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谢谢啊。”王浩应笑一声，挠着头发，转身朝酒店外面走去了，他满面愁容，“嘶……去哪儿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若莉跟在他后面，突然道。
王浩回头看她。
“我在想……她那会儿是不是跟踪你了，或者是闲得出来外面转悠，然后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所以就误会了？”若莉小心翼翼的跟他解释道。
“应该……不会吧……”王浩咽了咽口水。虽然他并不相信这种言情小说里才有的狗血剧情，但经若莉这么一提醒，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这想法狗血是狗血了点，可万一真让他踩狗屎运偏偏遇上了呢？
哎也不对啊，小妮子那丫头看着机灵实际上比他还傻，哪儿会有跟踪人这心思。再说了，要是真让小妮子撞上他和辛若莉在一起，她肯定会先过来调侃他一番然后不理玩儿消失才正常些啊……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若莉笑着，看了眼王浩乱糟糟的头发，又打趣到，“放心，你头上还没绿帽子呢，她没背着你偷腥呢。”
“啥胡思乱想，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这是担……”王浩盯着眼前无所事事的姑娘，莫名的来气了，“啧，我跟你解释什么……行行……回去睡你觉去，晚上聚会不去了。”
若莉不知为何此时脸皮突然变厚了，笑着，完全无视王浩的愤怒，依旧赖在他跟前不走：“你不会是想一个人去找她吧？”
“跟你有关系么？”王浩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然后就朝外面马路走去了。
“喂！真不要我帮你啊，多个人多点希望嘛！”若莉喊他，然而得到的只有一声怒骂。
“闭上你的乌鸦嘴！”
王浩刚淡出视线，若莉立刻收起笑脸掏出手机。
“喂！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我说了我肯定能说服他的啊！”若莉显然气得不轻，一手插着腰，站在酒店门口对着电话那头骂了起来。
电话里传来一中年女子疑惑的声音，以及枪械划动的金属摩擦音：“什，什么？我是准备来硬的来着，可……我还没动手啊？”
“你可别骗我……”若莉半信半疑地说道，“那家伙性子我算是摸清了，那丫头他看得比他爸还重要，所以要是出了点事儿把他招不进去。你可得担全部责任……”
“喂，当初是你说拿美色魅惑他一定行的，还说什么萝莉软妹火辣御姐总有能搞定他的一套……可现在你看看，你都当说客多少天了，天天就只知道自己玩儿……要是按时间交不了差，校董会那边怎么交代？我可不想自己的屁股刚刚有希望体验一下主任的板凳儿就被直接给打回三等半贱民，还有我这个月奖金还没领呢！我可跟你说好了，月底奖金要是没了，你这学期的考核分我可就不客气了……”
“喂喂，拜托，你和我说你那些破烂事儿有用吗？现在是那家伙女朋友丢了！听清重点OK？”
“是你电话一上来就喷着口水怀疑我已经动手了，是你不尊师重道在先好嘛。”
“我还没进校呢你给我摆什么架子谈什么扣学分，再说了，哪儿有你这样的老师啊。说我天天只顾只玩儿，你自己还不是整日宅在酒店偷窥对面公寓楼的裸男洗澡半个多月了！”
“好啊你！居然敢这么说我！我那是作为成年人……”电话那头的女子正辩解的来劲，突然停下了，“哎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去……你才反应过来啊……听好了，”若莉没好气地冲天翻了个白眼，敞开嗓门一字一酌地喊到，“那家伙女朋友不见了，小！妮！子！不！见！了！现在听清了？”
“不见了？！那你怎么不早说！”电话那头惊叫了一声，然后便是抖衣穿鞋乱七八糟各种杂音。
“拜托……我前面明明都说了两遍了，是你一直惦记着你那主任板凳和那点奖金不松口好吗？”若莉胳膊抱怀里，无奈的一手摁住了眉心。
电话那头的女子也是着急了，哐当一声关门，踢踢踏踏的奔下了楼梯：“行行行，姑奶奶，我的错我的错，先找人，先找人，你跟着王浩，别到时候他再丢了……我先挂了。”
“哎等等！”若莉正准备切断电话，突然两眼灵光一闪，“我好像……有办法了！”
“怎么了？什么办法？”电话那头的李老师似停止了奔跑，呼呼的缓着气儿。
“我们不去找小妮子了！”若莉两边瞅了瞅，然后走进酒店大门拐角的阴影里。
马路上依旧车流不断，闪耀的灯光耀人眼球。
“为什么不找？万一那女人真是出了点事，又被王浩找到，到时候他肯定会受到警觉，说不准脑子一热直接求爱，然后一辈子都陪了她……”电话里的女人一本正经的说着。
“您还真能联想啊……您是小学毕业吗？老师？还是琼瑶剧看太多……”若莉压低声音说到。
“……”李老师以沉默回应。
“我听王浩说他今晚有个同学聚会，要是小妮子暂时找不到的话……”若莉突然邪魅一笑。
“你还想着靠你脸蛋呢？依我看，就王浩那榆木脑袋……你直接脱光了躺他床上倒是有那么点希望能拿下他……哎你还别说，我看这招行！你干脆和他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不去也得去！”
