,即刻率兵马不停蹄地就去了。若非有情,他何苦这样护着侯爷?”

关饮江一把推开岳渊:“你又能做甚么?你只会拖累侯爷,一次一次给他添麻烦!岳渊,你就是个小乞丐,你不配!你不配!”

“闭嘴!”

一拳狠狠挥过去,关饮江猛地倒在地上,嘴角流下鲜血。脸上近乎麻木的剧痛将关饮江从醉意中拽出来,瞬间清醒过来。

岳渊扑过来,攥着他的领子,对着关饮江又挥过去数拳,怒声吼叫着,眼里漫上无边的戾气。他停下手,恶狠狠地瞪着关饮江:“闭嘴!闭嘴——!”

关饮江被打得眼冒金星,口吐血沫。岳渊钳住关饮江,额上冷汗涔涔,恨得咬牙切齿。

岳渊怒声说:“我知道我不配,可我总会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变好!不像你,与其劝我不去参加武试,何不再好好练练功夫!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拿捏着兄弟之情来行龌龊之事!恶心!”

嫉恨滔天,让岳渊浑身戾气徒生,口不择言,说得话全往关饮江心窝上戳,一刀刀地毫不留情。

书房中的烛光变得更亮了些,不安地跳动着。关饮江从痛中清醒,猛反应到刚刚自己说过的妄言,烛光中的岳渊额角青筋暴怒,眸色充血,是寻常不曾见过的阴狠模样,仿佛这人原本就浸在冰冷黑暗当中似的。

“岳...渊......”

阵阵剧痛冲击着他的额头,关饮江艰难地从齿间咬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岳渊沉着冰冷的气息,松开攥得指节泛白的手。

“滚!”

关饮江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岳渊神情狰狞下全是冷漠,已然不想再见到他。

关饮江胸口发闷,翻绞似的痛紧箍着,叫他难能喘上气来。他抚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颤着喘了口气,恍惚地退出书房。

摆好点心酒水的桌子已经一片狼藉,周遭静谧下来,唯有月光轻落落地透进来。

岳渊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思绪还转又尽是一片空白,脑海里空荡荡的令他心悸不已。他飞速到铜盆前掬了一把凉水往脸上泼,待稍稍冷静一下,脑海中又是自己方才那副狠戾的失控模样。

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满是锋利的刀刃,刀名为愧,反复在内心上屠戮着。

他怎么能变成这副模样?怎么仅仅因为嫉妒......就对关饮江起了一瞬的杀心?手下擒着关饮江的时候,这种恶毒的念头陡然冒出,却将他自己吓得不轻。

他越想,越发急促不安,只觉自己心中仿佛诞了个心魔,只消须臾就能将他逼疯。

浓墨似的夜都未能将岳渊不安的心抚平,他怔怔望着窗外的白月光,片刻,抬起步伐直往李檀的房间而去。

李檀晚间跟同僚在品香楼吃饭,略沾了些酒。回府之后觉得乏累,一早就睡下了。婢女来伺候李檀安寝之时,在鹤文铜壶点上岳渊前些时日带回府的安神香,熏浓了帐子。

李檀睡得安稳,长久地无梦,只陷于汹涌的黑暗当中,难能转醒。

岳渊红着眼睛闯进来,耳畔阵阵轰鸣在进入房中的这一刻蓦地安静下来。

他突然回过神,放慢脚步,尝试着轻唤了几声李檀,不见他有回应。撩开帐子,馥郁的熏香弥漫过来,李檀正睡得熟。

岳渊愣愣地沿着床边坐下,单看着李檀沉静的睡颜,躁乱的心就已渐渐平复下来。

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出了什么事,只有看到李檀才能安下心。也不是要李檀能帮他想什么法子,只要知道李檀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想起关饮江的质问,岳渊抚住心口,扪心自问,他最清楚自己的心意。

愤怒、委屈、羞愧、后悔,什么都有,堆在眼角,湿润一片。

“李檀,我......我藏不住的......”

