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耀不明所以,口里大叫:“明明是来讨债,为何把我锁上?”卫兵长说:“戴耀,你谋划杀害梁衍融一家在前,伪造借契想夺取梁家产业在后,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必托辞!”戴耀惊愕不已,急问:“此话怎讲?”
卫兵长让那假扮债主之人潘瑁,将案情前后和盘托出。潘瑁说,“戴耀早就觊觎梁家产业,所以伙同自己还有郑雄、苏洪鑫和丘天维等人,杀害梁衍融之妻绑架其子梁泽鸿。取得赎金后仍不罢休,先要胁梁衍融写下以庄园为抵押的借契,再将其弃于荒野深坑,活活饿死。幸好,其子梁泽鸿被两位堂兄救回,否则也必遭其毒手!可惜,及后梁泽鸿始终逃脱不了厄运,被戴耀抛下荒井溺亡。一不做二不休,戴耀又把毒手伸向梁泽渊、梁泽瀚,想将其烧死。幸得苍天有眼,保二梁大难不死!戴耀想二梁年少而且梁衍融一家已遭杀害,死无对证,就把威胁梁衍融写下的借契拿出,逼二梁交出庄园抵债。”潘瑁又情急大叫:“戴耀财迷心窍,不知悔错,梁衍融一家全被他所杀害,与我无关,请大人明察!”
卫兵长补充说:“戴耀老谋深算,可未料,潘瑁竟想独吞赎金,引起郑雄等三人不满,于是三人心有不甘,就向卫兵投案自首将案情举报揭发!”
潘瑁和郑雄等人当场认罪,把赎金交出,又异口同声指控戴耀为主谋。几名心腹家丁见其大势已去,更落井下石,把之前放火烧屋,想致二梁于死地之事详细指证。人赃俱获,戴耀百口莫辩,定罪不久就被处以吊刑!可他到死也不明白,为何那潘瑁竟会带上郑雄等三人投案自首,揭发案情,诬陷自己?
其实,二梁早有除去戴耀之心。戴耀既拿出伪造借契相迫,二梁正好将计就计。于是找来郑雄、苏洪鑫和丘天维计议。
郑雄等三人抓去潘瑁家人以作要胁,迫使其将所有罪名推予戴耀。此案,郑雄等三人虽被判牢刑五年,但两月之后,二梁收买卫兵,三人便提早获释。
数年后,二梁创办了义华公司,经营各种买卖。又让郑雄等三人成立义华堂。二梁勾结卫兵长,以保护华人安全为名,自组保安团,又向商户强收捐款,如有不从拳头相向。经过十多年经营,义华堂已颇具规模。为首除了二梁、郑雄等“五龙”之外,又下设“八圣堂”、“六十四贤馆”。取五行、八卦、六十四象之意,帮众遍布巴达维亚。
且说张振勋接到义华堂邀请后,便请来众人商议。蔡学饶说:“义华堂向来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任意强收捐款,此次邀请必无好事!”张士成说:“如此恶霸,不理也罢!”刘洪全说:“对,无赖恶霸,与我等素无瓜葛,此次邀请必有所图!”蔡学饶又说:“可义华堂势力庞大,而且横行无忌,恐怕我等得罪不了,更招惹不起!”刘洪全冷笑,说:“我就不信那义华堂可只手遮天!”未想,张振勋却说:“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义华堂有何独到之处!”
宴会当晚,义华堂总堂内大排筵席,各界宾客、大小商户应邀出席。龙头梁泽渊和梁泽瀚以嘉宾身份出席,郑雄、苏洪鑫和丘天维则以堂主身份主持晚宴。
张振勋席位在一旁角落,同桌全是经营米粮生意的小商户,彼此皆有往来。其中一个叫林熙琥的米商和张振勋较为投契。此人已年近半百,在巴达维亚经营数家米铺,对义华堂的恶行一向敢怒不敢言。
席间,郑雄向宾客祝酒,说:“感谢各位支持与爱戴!义华堂向来以华人福祉为己任。全赖堂中各位兄弟不辞劳苦,方保得一方太平,让尔等安居乐业,得享繁华!但既要长治久安,就要不断投入。我保安团人数众多,如无足够粮草实不便行事。因此请众宾客鼎力捐助,以资我团,同享太平!”说毕,堂口天井已涌入上百名保安团员。众人排列整齐,阵容鼎盛,舞动大刀,打起南拳,甚是威武!