“能正经点说话么……”若莉想如果此时她手里捏的不是自己几千块钱的手机而是电话里声音的主人的脑袋该多好，这样她就可以毫不吝惜地把它摔成渣……
“你讲你讲，我保证不再打岔。”
“这样，你侵入一次那女人的SIM卡，用它给王浩发一条消息，就说……就说临时有事，所以聚会不能陪他去了。得知那女人没事，王浩自然就会去参加聚会。语气你就按资料上的摸索着来。”
“然后呢？就这么简单？非得让他去聚会干嘛？”
“你说能干嘛……王浩曾在同学面前说大话自己有女朋友了，还很漂亮什么的，所以我得把握住这次机会拿下他啊！”若莉漂亮的脸蛋上硬是挤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我算是认清你了……节操呢孩子？”电话那头叹息连连。
“节操是个啥？”若莉打趣了一下，继续说到，“对了，为了防止王浩爽约不去聚会，恐怕还得辛苦你再侵入一下他同学的SIM卡催他一下好配合下戏了。还有，明天天亮前，至少在那个时候，你一定得找到小妮子，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黎明是最后的期限。”
“明白了……哎，突然觉得你真的好没道德，简直丧尽天良啊！你在外头勾搭男生，花天酒地，只可怜我这做老师的，天天给你收拾烂摊子，唉……”
“我也得彻夜盯着那家伙没法儿休息啊。而且……其实长这么大，在我认识的人里，我也觉得没有谁比我更没节操了……不过和老师您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啊，偷窥人家洗澡……略略……还有一点你也得务必在明天黎明前找到小妮子给她洗脑，不然我们今晚的计划就该穿帮了。好了不说了，我钓汉子去咯！”
麻利的挂断电话，若莉双手捂住脸颊，呼了口气。如果光线亮些，就不难看到她刚刚说完那些话后脸蛋上浮现出的扑扑的红晕。
她麻利的跑回酒店换了身衣服。很快，她钻出酒店大门，顺着王浩刚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王浩沿着小妮子所住酒店楼底下绕着圈寻人，可惜直到转悠完也没找到，他有些担心。小妮子玩儿起来太疯了，甚至可以说是癫。以前他带她出去逛，她就老是摔倒磕红了膝盖擦破了手心……她还老是丢东西！
这次倒好，直接连人也给弄丢了。
他打算着去以前和小妮子逛街时她喜欢去的地方找找。
可这时，缠人的辛若莉又追了上来。
“王浩！等等我！”
王浩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那满脸兴奋劲儿的若莉，脸色黑了下来——亏他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给她借钱呢，这臭丫头简直狼心狗肺啊！小妮子不见了，他心急火燎的，可她倒好，不帮忙找也就算了，还笑那么响亮……真是欠扁！
“听我说，你不要再找了。”若莉扯着自己的裙摆，十二分认真的说到。
王浩注意到她换了身蓝色格调的齐膝连衣摆群，一双白色长袜，方口小皮鞋。领口一只深红色的蝴蝶结。
这是打算去上学么……还是cosplay日本动漫娃娃？王浩心里嘀咕了起来，还有她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披下来了？不嫌麻烦吗。
“别误会，”看王浩老是盯着自己看，若莉就下意识挽了下垂到耳边的头发，“我是想陪你去参加聚会。”
“说了，不去，”王浩转身走了，“要去你自己去，我还找人呢。”
“我觉得她是故意躲着你呢！”若莉喊住了他。
王浩站在原地：“你根本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他声音突然小了，“对我这个人渣……”
然而这是，安静已久的电话终于响了一声。王浩迫不及待的打开看。
“那会儿遇到了以前高中同学，晚上聚会没法陪你去咯……小屁孩你可别生姐姐的气哦！”
是小妮子的号码。
“知道了，别喝酒。”
王浩回了信息，刚准备关上手机，结果信息提示又响了。
“浩哥，哪儿呢，都马上开始了，说好的嫂子呢！”
这次是恺明发来的。
王浩看完两条风格截然不同却又语气一样熟络的信息，莫名有点凌乱——他刚刚神经病似的抽了半天疯，貌似白抽了……
“怎么了？是她吗？”若莉走上前去，问到。
王浩匆忙把手机关上塞兜里。他回头，看到辛若莉这身打扮，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辛若莉不该真是和小妮子串通好的吧……一个突然消失没法陪他参加原本说好一起去的聚会，一个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他面前……他昨天只给她留了两百块钱，而且搬出华阳酒店时也没见她有多带一件衣服，现在穿的这身是怎么回事？怎么看怎么像提前商量好的啊！
可小妮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天呐！
王浩心里惊叫了一声，整个人一阵恍然，接着一哆嗦。
