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乍然听闻金宝皇帝这番诘问,冷汗立时就下来了,也实是他此前为麦高说了太多维护之言,金宝皇帝恰好在气头上,一个不慎,说不得皇上会连他都疑心上了。
思及此,恭亲王忙极力找补道“皇上实是误会老臣的意思了,此番之事自然与皇上无尤,皇上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大通国祚,实是那陈家太过心思狠毒,所作所为十恶不赦,竟是会不顾引发大通动荡,只为一己私利,令局势变成如今这般,皇上明鉴,老臣也是忧心于现下的局面,才觉尽快解决了陈家才是当务之急。”
金宝皇帝也不欲在此时过多追究恭亲王的言辞,便只是神色淡淡地道“陈家如此作为,不仅是勾连了那许多世家以图躲避朝廷问罪,甚至是朝中也有不少人为他们说话,言及此举也是情有可原,话里话外竟是想要朕处置了平国公府,以息众怒,可是现下朕若当真随了他们的意,待到陈家缓过来了,下一个被清算的怕就是朕了,故而究竟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倒是破有些令朕为难,不知恭王叔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恭亲王对此事也颇为头痛,毕竟现下已经过了针对陈家最好的时机,若想扭转败局,一时半刻实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恭亲王心里清楚,说不得只有麦高才有应对之法,但眼下提及麦高不仅不会让金宝皇帝欣然同意,反倒更是会引发他的怒火,绝非明智之举。
恭亲王踌躇半晌方才道“皇上,老臣倒是觉得,眼下的局面既然是由平国公府和陈家之间的矛盾引发,皇上何不责令两家尽快拿出个解决此事的章程来,况且此前平国公世子遇袭一事尚无定论,何不借着此事发作陈家一番,也好敲打他们一二。而平国公府若为求自保,定然是会经尽全力打压陈家,届时皇上便是见着他们有些出格之举,也无需横加阻拦,只放任让平国公府尽力施为,待到陈家倾颓,还可借此清算平国公府,不知皇上以为此法如何。”
金宝皇帝自是明白恭亲王这是想要让自己将事情都推到平国公府身上,无论是出面打压陈家,还是面对大通百姓的怒火,总之是不想让自己惹祸上身就是,但这却不是金宝皇帝想要的应对之法,如此行事,岂不是便证明身为皇帝竟然怕了陈家,遇事只能选择祸水东引,或是向大商低头退让,实是有损自己的帝王威仪,此法绝非良策。
只是现下金宝皇帝也并没有什么可行之法,其实他心下更想直接派人前往淮宁府,将陈家抄家灭族,但是他也知,如今禁军还掌控在镇国公府手中,便是他下令派禁军前往,届时大军究竟是否会听他的号令行事尚未可知,而一旦没能一举致陈家于死地,日后他必会遭其反噬,金宝皇帝现下不免有些怨恨上了麦高,怪他为何不能看清现状,心甘情愿地向皇权低头,反倒是耽搁了正事,金宝皇帝自觉正如自己此前所料,麦高也对他果然没有几分忠心,才会如此。
只是现下再追究这些已是为时已晚,金宝皇帝见恭亲王也是计无所出,而朝中更是对此事没有定论,也只好随意地应道“现下也唯有先行如此了,倒也不妨让平国公府自己考量一二,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此事吧。”
金宝皇帝随即便招来了内侍,待他写下手谕,就让人拿着前往平国公府送信去了。
而另一边下朝归家的平国公父子二人,则具是面色沉郁地在书房中静默对坐,一时无言,现下的局势于平国公府而言着实不利,他们从未曾想过,麦高的提醒竟会应验的这般快,甚至都不及让平国公府做出任何恰当的应对,便几乎已是快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现下无论是朝中的风向,还是民间百姓的怨声载道,都是冲着平国公府而来,若想要平国公府能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怕是要费心筹谋一番了。
书房内落针可闻,半晌后,平国公方才率先开口道“麦高此前虽是提醒我们要提防陈家狗急跳墙,闹出事来,但是却没有指点我们应对的意思,他是不知道该如何破局,还是不想告知呢,为父觉得倒不妨先送封信到长平镇,总好过现下这般坐以待毙。”
平国公世子对麦高还算了解,分析道“以儿子对麦高的了解,他多半应是早已有了应对之法的,此前他之所以未曾在信中提及,儿子对此倒是有个猜测,怕是因着此法准备起来颇为不易,他不想白费工夫,这才先行告知我们陈家可能的后续动作,若是我们足够重视,必然会回信问及应对之法,届时想来他应是不会藏私,但我们却是毫无动静,无非是证明了我们并不将此事十分放在心上,他便是说了我们也不会浪费心力去做安排,他岂不是白费工夫,故而才没告知我们应对之策。”
平国公倒是并不十分在意,坦言道“只要他有应对之法便好,我们本也想着与他交好,离间他和金宝皇帝之间的关系,现下事态紧急,还有什么可避讳的,直接写信问他拿主意便是。”
平国公世子却是面显了几分忧虑之色,“只是儿子却担心一件事,若儿子所料不差,哪怕是麦高有通天彻地之能,那法子我们即便知晓了多半也难以施展,只是不知儿子的猜测究竟是否确有其事。”
平国公语气中略带了几分急切地斥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避讳的,你莫要有所遮掩,但说无妨。”
平国公世子分析道“儿子担心麦高的计策,多半需要朝廷或者说金宝皇帝予以配合才能成事。想来这才是他此前在信中,未曾直接提及京中须得预先做好布置的原因,儿子推测此法怕是金宝皇帝和我平国公府缺一不可,才会让麦高将自己的推断分别告知了我们两方。”
“更旁论此前无论因着何种原因,既然我们两方都放弃了,他更是没有了道明其中关窍的必要,便是现下麦高愿意坦言相告,因着金宝皇帝态度不明,岂会轻易出手相帮我平国公府,不落井下石就已算是看在血脉相连的情分上了,所以我们除了找麦高讨主意外,少不得还要自己另外做些准备,不能指望全凭他的计划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