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寒冬,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地面上已经积起一层厚厚的白雪,而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着。
在临江城外,暴雪狂风中,两道身影缓缓前行着。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爷爷!坚持住,已经出了城,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身上没有几件衣服,小脸被冻得发紫,但是却一脸倔强,眼神坚定不移。
老人被小男孩搀扶着,衣裳更少,身上已经出现不少冻伤。老人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皱纹深深陷了下去,嘴角有着一丝被冻结起来的血迹,脸上尽是淤青,额头亦血肉模糊。
老人喉咙似乎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说不出话来,只能嗬嗬着发声,不知道说的什么。
“已经到了这里,那些家伙应该不会追上来了。”老人无法说话,于是小男孩自己一个人说,给老人希望,也给自己希望。
马上就要脱险了呢……
小男孩心底有着一丝丝喜悦。
可是,命运总是在给人看到希望的时候,再一次把人陷入无底深渊。
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江横在小男孩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也断了他的希望。
从未出过城的他,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如此宽阔的大江。
江面上飘着白雪,与地面上覆盖的积雪颜色很是相似,小男孩的眼睛已经被白雪迷住,起初根本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等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背后的风雪中,几道黑影浮现,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着,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狰狞恐怖……
……
在临江城,一个小小的城区里,生活着一个老人。
老人无子无女,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孤身独自一人开着一家小饭馆,生活过得十分拮据,但是勉强也能度日。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老人在外面买柴火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小婴儿。
老人心地善良,不忍婴儿冻死在外面,于是把婴儿带回家抚养,根据婴儿身上留下的东西,结合自己的祝愿,给小婴儿取了名字。
从此,两人便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虽然贫穷,却并不妨碍幸福。
然而幸福却没有一直延续下去,因为一些有权势的人随口的一句碍眼,老人破旧的饭馆便被强行拆掉,人也被打了出去,流落街头。
老人年老力衰,没有特别的手艺,只得以乞讨度日,日子过得更加艰苦。
小男孩慢慢长大,也渐渐懂事,开始和老人一起艰难生活着,他始终相信,痛苦只是暂时的,未来会更加美好。
这种情况下,又过了四年,转眼间,小男孩已经十岁了。
又是一个冬天到来了。
小男孩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既冷,又饿,饥寒交迫的感觉非常难受。
相反,老人却是非常喜欢冬天,因为这是他与小男孩相遇的日子。
不过,再喜欢冬天,冬天也不会喜欢你,该冷就冷,该饿时还是要饿。
这一天他们的运气非常不好,半天的时间过去,还是一无所得,那些本就麻木不仁的人,在如此寒冬之下,似乎已经僵硬。
老人四处乞求着,可是除了已经习惯的打骂,没有获得任何东西,连一口冰冷的米饭都无人施舍。
看着小男孩冻得发白的小脸,老人心中怆然,无奈之下,老人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让小男孩回去等着,他独自一人走开。
老人来到一家奢华的酒楼前,蜷缩在一旁静静等待着,老人不期望得到那些权贵的同情,他只希望那些人在鄙视厌恶的同时,能随手丢来一点铜币。
这很冒险,世上不缺善良的人,但是现在的世道,丑恶的人更多。
在畸形的世界里,造就的也只能是畸形。
“呸!这里怎么会有一点老乞丐!真晦气!”
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带着几名随从自酒楼中走出,看见蜷缩在一旁的老人,脸上充满着厌恶与鄙夷。
跟在锦衣青年后面的随从都是狗腿子,怎能不明白主人所想,为了讨好,对老人拳脚相加,没有半点留情。
血,从老人的口中流出,在雪地上留下一抹殷红。
老人有气无力,蜷缩在雪地上,默默承受着。老人不敢叫,怕叫痛会更加惹怒那些人。
“爷爷!”
小男孩没有回去,他也跟老人想得差不多,在四处转悠着,找找机会。此时忽然看到自己的亲人躺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猛然冲了上来。
“你们这些坏蛋!别打我爷爷!”