该不会是小妮子有喜欢的人了想把他从她身边赶走，可又不狠心伤他的心，所以就找了辛若莉来陪她演这出戏吧！那么一旦他对辛若莉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到时候小妮子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他了！而一段时间后，辛若莉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一脚蹬了！
……
好可怕……
王浩打了个冷颤，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他心里的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妮子岂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心机婊了！那不是说明她已经厌倦他了！
辛若莉站在王浩面前，眼看着他脸上古怪的表情不停变换，手心里直冒冷汗——他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了吧……那她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记得李老师提供的资料里写到，这家伙最讨厌别人算计他了……
“走，跟我去聚会。”王浩突然抓住了若莉的胳膊，扯着她离开了原地。
“想好了？”若莉只紧张了一瞬，立刻就变回了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早有预料。实际上，王浩也是这么想的。
王浩松了手，引着她继续往前走。在过一条马路等绿灯时，他搓着额头突然问：“老实说，你真的不认识小妮子？”
“不认识。”若莉很肯定地摇了摇脑袋。
王浩越反感这个女生了。事情都明显到这种程度了，她居然还在试图隐瞒。
“聚会结束，明天我就送你回去。”王浩打算威胁下她，如果她是个明白人，这时候就该把她的“阴谋”老老实实交代了。
可若莉只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决绝以及冷漠。只不过王浩这样的块头，配了张赌气小孩的脸，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你这就生气啦？”
“呵……我们只是利益关系……”王浩胳膊抱怀里，只顾往前走，“今晚的聚会，就当是你还我人情了……钱的事另算。”
“把感情和物质分的这么清楚？你知不知道，就你这种性格……说实话，真的有点欠扁。”若莉似笑非笑地说到。
“其实我也非常讨厌你。”王浩依旧平静地自己走着，“不过，不管你和小妮子到底是不是商量好的，我希望撇清关系后你再也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知道了……”若莉耸了下肩，嘴上是软了。心里却在嘀咕，关系是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吗？但她必须换个不那么讨人厌的话题，因为王浩要是真讨厌她讨厌到了骨子里，那前面辛辛苦苦制定的招生计划可就黄了。而且打心底讲，她还是挺喜欢这个“未来同学”的，就是这家伙嘴巴硬，太不领情人面，好像再他眼里这世界就只有小妮子一个雌性似的。
“聚会上我要怎么做？”
王浩也没心思再和她斗嘴，只不过态度依旧很无所谓：“话少说，保持微笑，该吃吃，该喝喝，还有别失态了就行。”
“没了？”若莉还在期待他多说点什么，譬如他那几个舍友。女生的天生的八卦喜欢。
“没了，非要再加几条的话……”王浩说着回头打量了下她的着装，悠悠地戏谑她，“一，注意行为举止，二，小心别被人吃了豆腐……”
王浩还没说完的时候，若莉脸蛋就开始迅速涨红，到了最后，几乎变成黑色。她将双臂抱怀里，捂在胸前：“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还有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吧。”
“随便你……”王浩胳将膊抱在脑袋后面，扬长走了，“我要是对你感兴趣，那只能说明是眼瞎了……”
时间在两人的行走中静静流逝，车流逐渐变得稀疏，不少小店铺已经打了烊然而再凄凉的夜，也有撩人心魄的风景。
毕业季，是临别的季节，是女孩子欲哭无泪的伤心季。男生们明明颓丧却又不得不假装快乐。女生对男生说，酒后吐真言，男生说，酒后胡言。
街边有几对青年情侣在漫步，他们都穿的很整洁，走得很步步都小心翼翼。裙摆在灯光下轻摆，长发在随夜风凌乱。
男生会为女生挽起刘海，女生会和男生分享零食。没准他们只剩下这一夜了。
这是个残忍的诀别季。
若莉自己一个人踩着路面有规律铺设的砖块，在上面跳着自认为好听的韵律，时远，时近。一会儿，累了，就走到王浩前边学他一起迈八字步：“怎么不说话了？”
