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对抗天威,没有人。
雁门山雁尾涧在一个月的蓄水后,其源头已然不能称之为涧了,再加上连日阴雨,春汛猛然迸发,从雁尾涧一路高歌,其他分支小溪流水又被大魏的大皇子刻意的导流,今年雁门山的春汛声势浩大,无人能挡!
大魏的大皇子早就制作了简易的木筏,特意留下一支平缓的小河,待春汛一到,如果没有和吴起碰面,那他自己便顺流直下。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声威浩大的水龙猛然出闸,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在洪水拍击木筏的那一刻,包含大皇子和万余镇北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被冲锋的战马冲撞,木筏险些全部被冲垮,然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所幸的是,选择的是一条本就平缓的小河,抗住了第一波冲击后,所有的木筏就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只不过本来密密麻麻的木筏在这一波冲击下,去了四成。存活下来的人无不漏出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来。
“殿下!殿下的木筏被击落了!”护卫在殿下左右的人立马大声高呼道。
大皇子天运太薄,本来大皇子的木筏在这一群木筏靠前的位置,被打落的几率应该是小的可怜,可惜前面木筏就沉了大皇子的。
梁邱,镇北军的主帅,现为殿下的副帅,他本应于大皇子殿下同乘一筏,但因为要调度指挥,所以并没有与大皇子同筏。现在的他焦急的满头大汗,立马下令各军仔细搜寻殿下的身影。
陆陆续续有幸存者被救上了木筏,可就是没有殿下的身影,这木筏本就简陋,只为顺流而下,只渡一程,所以只能前行,没被救起的人。
便只能说凶多吉少。
时间拖得越久,梁邱心就越凉,但他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心智极为坚毅。见希望渺茫了便歇了心思,目及远方,安邑,殿下心心念念的地方,还有再往北,北燕的帝都,邯郸!
当久了守城之将,人会变得谨慎稳重起来,可这一刻,梁邱的心里只有拼死一搏。其实这次的任务依然完成,水淹安邑之后,北燕肯定不会出兵找大魏复仇的。为什么要北上邯郸,只是因为殿下希望将战果扩大一些。
如果不是这样,殿下完全可以将镇北军化整为零,虽然依旧难逃出北燕,但总归能苟且,等待时机,只要北燕一松懈,就能有机会逃回大魏。
但如果殿下真的只有这般气量的话,他也不会让镇北军两万人以死效忠了,陪他豪赌了。
因为五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毕竟北燕的国力摆在那,如果不扩大战果,大魏的五年可不一定会很平稳的度过。
另一边,顾长生这些落后的人已经能隐隐的感受到身后的洪水巨龙正在向他们袭来,先头部队已经走远,落下的只有这些个一月新兵,意外的是本可以追上大部队的金武义却刻意的放慢了速度与顾长生他们一起。
只不过可惜的是,原本三十号人现在除了四个队长只剩下十来个人了,其他的人都掉队了,被大雨掩盖,也许已经被后方的洪水给吞噬了。
顾长生急迫的巡视四周,企图找到生机,不由得向金武义大声喊道:“武义!你感觉走哪个方向能保命!”
金武义还未答话,张均已便大声的呵斥道:“你们不打算追上先头部队了吗?!若不追上,见不到殿下,我们这趟鬼门关就白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飞黄腾达!”柳中兴愤然怼道,张均已眼里闪过不甘,他心里清楚的很,但是他也知道,其实如果他们四个队长拼了老命应该是可以勉强追上先头部队的。只不过剩下的十来人就要交代这里了,张均已眉头紧蹙,可还是选择了留下。
“武义!找到了没有!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
大雨让大家说话都要扯着嗓子,一张嘴就是疾风和雨水灌喉,很是不舒服。顾长生眯着眼睛,雨又大了几分,他只感觉这个状态疾行,视线实在是狭窄。
“往左!那应该是一个山坡,冲上去!”金武义目光如电,猛然扭了一下马头,众人立马跟上。
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地面的震动,大雨,让山坡上不断有石碎木枝滚下,加之也不是平缓,速度一下就满了下来。
“快!快!快!”金武义不断的催促,因为他能感觉到水龙顷刻便至。
落在最后的一个人紧紧的伏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却没有停下片刻,不断的抽打在马匹的屁股上,可不知怎的,速度就是提不上来,一直落在队伍的末尾。
雨怎么会拐弯?
季童扭头换了一边望去,他看见了洪水的样子!洪水卷集这木头碎石,隐约还能看见几只走兽,它看似移动的特别慢,但是打在脸上的水让季童知道,它很快就要到了。
“跑啊!”
“快跑啊!我还不想死啊!”
“喝啊!”
季童疯狂的抽打着身下的战马,战马不知道是非常畏惧洪水,还是被季童抽打的非常疼痛,速度竟然慢慢的提起来了。
就在季童接近山坡顶的那一刻,洪水檫着马尾呼啸而过,季童只感觉身后又摄人的死亡旋涡,只要一松懈就要坠入地狱里。又往上跑了一阵,到了山顶之后,那股心悸感才消失。
最后一个人便是季童,众人看到季童的那一刻,便彻底的松懈了下来,这山坡光秃秃的,毫无遮蔽之处,大家就这么淋着大雨躺在地上。
季童的战马臀部已然是鲜血淋漓,皮肉翻飞,缓下来走了两步便死蹄跪地,轰然倒在了一边,喘着粗气。金武义走过去看了看,黯然的摸了摸马头,看了一眼季童。季童心领神会,也是上前抚摸了一阵,若是没有这批马,那么他季童怕是不可能活下来。
季童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叫悲天悯人,只是感觉,这马如果不是背负着自己,它自己应该能跑掉,而现在它的命被用来换了自己的。一时间想到了自己,他只想好好的当个良民,等攒够了钱粮,便让爹娘给自己去相一个婆娘,安度一生。
想着想着便悲从中来,抱着马驹痛哭了起来。顾长生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心里也有些戚戚然,天威不可犯,殿下这一招水攻,不知道要死多少生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沉默不语,一些个性稍微软弱的也不禁啜泣了起来,连金武义这样的汉子也是两眼泛红。
现在和大部队走散了,他们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