刀拳耀武后,丘天维说:“此演武特为尔等而设,保安团得以强盛全赖各位大力捐助。同时,也全赖保安团,尔等才可乐享太平,关系好比唇齿,互相依靠,缺一不可!”
林熙琥低叹:“呸,明明是养了群恶狼抢食,还惺惺作态!”遂喝下一大口酒,去浇肚子里的闷气。张振勋安慰说:“如此嚣张跋扈,触犯众怒,恐其不久矣!”
三位堂主随即吩咐门人向众宾客派发务捐贴,贴上已写有各商户的宝号及主事人姓名。“裕盛粮油,张振勋。”张振勋打开贴子,上面写着:本人张某,誓保一方太平,愿捐五百盾以资义华堂保安团!“荒唐!”张振勋慨叹。林熙琥咬牙切齿:“岂有此理,数月前才捐去三百盾,如今又是五百,简直有如蚂蝗吸血!”
务捐贴分发后,各商户一片哗然,怨声载道!此次轮到苏洪鑫发话:“各位,保安团既为尔等服务,收取捐资理所当然,假如保安团粮草不继,被迫解散,太平不再,尔等生计必受损害,届时后悔莫及!”
有个商户立即大叫:“捐资猛于虎,我等所得利润本就微薄,只怕未等到保安团解散,我等已生计难保!”“好!”众人附和,发泄不满,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见状,二梁对望,梁泽瀚立刻神色沉重立于台前,示意众人安静,遂说:“各位,生意经营如方法不济,利润微薄,应闭门自省,不应在此叫嚣放肆!保安团为保一方太平,向来尽心竭力,刻守本分。我等捐款只为略尽绵力,如因此影响生计,我奉劝尔等及早结业,免得连本也亏尽!”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静默。苏洪鑫当即补充:“保安团之经费,全赖尔等涌跃捐助,我堂将予五天时间尔等筹备,之后将派人上门收取,望尔等通力配合!”
散席后,郑雄又让一众米商留下,共商经营之事,张振勋当然也在其中。郑雄义正辞严,说:“为各位商户生计着想,由下月开始,各种米粮一律提价三成!如不奉行,若生计受损,后果自负!”
米粮乃生活必须,民生基本,此前义华公司大肆囤积,今又要求米商联合哄抬粮价,必想籍此谋取暴利,更可打击细小米商,从而企图垄断行业!林熙琥凭借几分醉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便厉声斥责说:“岂有些理,你等狼子野心!什么义华堂?我呸!你要捐资,我捐,你等恃恶行凶,为了生计我只能逆来顺受!但,提升米价关系民生大事,你等是迫我入绝路!提价之事,我绝不答允!”
丘天维拍案而起,骂道:“不识时务!”同时示意两旁门人将其拿下。张振勋急忙阻拦,掺扶着林熙琥说:“几位堂主,林掌柜一时酒醉才出言冒犯,请不要放于心上!而且提升米价非同小可,务必从长计议!”其他米商亦纷纷如是说。郑雄恼怒不已,说:“这事由不得尔等计议,下月提升米价,事在必行!如有不从,后果自担!”遂,众人不欢而散。
是夜,林熙琥家里失火,一家十多口葬身火海。消息传开,众米商惶恐不安,人人自危!张振勋得知噩耗,悲痛万分,纵然知道是谁人放火,也无可奈何!
蔡学饶说:“义华堂要提升米价,必会打压其他米商,其手段卑鄙龌龊,恐我等难以抵抗!”张士成说:“恶人横行霸道,无法无天,难道就没有对付之法?”正在此时,家丁禀报“有人求见!”张振勋让其带来。原来求见之人正是林熙琥之子!
其子叫林伯彦二十出头,生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林伯彦哭诉,“当晚父亲回来后愁眉不展,与我商量应对提升米价之事。直到夜半。忽闻家人大叫庭中起火,我和父亲急忙逃生。谁知家门早被封堵,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父亲被塌下火梁压倒。其临终吩咐,让林某投张公而来,说,“可与义华“五狼”抗衡,唯张公矣!”危难关头,我躲于井中,才幸逃一劫!望张公不弃,收入门下,让林某可完成父之遗愿!”
张振勋怒火中烧,握拳捶案,说:“岂有此理!恶人当道祸害华商,我誓要将此等狂徒除去!”蔡学饶、张士成和刘洪全皆异口同声说:“我等誓必追随!”林伯彦跪地叩拜,说:“如能为父报仇,为华商除害,即使刀山火海,黄泉地狱,林某也在所不辞!”