“我挺羡慕你们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贵公子的，什么都不用考虑，只管开心就行。”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各有各的难处……也许是你没看到，我过得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自在呀，”若莉不时踢踏着小腿，估计是刚刚跳得腿酸，“我并不喜欢一个人玩儿跳格子，可是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没有人觉得这是个有钱人该玩儿的小游戏，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听过陈奕迅的《红玫瑰》吗？里面有句歌词，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话一点不假，不管你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王浩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道：“失去的总是最珍贵的……我想和小妮子永远在一起，她真的很好，也过得很累，虽然她从不承认，很倔强要强，但我又不傻，我想保护她。”
若莉盯着王浩认真的侧脸，失了神，明眸里就跟泛着光似的。
“我突然挺喜欢你的……”她扯了扯裙摆，仿佛真的是羞涩的少女在临别之际给喜欢的男孩告白似的，“看在你一直跟我说真心话的份儿上，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吧。”
“可我觉得你还是和刚才一样讨厌……”王浩故意板着脸吐她的槽，但还是忍不住轻扬了下嘴角，“说吧，什么。”
“看过《盗梦空间》吗？”
“看过，好像是……莱昂纳多演的吧，就那个梦中梦中梦中梦的电影……不过我没看懂。”
“那你喜欢那样的世界吗？就是随心所欲的，以你为中心的世界，整个世界都随着你的梦变化，想你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多好。”
王浩突然刹住了，站在原地。他回头看若莉，不是很理解她这种幼稚的念头。同时想起了小时候的场景。那时他的老爹还不那么爱酗酒，平日里就在街道上干干零工，没事儿的时候就在街边摆个小摊儿赚点儿零用钱。虽然一直没个女人持家，但他们爷俩儿过得还算自在。
可是那年冬天，老爹外出打工，在他离家后第三天的夜里，王浩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正在睡觉，突然醒来了。有一只巨大的黑蜘蛛爬进了他的房间，他害怕，想喊老爹来救他，可又想起老爹已经外出去了，于是就拉开门朝外跑去。开始他明明记得是深更半夜的，可当他奔到街道上时，又突然注意到外面是白天，蓝天白云，远处山坡上的葱葱郁郁的树木随着风缓缓泛着波浪。可他没看到太阳，即使周围光线很明亮，和白天一模一样的亮。
那只蜘蛛没有继续追他，它踩着空气爬到了天上，占据了太阳本该在的位置，它的八根爪子伸展在四周，仿佛要吃掉掉天空似的。
天色忽的开始一点点暗了下去。但又没到不见五指的程度，就像是日全食时的世界，诡秘，如地狱魔鬼将冲破天际杀临人间，令人发抖。
周围一切忽然变了，小镇不见了。他站在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里，空荡荡的，寂静的。他就站在那里。院子里没有一根杂草，地面很干净。他回头，看见一排窑洞，枯朽的木质门楣窗棂，灰淡的颜色仿佛要融进墙土里。
离他最近的那孔窑洞门前，静静地摆着一个像电视卫星接受器又不像的机器，它或许是在运作，但是王浩听不到那种细微的电子音。
世界在这时再次回归光明。
院子里长满了枯蒿野草，灰色黑色构建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他在院子里踱步，注意到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座果园，用不高的土墙围了起来。他走过去，踩着立在墙边的青石板爬了进去。
这时，他看到了他的老爹。老爹在树底下摘果子，旁边已经满满摆了几箩筐，还有一把撅头正扔在被砍倒的一堆杂草上。
他不记得自己曾来过这个地方，记忆里他一直和老爹住在南庆小镇上。可看起来老爹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很热爱这里。他每摘一颗果子，眼里都流淌出那种来自农民丰收的喜悦，憨厚朴实，毫不虚加掩饰。
“叫爸爸回头看你。”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好听，很温柔，让人听着很舒服。
王浩回头去看，结果没看到人。但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并且变得像是恶鬼在勾引他的魂魄。
他害怕了，就朝父亲跑了过去。松脆的枯枝烂叶被踩碎得粉碎，却发不出一点声响。而他的父亲也跟没听见，没看见他似的，依旧自顾自摘着鲜红的苹果，不紧不慢地往旁边的箩筐里摆放。即使王浩就站在他面前朝他挥手。
“爸！”王浩叫出了声。
这时，他的老爹突然抬起了头，跟见了鬼似的，一屁股坐草地上了，立在旁边的果篮被打翻，鲜艳的红果子躺了满地。
“爸爸！”
