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秋雁划过天际,穆紫鸾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笑一笑道:“妹妹位分低于姐姐,家世更不如姐姐,若论恩宠,现在也是姐姐恩宠更浓,更何况妹妹不像明妃、贤妃娘娘那样手握协理六宫的权利,再不济后宫之事总有皇后娘娘做主。【高品质更新】如此,妹妹当真不知,能帮到姐姐什么?”
祥婕妤拨一拨头上的蓝宝石翠玉簪子,眼瞳中漫出一丝隐隐的落寞,“位分再高又怎样?不过是高处不胜寒,家世高又怎样,总越不过明妃贤妃去,恩宠嘛,更是君恩如流水,不知何时便失去了。”她自嘲的扬一扬唇角,“皇后、贤妃、明妃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岂是我一个小小婕妤可去劳烦的?”她侧过头来,深深的看着穆紫鸾,“妹妹也许不信,可自入宫以来,我便觉得唯有妹妹可与我成为真心的姐妹,前些日子,妹妹恩宠正浓,我若来叨扰妹妹只怕会落个攀高的坏名声,别人的议论我倒是不在乎,我是怕妹妹也会那样想,故而不与我真心亲近,现在我终于有了恩宠,这才敢请妹妹前来。”
这一番话说的诚恳至极,穆紫鸾细细注意着她的眼神以及细微的情绪,却看不出分毫不妥,她在心中嘲讽自己一番,什么时候这样小心翼翼起来?听闻祥婕妤在家中唯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自小便被捧在手心上,心思单纯,想来是不会有那些害人的心机的。在宫中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更何况她对祥婕妤还是颇有好感的。
穆紫鸾主动握上她的手,“姐姐说什么呢?咱们自是姐妹,倒是妹妹愚钝,没早早体会到姐姐的苦心,”她顿一顿,“刚刚姐姐说有事相求,是为何事?”
祥婕妤眼神黯淡一下,“这样的话说出来会让你笑话,可我当真害怕,这次是一根针,下次不知是什么了,宫中这么多女人,女子的嫉妒心如此可怕,我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赔上我自己倒也罢了,若是连累了梅府上下,我岂不是罪该万死。”
这一番话算是说到穆紫鸾心里去了,入宫这段时间,她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如祥婕妤这般想?她不怕斗,不怕所谓的“失宠”,她只怕会若自己被人陷害算计,会连累穆府。宠妃表面上看着是风光无限,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姐姐多虑了,咱们再得宠,终究比不得明妃、贤妃,旁人怎的就如此费尽心机对付咱们了。”穆紫鸾安慰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话毫无说服力,可什么都不说却又不能。
祥婕妤淡笑一声,“明妃贤妃那是怎样的家世?又是陪皇上一同打下江山的女人,宫中谁人敢动她们?不像你我入宫不过几个月,根基尚浅,此时除去我们才是明智之举。”
穆紫鸾无法否认她说的句句在理,指腹轻轻摩挲着腕上触感温润的玉镯,抿唇一笑道:“姐姐自是聪慧过人,那么姐姐的意思是?”
祥婕妤并不急着开口,她缓缓的吃了一块玫瑰酥,和着茶水悠悠的送了下去,才道:“你我若想平安度日,唯有联手御敌,否则今日是毒针扎入我腰间,明日就可能是匕首插入你心口。”
穆紫鸾眉心一跳,却又很快恢复平静,音调平缓若悠风划过水面,“姐姐是要我帮你找到害你之人?”
