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罗迪?你已经见过他了?”
本杰明听出了个大概,却不明白一向宠辱不惊的督主教为何会惊讶到这样的地步。
鲁本斯心思终究沉稳,他很快便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来,沉默着揉了揉眉心,却也是露出了和本杰明相同的苦笑——“何止是见过,还差点起了冲突…
“什么?”
“现在想来,他出现在公爵府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了…”
虽然是好友,但鲁本斯终究更加谨慎,并没有随意将中午的遭遇全部说出来,反而只是简单和本杰明说了说自己与罗迪的“误会”,继而感叹道:“这样的家伙,的确不该只是一个什么斥候队长啊。”
两位老人还是第一次为某个年轻人做出了同样的感叹,不过接下来的事情终归不少,在感叹过后,他们便准备一齐去修道院的餐厅吃些晚饭,只是刚走出门,负责收集信息的司铎便正好走了过来。
“戈伊,这都是南部的新消息?”
“是的,督主教大人,不过大多数应该都和哥顿领主与穆尔伯爵的战斗有关,‘圣殿,的信件只有一封。”
“哦,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鲁本斯接过对方手中的信件,随口问了一句,转身将其放在了自己的书桌前,准备吃完晚饭回来再看,却哪知戈伊司铎的话让他猛的停住了脚步——
“穆尔伯爵似乎是打赢了…”
“谁?你是说…哥顿领主败了?”
鲁本斯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问出了这句话,脑海中却顿时浮现出了罗迪上午刚刚说过的话语。
这…这不会是巧合吧?
“这应该是确凿的消息了,因为返回‘圣殿,的路途要穿过穆尔伯爵的领地,所以信使都是以最快度传递这些信息的。”
司铎还在说着话,鲁本斯则当即从那些信件中找出了关于战局的详细战报,现上面写得都是“穆尔伯爵智胜哥顿领主”的全过程…
他不禁愣愣的望着手中的信件,上午还为罗迪那番言论而感到对方见识短浅,可现在看来,似乎这个斥候队长…还真没猜错啊
同一时刻,正在餐桌上举杯狂饮的罗迪自然不会知道鲁本斯如今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妖怪。
今天中午的午宴谈论到“哥顿领主”时,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说起穆尔伯爵,罗迪却是耳熟能详。
在玩家眼中,王国贵族大致分为三种:“带路党”如弗朗西斯这种的、自立山头高贵冷艳的,剩下便是维护王室尊严的。
无论是哪种,这三样贵族的存在都是王国分歧的根源,而“穆尔伯爵”在罗迪的记忆中,则是王室的坚定支持者,并且还是“顶梁柱”级别的大拿
虽然称不上用兵如神或韬光伟略,可在兽人节节入侵卡伦国土的时候,能真正聚拢士兵并作出反击的领导者里面,穆尔伯爵绝对是能力靠前的佼佼者。不但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架空权力的皇室几乎完全都是在他的几次正确决策下得以保全而未被灭掉…
有这样的事实依据,罗迪自然不会相信这么个强力党会被什么没听说过的小鱼小虾于掉,不过此时也没人会关心中午他回答了鲁本斯什么,因为在这样盛大的晚宴中,参与的并非是霍利尔城的各式贵族…却尽数是诺兰村的斥候。
在这个底层士兵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公爵一面的时代里,斥候和领主把酒言欢的场景永远都是卡特、鲁格等人眼中根本不可能实现、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们却在提图斯骑士的带领下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威风凛凛的进入了公爵府,并在一众仆人的伺候下换了崭新的军服,坐在了于净明亮的大餐厅内,用纯银的餐具大快朵颐着面前丰盛的食物…
对于他们而言,所有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这顿晚宴,绝不仅仅是吃饱喝足后带来的生理上的满足,更是长久以来对所有士兵奋斗后内心的最大肯定
罗迪很清楚一件事情:参与战争无非两种目的,一个是利益,一个是名望,作为非雇佣军存在的斥候们对于金钱的渴望并不大,但是对于眼前这份“荣耀”的向往,却远比任何人都来得深厚
如果得不到这些东西,谁会起早贪黑打生打死的在战场上奔波?