王浩吓坏了，尖叫着朝老爹那边跑去。他张着胳膊，想向他索取安慰，或者一个拥抱什么的。
可是父亲却抄起了旁边地上的撅头，并对准他这边狠狠甩了过来。
他真的什么也没看清，因为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但当他再睁开眼时，忽的就头昏脑涨。整个世界都在倾斜，在以一种近乎圆面的方式旋转。
他看到父亲满脸惊恐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额头上汗珠直渗，手里的撅头血淋淋的，粘稠的液体不断的往糟乱的草地上滴落。
世界还在转。
他看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立在他刚刚站的位置，脖颈破碎的组织管在涌着鲜红的血。
他又看到了一个很好看的女人，站在那残缺的身体后面，朝他这边微笑着，眼里暖暖的情谊。
世界真的变了。他记得自己是比父亲高一头的。在他来到这个果园看到父亲时。可是在世界开始旋转后，他突然就变高了，父亲在他眼里变得不是一般的渺小，变得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最后世界一点一点恢复了正常，而他躺在了地上，背对着老爹，无法动弹，眼前是一团被血染红的脏兮兮的杂草，草丛那边，还有那个女人的一双脚……
梦醒了，王浩并不觉得背后发凉，而当年的他还理解不了那梦里的恐惧，只是出于孩子的本能，那天夜里稍微有些害怕再一个人睡，于是就裹着被子坐着熬了一夜。
第二天，王浩的老爹回来了，他是被两个衣衫褴褛的农民工模样的汉子给抬回来的，整个人不省人事。
那两人自称是和王浩老爹在同一个工地上揽活的工人，他的老爹昨天夜里梦游，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送到人，那些工人就离开了。王浩照顾他老爹在床上躺了一天。
第二天黎明时分，老爹醒了过来，但是却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行事变得疯疯癫癫的，而且拿着家里的钱就跑出去买酒喝。这一喝，就是半年，最终整个人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一个邋遢无耻的酒鬼，瘾君子。直到现在。
“不喜欢……”王浩叹息道，“在我梦里的世界总没好事儿发生，所以都不是什么好梦，不值得期许成真。”
若莉走近他，犹豫了一阵，伸手抚在了他肩膀处，手指轻拍了拍：“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给自己一个好梦呢？你没有看过夜空，怎么能梦到星星月亮？”
王浩微紧了下眉——若莉说的不无道理，他那个年纪并没有接触过杀生这种血腥的场面，但是梦到自己被老爹砍了脑袋却是真……
“说那不着边际的干什么？还是先想想一会儿聚会怎么应付吧。”王浩不想再谈梦这个话题。
“我现在真的觉得你没那么讨人厌了。”若莉像是突然看懂了一副扭曲的常人难以理解的艺术品似的，捏着下巴尖儿“欣赏”起了他。
“可我还是半点儿不喜欢你。”王浩对她露出了一个骗你我就遭雷劈地认真表情。
“干嘛这么不给面子啊。”若莉笑呵呵的。
“我想对小妮子一个人好啊，她真的很可怜……她过得很累，很辛苦。”
若莉好像接受了自己在王浩面前注定要败给小妮子的事实，只得摇了摇脑袋，叹息：“唉，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其实我我自己也挺想知道原因呢。”王浩打哈哈。
“这样，看你对我这么坦诚的份上呢……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吧。”
王浩爱答不理的走在前头，两只胳膊抱在脑袋后。
“我一直缠着你，其实是想找你陪我去上那所大学……我很想去一探究竟，看看那儿都有些什么样的奇人，可一个人不敢。”
“没兴趣，”王浩回头笑到，“如果你在三年以前来找我，我肯定愿意跟着你去‘拯救世界’。”
“为什么是三年前？现在怎么不行？”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喜欢小妮子啊。”王浩得意的说到。
“好吧……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些，成功的人往往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小城。”若莉很肯定的告诉他，好像自己就是过来人。
“如果这个小城里有你失去了就会死的东西呢？”王浩反驳。
“那小妮子对你有这么重要么？”若莉又一脸嫌弃。但是忽然又有些开不了口：“我也想和你做……做朋友的，我觉得你是好人。”
“好人就都得是你朋友啊？那你先把我钱还了再说。”王浩淡淡地道。
“真的啊？不许耍赖！”若莉较真儿了，指着他鼻子叫到，“耍赖是小狗！”
王浩故意无赖的摊了下手：“呵……钱还了以后我再考虑考虑……”
“喂！我有那么差嘛！”若莉被气得快要岔气儿，“我不丑吧！”
“反正没有小妮子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