关饮江已经看了出来,李檀会知道吗?他会不会看出来?.......倘若真叫他知道了,该怎么办?

岳渊不愿去想,他不敢有甚么奢望。奢望得多,失望来临之时总比平常更难以接受些。他一边怕疼,一边又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给李檀。

岳渊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窝进去,与李檀隔着距离。可他不晓得满足,酒意催得他目色模糊迷离,滚烫的吐息伴着馥郁的酒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他轻悄悄地挪过去,捧住李檀的脸,再试着唤了他一声,仍不见他醒,便大胆地摄住他的唇。与前些次浅尝辄止地偷亲不同,他张口吮吸含弄着,放肆又温柔。

身体寸寸灼烧起来,岳渊忍得难受,出了一身热汗,碰过李檀的唇酥麻难耐,既痛苦又欢愉。

他张开手抱住李檀,渐渐用上力气,听他从模糊中呜咽一声,似乎极不舒服。岳渊却着魔一般死死抱住他,恨不得揉碎到骨血当中,不肯松手。

经几番折腾,怎能有不醒的道理?

李檀从睡意中朦胧挣扎,就见岳渊紧紧抱着他,滚烫的热泪淌到他的脖子里,竟是哭了的。李檀清醒不少,连忙要扯开岳渊,可岳渊怎么都不肯撒手,牛皮膏药一样贴着。

李檀刚醒,声音沙哑:“怎么了......?”

岳渊仰起头,窝在李檀的颈间,唇有意地贴在他珠润的锁骨上。他下半身刻意与李檀保持着距离,不然李檀定会发现他藏在深处那些难填的欲壑。

岳渊刚跟在李檀身边那会儿还总怕黑,李檀常常带着他睡觉,晚间也多有肌肤相近之时。可他只当岳渊是个男孩子,从未在意过甚么,也没察觉到岳渊正尝着的这点甜头,一心只牵挂着他的眼泪。

岳渊一直掉眼泪,抱着李檀,也不肯说话。李檀心想可能是这孩子晚上又叫噩梦扰着了,也不再问,轻手拍着他的肩背,哄道:“好了,男子汉不许哭。我陪着你,别怕。”

“李檀......”

李檀闭上眼睛,带着低低的睡意回答着:“恩,我一直在。”

李檀眉头紧皱,言语间痛心疾首,皆是叹惋。

见康峥海迟迟不作答,李檀行礼,鞠躬再拜:“现如今正是伯父回朝的大好时机,难道伯父当惯了黎州家翁,任凭世事如何,再也不管不问了么?”

康峥海端起半凉的茶碗,呡了口茶,沉声道:“老朽年纪大了,耳背眼瞎,又是个糊涂的,侯爷这话,老朽是真听不懂了。”

“侄儿不敢在康伯父藏言纳语,虽话中多有大不敬之意,但也请康伯父听侄儿一言。”

“哦?侯爷可以说来听听。”

李檀立身,道:“伯父应当也听说了,前不久皇上召景王谢容回京,侄儿私下想来...恐祈国皇室有变...”

康峥海将一盏茶重重地搁下,抬起眼皮来看向李檀。

李檀不畏不缩,腰杆挺得笔直笔直,不卑不亢道:“撇开侄儿与谢容的私人恩怨不谈,且看谢容此人,说他行事不足、怯懦有余就是口下留情了,虽在圣贤书上略有小见,在经国治世上却是一窍不通,这等人日后登上王位,那我祈国....岂非到了式微之境?”

康峥海一听,仰头大笑。

他弯着一双灰色的眼睛看向李檀,含笑道:“侯爷呀侯爷,当真还是年轻气盛啊,虽然话是那么个理,但说得太死、太绝、太不留情面,若说没掺了私人恩怨,老朽怎的也不相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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