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高便也不多耽搁时间,转身急急地出了内监,院门外,吴欠等人早已候在此处,麦高忙对着吴欠道“刚刚在死牢里有一人声称自己姓孔,曾任东北商学堂的监院,却是被韦山长和陈通判关在了此处,你尽快带人将他弄出来,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等会儿我有话要问他。将人看牢了,他的身份还不确定,我先去问问韦山长,看他怎么说。”
吴欠忙点头应承下来,立马带了两名亲卫,去找牢头,好将那名姓孔的人犯放出来。
麦高则是让其他人带着自己到了关押韦山长的牢门前,韦山长乍然见到来人是麦高,急急扑到门边,“麦大人,老夫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老夫自知此番是罪无可恕,可是家中妻儿老小何辜,不知大人可否暂且放他们归家,之后大人若有任何差遣老夫定然遵从。”
麦高也不想与他多说废话,直接问道“本官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问韦山长,想来你也知道商学堂你手下的那群白痴也已经被押入大牢了,不过本官大致查问了一番,发现似乎在各处商学堂都应有的那一位孔家人,并不在其中,而本官派人前往商学堂也没能寻到,不知韦山长可否为本官解惑。”
韦山长闻言面现犹豫之色,似乎是不大想说及此事,麦高看他如此作态冷冷笑道“韦山长你一惯都是如此,总是妄想能用些小聪明糊弄本官,永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如此做派竟还妄想让本官放你的家眷出去,本官又怎知,你此番要求是不是又有你安排的后手,而谁又能保证你的那些家眷中有没有皇家商都院的人,毕竟有你小儿子的先例,本官对韦山长实在是不得不防。”
麦高见韦山长似是想要出言辩解,却并不给他机会,而是直言道“自本官到了这真定府后,韦山长似乎总是对本官有所求,但却并不愿意对本官交托实情,总是藏着自己的底牌。就说是你刚刚和本官亲卫交代的那些,怕也是诸多保留,你让本官如何信你。”
麦高见周围的牢房此时都静了下来,似是牢中之人都在侧耳倾听着麦高同韦山长的谈话,麦高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便也提高了几分声音,“你们这些皇家商都院的手下说来也颇为可笑,多也算不得是一心为着皇家商都院办事,但凡事关自身利益或是攸关生死,你们背叛的速度那是一个比一个都快。但却还总是对皇家商都院怀有一线希望,以为他们或许能来此解救你们,所以就难免做些垂死挣扎之举,甚至是不愿意透露全部实情,总是要保留几分。”
“今日本官不妨奉劝你们一句,你们但凡进了这府衙大牢的牢门,不管你们到底招没招供,又招了多少,其实在皇家商都院的眼里早已是没有任何区别。而你们以为你们所隐匿起来的那些小秘密能救你们一命,其实却是大错特错,因为你们的结局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是被朝廷清算就是死在皇家商都院的手里。”
“所以其实你们说与不说区别都并不大,因为本官有脑子,只要从你们说出的那些许只言片语中就能猜出个大概,你们也不必如韦山长一般,觉得留有底牌就能要挟本官,因为本官的目的已然达成,你们这群人如今对本官来说早已是可有可无。”
麦高转而又看向牢门边神色莫名的韦山长,“韦山长,你还是和家人在此安心呆着吧,待到所有事情解决,若是你全家还能留有命在,届时本官自是不会多加为难,不过若是皇家商都院对你们出手,本官也不会横加阻拦就是了。韦山长,你之前若是已将所有藏在暗处之人都说出来了的话,那就算你幸运,可若是没有,就不知你们能不能过得了今晚了,本官只能在此预祝各位好运了。”
说罢麦高也不再管韦山长在身后的呼喊,转身大步离开,而甬道两侧牢房内的人犯们,都被麦高刚刚所说的话惊得一时无言,直待到麦高快要走到甬道的尽头之时,才纷纷骚动起来,竟是比之刚刚更显嘈杂了几分。
麦高也不理会身后这些人的闹腾,看着吴欠他们已经扶着一个身形孱弱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从另一侧甬道而来,在麦高的示意下,一行人一同出了大牢,直奔向府衙的后堂。
好在府衙后堂的耳房里有一处软塌,刚好可以供那人躺在上面安置,而不多时便有亲卫带了大夫过来,一番诊治后,麦高这才知道,此人的伤势姜然如此之重。他不仅被打断了双腿双脚,还未能得到及时的医治,此时已然是长歪了骨头,可算是废人一个了。而又因着常年被关在黑暗之处,眼睛也已经不好了,加之长久的饥寒交迫,内里早已被掏空了,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症,回天乏术了。
听闻大夫如此说,一众人一时间心头都有些沉重,具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麦高强自开口道“还是麻烦大夫您先给开个方子吧,哪怕让他缓解一二也是好的。”
老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老夫自会尽力而为,还请大人放心。”
麦高谢过老大夫,便让亲卫送大夫出去了,再顺便将药抓了,煎好后尽快送过来。一边又给那人先喝了些热水,之后将堂内燃着的火盆往软塌旁挪近了几分,麦高这才坐下与那自称孔毅之人开始叙话。
孔毅的眼睛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膜,麦高见了便知他应是多半已经看不见人了,加之他如今的状态,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受了多少折磨,实在是让人见之便心生怜悯。
但孔毅似是对自己的境遇毫不在意,双眼看向虚空,竟还温声笑着道“多谢大人愿意信我,能救在下出那死牢,在下也知自己寿数无多,还请大人就不必再多费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