所以此时看着这些下属们开怀大笑、大声畅谈的摸样,罗迪能深深体会到那种愈凝聚的军心和高昂的士气。
当然,他更佩服的是同意这个要求的安格玛公爵,也佩服此时和斥候们坐在一起喝酒的两位骑士——等级森严的时代中,这样的情景绝对堪称绝无仅有
“我可是说过了,今天不醉不归”
公爵高举着酒杯,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尚未恢复,却仍旧将这杯麦酒一饮而尽,随即道:“痛快”
“领主大人万岁”
一阵喝彩声响起,从来都是气氛安静的餐厅此时喧嚣异常。
罗迪酒量并不大,晚宴开始后只喝了两杯麦酒的他此时已然有些晕头转向,好在等级和属性优势在这里摆着,自己还不至于出什么洋相——他望了望正在问候斥候们的莎莉,心中颇有些无奈:下午他找到莎莉想和对方解释清楚中午的事情,却哪知莎莉撅着嘴巴直接关上门躲到了卧室里,罗迪等了半天见她没有打开的意思,最终只得悻悻走掉…
而到了晚宴之时,莎莉盛装出席时好似什么都没生一样和索德洛尔等人微笑问好,对自己也同样打了招呼,却并未和他有多少谈话,只是公式化的几句
“真是头疼啊…”
罗迪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女孩子到底在琢磨什么,不过他的心思倒也不都在女人身上,此时看到惠灵顿骑士的身边终于人少了些,他便晃晃悠悠的凑了过去,然后低声打了个招呼:“惠灵顿骑士,有时间聊几句么?”
“哦?”惠灵顿低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家伙,对于这些能在兽人王国杀个来回的斥候着实是比较有好感的,于是笑着回道:“说说看,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就是…关于这些斥候的。”
罗迪和他走到餐厅的角落,一遍用手比划一遍提出了自己的许些想法,“关于骑术、剑术这方面的东西,这支队伍现在缺一个很有经验的导师…”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这样说着事情走向一旁,而不远处,看上去正在笑着和父亲聊天的莎莉,却悄悄用余光瞥着罗迪——
“怎么?光顾着看他呢?”
安格玛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低声的打趣令莎莉小脸一下子红了不少,她皱了皱鼻子,目光转过来轻哼一声:“谁才看他…”
“我可没说是谁呢。”
安格玛哈哈一笑,在女儿脸色一下子通红的时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鲁本斯说过的那些事情,你考虑过了么?”
“考虑…没,还没有呢。”
莎莉一想到督主教大人说出的那个去“圣殿”的事情,小脸顿时蔫了下来…虽然明知道这是无数贵族或信徒梦寐以求的机会,但她终究心中还是挂念着那个“笨蛋”,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走的话,估计要两年半的时间才能回来,那时候就是十八岁快十九的大姑娘了…
“女儿要做什么,父亲不会拦着,我只是要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安格玛抬起手,做出了捂在嘴边悄悄的说道:“虽然瑰十字,有规定禁止婚嫁,但鲁西弗隆的血脉…可是要流传下去的。”
“父亲”
莎莉彻底听不下去了,于脆捂住耳朵,一张脸像红彤彤的苹果似的,“我才十六岁,不要和我说什么生孩子的事情”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安格玛公爵赶紧打住话头,举起手来做出“投降”的摸样,这是小时候哄莎莉时常用的姿态,此时做出来,却让旁边原本心情有些乱的莎莉一下子有些心酸…
看着父亲脸上那再也遮掩不住的皱纹和不再强健的身体,莎莉也明白以往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留在霍利尔城,恐怕真的只能慢慢从司铎向上升,虽然起点已经比别人高,但至少三五年才能成为主教,再往上爬则完全只能看运
而若是跟随鲁本斯督主教去往“圣殿”,不说两年后必然拥有“主教”头衔,单单是这两年在教派内累计的人脉和资源,就绝对不是霍利尔城一个司铎能比的。更重要的是,若是父亲身体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领主和公爵之位继承在自己的头上,若是没有足够的底蕴和资源,她如何能坐稳这样的高位?
现实的残酷莎莉早已领会过,所以此时她当然分得清自己应该选择什么,只是抬头望向罗迪时,她总是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立刻下什么狠心或决定。
整个下午到现在,莎莉其实都在犹豫,甚至于不敢和罗迪见面说话,因为她生怕罗迪会出言挽留自己,那样自己该如何抉择?
但是看到父亲这样支持自己,莎莉也逐渐明白这些选择并非单凭自己喜好就能做出的了——压在她背上的,是整个鲁西弗隆家族,更是艾弗塔领地的未来。
想通这些,莎莉便深吸了几口气,看到罗迪有些郁闷的从惠灵顿骑士身边走开,便快步追了过去,准备和他坦白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