张振勋概叹说:“义华堂植根已久势力庞大,上有荷兰人撑腰下有保安团作伥,要将其除去难如登天!而且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你等确愿追随?”蔡学饶义愤填膺说:“振勋未免太小看兄弟了,男人大丈夫生于世上,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义之所在,即使命丧黄泉我亦绝无反顾!”
张士成和刘洪全亦说:“可追随振勋,共商义举,何悔之有!”刘洪全又说:“可请来李氏兄弟共商计策!”此话正合张振勋意。其立刻使人将李氏兄弟从西冷请来,让郑申接替管理银矿及银器厂。
及后,张振勋将妻子何晞婷,小妹何晞瑜送到吉隆坡,让黄昶暂为照料。临行对何晞婷说:“丈人遗言,印尼不宜久居,应及早谋划!此行,妻正好考察。”何晞婷神情郁结,说:“丈君打算,为妻岂会不知!夫君尽放可安心,愿你可早日办妥事情,将妻接回共聚!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随夫君同行!”张振勋深明妻意,说:“我早有稳妥之法,妻可安心,只要大局既定,便是我两重聚之时!”
一月之期转眼就到,张振勋不但没有提升米价,反而降价销售,而且和市内十多家米行联合降价。此举措使得二梁措手不及,义华堂上下亦为之愕然。
五龙聚首商义,梁泽渊说:“张振勋竟公然与我等抗衡,不还以颜色恐今后我等难以立足!”梁泽瀚说:“张振勋可不是林熙琥,其带领众米商联合降价,无非是向我等示威,如现在向其下手,能杀则好,如不能将其致之死地,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助其威望,使我等树敌更多,不利于控制大局!”梁泽渊思绪,说:“对!众米商无非为利而行,我等先让众商知难而退,使张振勋失去支持,届时其孤掌难鸣,我等便可一举击破!”
此时,郑雄却说:“对付张振勋,为弟还有一计!”众人立刻抖擞精神,洗耳恭听!郑雄继续说:“我有个门人,精明能干忠心耿耿,而且此人还曾经和张振勋有过交情!我打算利用此人谋害张振勋,致其于死地!未知几位兄弟意下如何?”丘天维称道:“此计甚妙!”苏洪鑫却说:“此人既和张振勋有交情,如何能保证其真心真意替我等办事?”郑雄解释:“此人与我交情非浅,疑人勿用!况且其妻儿在我手上,还有何惧怕!”二梁点头应允,说:“一试何妨!”
随后,义华公司亦下调米价,刚开始民众看到米价下调,皆纷纷抢购。但随着米价不断下滑,民众又开始担心米价会持续下降,反而不再购入。由于米价下降速度太快,各中、小米商已无法承受,甚至亏损经营。义华堂又使人散播谣言,说各地大米产量大幅增加,使供过于求,米价将会持续下降。于是各大米商纷纷抛售存货,导致米价急剧下挫,使得各中、小米商更雪上加霜,甚至关张结业!张振勋却反其道而行,趁着低价大肆吸纳,兴建米仓囤积居奇。
这日,张振勋,刘洪全及随从数人,到裕盛公司下属的米铺视察经营情况。归途上,却突然冲出十多号人把马车拦下。凶徒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直冲张振勋而来。而此时,那赶车的马夫竟突然从靴中抽出匕首刺向张振勋。
刘洪全手疾眼快,立刻从车箱中抽出长棍挡开匕首,更把那马夫打得当场昏死过去。见状,同行随从亦摆开架势准备迎战。刘洪全自小习武,练得一身上乘棍法,几个回合就把那拦路凶徒打得落花流水,倒于棍下。
眼见刘洪全身手矫健,魁梧有力,一夫当关,其他凶徒亦不敢冒然上前。正在双方对峙之际,又有十几名手持长刀的凶徒从另一边杀来。那些随从招架不住,被砍倒在地。纵然刘洪全三头六臂也抵挡不过八面来袭,眼见凶徒马上要伤及张振勋性命,刘洪全唯有奋力跃到其身前,横棍挡下双刀。可背门露出空档,挨了刀砍。
张振勋趁机跃上赶车座席,刘洪全会意,立刻横棍一扫,将凶徒隔开,回身跳到车上。张振勋立刻驱鞭赶马,撞开几个拦路凶徒,夺路奔去。可才奔出百米,前方又有两辆马车迎面驶来,横于路上截了去路,而且马车上又跳下十多名手持长刀的凶徒。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张振勋和负伤的刘洪全唯有弃车往路边丛林逃去。
危急关头,究竟张振勋能否保住性命,安然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