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孤在喊出这句话时已经做好了撒腿就跑的打算,可是等他“答”完,却只见问剑道人一脸淡然之色,憨憨的挠挠头道:“我那些师侄们都这么说,不过娘们儿不娘们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都喜欢叫我的道号,而我的名字,就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一旁的管彬得此答案,插言复问道:“潘瑶,你究竟师从哪一方江湖势力?!”
问剑道人回过头来,又看向管彬摇头道:“我师兄不叫我告诉别人他是我师兄。”
管彬脸色渐沉,却不敢追问太深,因为从方才问剑道人的手段来看,他若想杀了自己这一边的五人,跟何不孤跳进河里摸鱼几乎是一样简单随意。
问剑道人将走时,他突然看到了老钱插在地面上的那把重剑,好生遥望了一阵,他问道:“那柄剑是谁的?”
神情最为平和的老钱站起身子,不离开躺在地上的乔竹酒一步,冲着问剑道人抿嘴笑答道:“是我家少爷的。”
问剑道人视线下移,指着昏迷的乔竹酒问道:“他的?”
老钱嗯了一声。
问剑道人又陷入了沉思。
少顷过后,他对老钱说道:“我很早很早就想知道自己问剑的答案,所以能不等我就不愿等,但既然遇到了,我又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得到答案的机会。”
问剑道人偏头盯向乔竹酒,唉声叹气道:“可惜他受伤了,不然兴许他可以回答我的剑。”
老钱没有说话,而何不孤则是快步跑来,护着乔竹酒来弥补自身之前过错道:“瑶瑶兄,你可是先说好了,不跟受伤之人打的!”
问剑道人点点头,应道:“我的确不跟受伤之人打。”说完,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希望你们告诉他,以后等他伤好了,我会把今日他欠我的这一战要回来。”
独自敲定这笔没得商量的买卖后,问剑道人终于离开,杜莎扶着管彬找了个地方坐下,何不孤接手继续烤鱼,而一直目送问剑道人离去的老钱,则是默默回忆起来十几年前听闻的一件江湖大事。
那时候的老钱还没有去乔家,也不在元州之中。
可对于整个封幽王朝而言,太上三生观的事,想让这座江湖里的人不知道都难。
那一日,有一浑身脏乱,脸上沾满泥尘的孩童一步一个脚印,独自爬上了太上峰,他手里拿着一把自己用树枝磨成的粗劣木剑,入观便吵着要见太上三生观的观主。
恰逢此时,一位提着酒壶,看起来没那么老,可实际上已经年过花甲的道人见了他,然后双眼微眯,往孩童脸上喷吐着浓郁酒气问道:“小娃娃,你找我们观主做什么?”
孩童有模有样的挥舞了两下手中木剑,语气里满是锋锐之气的说道:“我想跟他比试剑法!”
醉道人问他:“天下剑客多如过江之鲫,为何你偏要跟我们观主比试?”
孩童答道:“山下砍柴的爷爷们都说,山上观里的道士个个都是仙人,观主自然更加厉害!”
醉道人哈哈狂笑,又吞咽了一大口酒水,问道:“你怎地就知道比观主不厉害的自己就能打过?”
孩童揉了揉鼻子,仔细想了一会儿,最后固执回道:“反正我就要跟你们观主比剑。”
“比贱?”醉道人一愣,不知是不是故意调笑这孩童道:“不不不,我们观主可不贱,你要比找别人比去!”
孩童也不在意醉道人的“换字改意”之词,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木剑往双腿上一横,耍起无赖道:“不跟我比剑,我就呆在山上不走了。”
醉道人这下让孩童逗得把酒壶都笑扔了出去,他俯身捏了捏孩童胖嘟嘟的脸颊,醉意上脑,说了一句令所有观中道士后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想吐血的话。“你这小娃着实有趣,我认你做师弟怎么样?回头有机会见了观主,我定央求他跟你比剑。”
孩童思虑许久,终而不情不愿的点头答应道:“行,不过你可不许骗我!”
醉道人笑而不止,脸上尽是让孩童见了就觉得没什么好事的德行。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自打孩童上山之日起,冬雷连打了三十三天,昼夜不停,让所有太上峰的道士以及峰下途径此地的百姓无不惊骇莫名。
有人说,是山上的仙长要升天了,故而天庭降下雷劫,要仙长褪去凡胎,位列仙班。
也有人说,太上三生观之所以建在太上峰上,只因为早些年间,有一位老仙长在山下镇压了一尊妖王,如今老仙长羽化登天,新一辈仙长镇不住它,所以它要跑出来了。
还有人说,这是观中仙长修成了无上道法,将会为天下百姓驱除九州大地上所有妖魔,还天下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可醉道人这三十三天来却一直在说……
“小师弟,你快下山去吧,我不要你当师弟了行不行?”
孩童压根不理会自己是不是醉道人师弟的问题,只缠着醉道人带他去找观主比剑,响雷于寒冬之际连响三十三日时,醉道人终于忍不住承认,自己就是那观中之主,只要孩童肯下山,他就立马跟他比剑。
孩童起初还一脸狐疑,直到醉道人叫来观中所有道士为他作证,这件事才就此敲定。
二人胜负,自不必说。
孩童让醉道人一口气就吹倒在地,孩童起身后扑了扑屁股上的尘土,对自己这位师兄惊为天人,连说要在山上呆着跟师兄修习武艺。
醉道人没想到自己一时醉言,竟叫这么一个“小祖宗”缠上了身,无奈他肩负观主之位,又不可随意跑下山去“避难”。
就在醉道人想着用什么理由骗孩童下山时。
雷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