祥婕妤摇摇头道:“以你我现在的权势地位,自然是查不出来的,何况查出来又怎样,现在我终究没有力量除去她。”
“知道是谁做的总是好事,以后也好防范着她。”
“可以我现在的心思,只怕知道了是谁下的狠手,再见那人便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若让那人看出端倪,岂不是危险?”祥婕妤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远处飘零的云朵,“我入宫之前,父母亲曾对我说,他们不求我风风光光,只盼我平安无忧,我也不求在宫中可以步步高升,只希望可以保住自己的命,保住梅府的荣耀与安稳。”
“姐姐说了这么多,究竟是要如何,妹妹愚钝,实在不知。”穆紫鸾苦笑一声,她纵然聪慧,此刻却丝毫看不出祥婕妤心中所想。
“我想与妹妹做真心姐妹,一起保住我们在后宫中平安,但是你我必须联手演一场戏。”祥容华转过头,侧脸上的笑意莫测深邃,“这设毒针之人想害我,却万万没想到,她阴差阳错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演戏吗?”穆紫鸾垂眸思索一下,再抬头深深注视着祥婕妤的神色,恍然大悟,她轻盈一笑,“如此,但凭姐姐安排。”
刚刚用过晚膳,皇后身边的首领太监便来求见,说皇后娘娘急召各宫妃嫔去凤仪店,虽然太监面色如常,可穆紫鸾一眼就瞧出定是出了大事,她稍稍整理一下仪容,便带着伶心匆匆奔向凤仪宫。
抵达凤仪宫时,已有大半妃嫔在外面等候,见穆紫鸾前来,馨儿连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皇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也不知道为了何事,只知道此刻祥婕妤在凤仪宫中哭得厉害。”
穆紫鸾配合的露出担忧的神色,安抚她几句,便听莲心扬声请众位妃嫔进去。众人互看几眼,虽然心中狐疑不已,却也不敢交谈,皇后娘娘从未发过脾气,不用想也知道,今天真真是出了大事了。暮色中,只听得见整齐的脚步声,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凤仪宫正殿,皇后着朱红色凤袍端坐在凤椅上,虽然极力压制,面上的苍白依旧轻易暴露了她的震怒,祥容华规规矩矩的站在右下方的位置,双眼哭得通红,抽泣不已却又极力隐忍着。众人见此情形,更是惶然不敢言语,只向皇后行了大礼,各自入座。
皇后深吸一口气,眼风一一扫过众人,落在穆紫鸾面上时却寒冷如冰,然而只是一瞬,再抬眸已是威严的神色,她开口道:“宫中女人多,是非多,这是自然,可是本宫眼皮子底下,断断容不得企图有损皇嗣之事。”
皇嗣?众人对视一眼,心中不安越来越浓,贤妃起身道:“皇后娘娘先消消气,总要告诉妹妹们出了何事,妹妹们才好想办法替皇后分忧。”
皇后苦叹一口气,“祥婕妤刚刚得宠,便有人不满,竟然在她侍寝后加害于她。”
皇后将祥婕妤侍寝后衣服中藏有针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到众人的耳朵里,只觉得后脊发凉,谁以后都有个得宠的时候,这祥婕妤之路也是她们将来必须要经历的,想到这,她们都来不及幸灾乐祸,有的只是唇亡齿寒的凄楚。
贤妃气得发怔,上前一步道:“此事一定要查清楚,皇上登基已有两年,却依然没有子嗣,可知祥婕妤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
明妃听见贤妃的话,眼圈跟着一湿,她的手自然的抚在小腹上,她伺候皇上已有四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想着自己虽然位分高家世好,终究没有子嗣可以依靠,只怕晚年凄惨。她捏一捏绢子道:“想查清楚此事也不难,只需请来伺候祥婕妤更衣的姑姑仔细查问便是。”
皇后点点头,吩咐莲心道:“去将祥婕妤侍寝那天伺候过她的宫人一一带去胡公公那里,让他审清楚,务必找到藏针之人。”
莲心连忙去了,众人眼皮跳的厉害,这胡公公在宫里可是以心狠手辣著称,凡是落在他手里的,哪怕是个死人,他也能撬出真话来,他手里有七十二件刑具,个个厉害,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半层皮。
明妃道:“若是一件一件刑具用上去,只怕问出真相来要等许久。”
皇后道:“众位姐妹安心在这里等着就是,我已命人备好了茶点水果还有午膳,咱们边喝茶边聊天,时间也就过去了。”
众妃嫔表面顺从,却暗暗叫苦,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喝茶吃东西?那胡公公也许能查出真相,可若是一早安排好的,即便藏针的姑姑会发现,难保她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主子而陷害旁人,此刻人人自危,紧张到不行。
皇后自顾自的品了一口茶道:“这是白莲茶,用新鲜的白莲花配上十余种清香茶品配置而成,妹妹们尝尝可还能入口吗?”