小男孩想要去护住老人,却被那些狗腿子随从拉住。
“小崽子,你说什么?”锦衣青年狞笑,走过去抬起一脚踏在老人的脑袋上,一脸傲然看着小男孩,眼中尽是凶狠跋扈。
“走开!!!”
小男孩眼睛一下子红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蛮劲,竟然挣脱了随从的掌控,冲到了锦衣青年面前。
蒙头一冲,一头撞在了锦衣青年的身上,那股蛮劲还在,将锦衣青年撞得后退,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小杂种!找死!”
锦衣青年怒不可遏,仿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几步走上前,单手抓住小男孩的喉咙,将其提了起来。
“你知道你冲撞的是谁吗?简直不知死活!”
锦衣青年眼露凶光,手中加大了力道,将小男孩掐得直翻白眼,脚悬在半空不断挣扎,手也向锦衣青年伸抓着,但是没有半点用处。
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锦衣青年的裤腿,老人颤颤巍巍,哀求道:“这位少爷……我们不懂事,请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给你磕头了……”
老人努力调整姿势,跪在地上磕头,没有半点水分,磕了几下额头便冒出血来,滴落在雪地上。
“饶了你们?”锦衣青年不可一世,正要断人生死,却忽然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饶了你们也不是不行,不过要看你们能够把握住机会。”
锦衣青年把小男孩丢在地上,道:“从现在开始,往后一个两个时辰都是你们逃跑的时间,这段时间我就待在酒楼,不会动手。两个时辰后,我便出动去抓捕你们,若是你们能在我出动后半个时辰中躲过我,便饶了你们性命。”
这是一个游戏,一个关乎生死的游戏,但是对于锦衣青年来说,却只是饭后的一个小小消遣。
“游戏开始了,好好逃命吧!”锦衣青年哈哈大笑,转身再度走进了酒楼。
“爷爷,我们逃吧,离开这片区域,甚至离开这个城池,去别的地方生活!”小男孩瘦弱用身子架起老人,向城外走去……
于是,便有了起先的那一幕。
大江横卧,江水冷冽无比,站在岸边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小男孩背后,几道人影从风雪中走出,锦衣青年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笑吟吟看着小男孩他们。
“真是不走运啊,看来老天都不帮你们,游戏,结束了!”
随从们凶神恶煞走了上来,把老人拉开,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老人的胸腔都几乎塌陷了下去,闭口眼全部流出血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住手!快住手!”
“爷爷!爷爷!”
小男孩眼泪如水一般决堤,大哭着想要阻止,却被紧紧抓住,半点挣脱不得。
“哈哈哈,小崽子,看到没有,敢忤逆我们,冲撞我们,就是这样的下场!”
锦衣青年一直在笑,笑得很大声。
“别打了!别打了……”小男孩近乎在哀鸣,恳求不止,“别打我爷爷,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任何事我都可以做!求求你放过爷爷吧!”
“放过你们?”锦衣青年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走到老人身边,重重一脚踢在了老人身上,将老人踢飞,落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开什么玩笑?不过一条小小的贱命,要多少有多少!我想怎样就怎样!”锦衣青年肆意狂笑,凶光毕露。
“爷爷!!!”
小男孩声嘶力竭,悲痛万分,身体猛然传来一股大力,再一次挣脱了束缚,跑到江边,就要跳出,随着老人一同离去。
砰!
一掌劈在小男孩的颈后,使其昏了过去。
锦衣青年抓住小男孩的衣领,丢给了一名随从,道:“听说最近黑市里有人在收奴隶,把这个小崽子送过去,看看能卖多少钱。”
“少爷,直接弄死就行了,何须这么麻烦,您不缺这点钱吧。”一名随从问道。
锦衣青年道:“你懂什么,就算一个不值什么钱,若是十个、百个、千个呢?先弄一个过去看看价格,再决定要不要扩大。”
“原来如此,少爷英明!”随从们纷纷拍马屁。
“少废话!赶紧办事!”
几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江边,雪越下越大,很快,这里便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是不是所有罪恶,都能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