此刻谁还有心思品茶,可皇后娘娘的话谁也不敢不从,皆陪着笑品了一口,这茶的确清香宜人,可此刻入口却只能品出一片苦涩。妃嫔们品茶后不再言语,凤仪宫顿时清静下来,静的竟像一个人都没有一般。祥婕妤深深的看向穆紫鸾,察觉到目光的来源,穆紫鸾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一瞬间又各自错开眼神。
午膳过了许久,还是没有消息,众人焦急不已,唯有皇后娘娘端坐在凤椅上闭目养神。午膳后一个多时辰,莲心终于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几张纸,纸张边上沾染着些许血迹,直看得众妃嫔心头发毛,胆子小些的妃嫔差点惊呼出声,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莲心将托盘送到皇后面前道:“皇后娘娘,这是胡公公审问的结果,几位犯人的口供一致,已经画押,请娘娘过目。”
皇后娘娘轻挑起托盘上的宣纸,一张一张看了,她捧着宣纸忽然抬头,眼神似一道冰柱般射向穆紫鸾,声音冷若千年寒石,却又含着火一般灼人的威力,“沁容华,两位姑姑和一位内监一致供认是你花钱收买她们,命她们在祥婕妤的衣服里动了手脚,你可承认?”
穆紫鸾还来不及开口,贤妃惊得连茶盏都摔落在地,一声脆响之后,她愤然起身,指着穆紫鸾道:“沁容华,你竟然如此狠心!入宫以来,就数你恩宠最浓,皇上待你也很好。祥婕妤不过初初得宠,你便如此嫉妒她,你害了她,却也害了皇上的子嗣,你如何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一片深情?你看似单纯善良,心思却如此恶毒,皇上若知道他一直宠爱的女人心肠狠毒,一定会伤心死的。”
穆紫鸾并不理会贤妃,起身跪下,直直看着皇后,不带一丝畏惧,“臣妾入宫不过几个月,虽有皇上的宠爱,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容华,家中更是丝毫权势都没有,残害子嗣是大罪,那几个人都是宫里的老人,自然不会眼皮子浅到为了区区几个钱就去做这灭九族的事,请皇后细想,臣妾以为能说动几位姑姑内监去做此事的并非收买,而是威胁。”
玉贵人抬一抬眼皮道:“臣妾以为沁容华所言不差,这几位姑姑内监是近身伺候皇上的,月例高,平时更少不了有人讨好他们,断断不会为了几个钱搭上自己的性命,唯有一样,若是有人威胁她们,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还不如做了,若没被发现,还能侥幸活命。”
明妃冷冷一笑,“按玉贵人所言,能威胁他们的唯有宫中权势极高之人,如此说来,也只有我、贤妃和皇后娘娘有嫌疑了?”
玉贵人起身福倒:“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以为沁容华毫无背景家世,虽有皇上宠爱,可姑姑内监是何人?她们早已看了几十年,知道一时恩宠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不会为这样一位什么都没有的宠妃誓死效命。”
贤妃幽幽的看着玉贵人,“听玉贵人的意思,除了位分高的便是家世好的能收买几位姑姑,那除了我、明妃,在这宫中家世高的便只有祥婕妤了,难不成依着玉贵人的意思,是祥婕妤自己收买了人害自己?”
玉贵人微微低头,道:“臣妾不是此意,只是臣妾觉得,祥婕妤因获宠而造次横祸,的确令人惋惜,可祥婕妤不过初初得宠,怎的就有人怨恨她至此?更何况那晚只因祥婕妤舞得甚好,皇上一时兴起才翻了祥婕妤的牌子,连祥婕妤自己都十分意外,难不成那幕后之人有先见之明,知道祥婕妤会得宠,才一早备下此计?”
皇后听出了些端倪,道:“玉贵人,你接着说下去。”
玉贵人咬一咬牙道:“说到得宠,这几个月来自然是沁容华恩宠最浓,入宫不过三个月便从正七品常在一直升到正四品容华,这样的晋升速度是宫中从未有过的,正因为沁容华一直得宠,祥婕妤突然获宠,她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可谓是……”
“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沉郁的男声从门外飘来,沐辞楚身穿明黄色九龙戏珠的袍子,双手背后直直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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