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有张大理石雕的桌子,村长张万福坐在石凳上抽着烟卷。张万福个子不高,身材微微发福,小眼睛大耳朵。张万福身上有着农村人少有的精明,村里人的草药、野物大多经过他的手卖到城里。因为是村长的缘故,再加上给的价格也算公道,这些年也没有人跟他竞争,靠着这个营生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家。
张万福快六十岁了,头发已有些斑白了,但生活的优越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脸色也是农村人少有的红润。
看见张扬跟父亲进来,张万福忙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烟卷递了一根给张扬父亲。“万山老弟来了?咋还把杨子带来了?”村长笑眯眯的问。
“臭小子野着呢,在家呆不住,非要跟着过来。”父亲也不客气点上烟说道。
“是啊,年轻人就该多出来见见世面,你年轻那会儿不比他还野。”
“张叔好!”张扬一一跟村里人打过招呼,就开始悄悄的打量起院里的人。
院里的人基本都是本村的猎户,手里大都提着砍刀长矛之类的简陋武器。最扎眼的是在石凳上坐着的两个人,一身的迷彩装,长筒皮靴,身材魁梧留着板寸头。因为是背对着张扬的缘故,一时倒没认出是谁。俩人腰间都挂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弯刀,张扬在网上见过,那应该是尼泊尔弯刀,一种有着可怕破坏力的弯刀,据说是最适合劈砍的。两人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被迷彩背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然而最让张扬留意的是,俩人背上都背着一支长条状的东西,即使被油布包裹着张扬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一把枪。华夏是禁止私人持有枪支的,不过在偏远山区,尤其是在时常有猛兽出没的CB山区,这条禁令的力度明显打了折扣。
在张扬打量两人的时候,这两个人也起身跟张扬父亲打招呼。
“原来是张文、张武两兄弟。”之所以现在才认出他俩,是因为这两兄弟是刚从部队退伍回来没多久。
上高中以后张扬因为住校原因,每个月只能回家一趟,所以也就没怎么见过这兄弟俩。但是这俩兄弟的“威名”还是听过几分的,这俩兄弟很早就被父亲送去了部队,据说是因为这兄弟俩太过顽劣,他们老爹实在没办法才把他们送去部队的,希望部队的大熔炉能把他们锻成一块好钢。那时候张扬还小,对这兄弟俩并没什么印象。之所以能认出来,也是因为最近村里人时常私下议论这俩兄弟。听村里人说这俩兄弟在部队不仅没有学好,反而因为在部队练就了一副好身手,变本加厉起来,越发的嚣张跋扈,村里人都不愿去沾惹他们。从部队退伍回来,俩兄弟既不想种地也不爱出去打工,整天跟镇上的一帮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前一阵更是听说,时常有人看见兄弟俩进出深山,村民们都说他们是在干偷猎的勾当。再看这俩人的一身打扮,十有八九不会错了。
村民们虽然也时常进山打猎,但不会太深入,只是在伏蟒山外围捉个野鸡野兔什么的,这俩兄弟据说根本瞧不上这些东西,反而对一些珍惜的猛禽猛兽情有独钟。
“张叔也来了?”俩兄弟中略显白净的那个,站起身来笑着跟张扬父亲打招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嘴唇很薄,一双狭长的眼睛让人不自觉的想起毒蛇的眸子。
如果不是因为偷偷进过父亲的那间屋子,张扬肯定想不通老实本分的父亲为什么会受到村民们的尊敬,连一向嚣张跋扈的张文对父亲带着几分恭敬,甚至有着一丝畏惧。因为靠近CB山的缘故村里人以前大多都是以打猎为生,所以村里人对出色的猎人总会发自内心的尊敬。联想到屋子里那张一人高的大弓还有那把覆满灰尘的大刀,张扬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张文啊,你爹最近咋样?也不见他来家玩呢?”父亲随手放下手里的铁锨问道。
这就是“笑面虎”张文了,村里人都说老大张文虽然表面色和气,其实暗地里狠毒着呢,弟兄俩干的坏事几乎全是这“笑面虎”筹划的。
“还能咋样?就那样呗!张叔,你不会打算拿个铁锨去跟熊瞎子干仗吧?”老二张武粗声粗气的问道,一张大饼脸,满脸的疤瘌,拖拉机开上去都会翻车,一对牛眼冒着凶光。旁边的张文狠狠瞪了一眼毛躁的弟弟,然后走上前掏出一根玉溪递给父亲。“我爹好着呢,就是天儿太热不爱动弹。”
父亲扬了扬手里的烟没有接。“昨天我爹还说,张叔你好久没来家里坐了呢。”张武见状也不发作,反而把一整盒刚拆封的玉溪全塞到父亲的兜里,笑着说道。
“咳咳,那个,大家伙既然都来了,那我说两句啊。”这时候,村长张万福清了清嗓子打着官腔说道。
“为什么喊大家来呢,相信大家伙儿应该也都知道了。今天早上老杨头进山收夹子,发现前山林子里有棵碗口粗的树断了,我琢磨这应该是熊瞎子干的,毕竟呢,咱们这儿离山林子近,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把大家伙儿都叫来,是想进山看看最好能把它赶回深山里去。万一伤着人。。。。。。。”
“说那么多干啥,该咋干你就赶紧说吧。”没等张万福说完,张武就急冲冲的吼道。
“那行,我捡重要的说。”张万福看了眼张武,没敢发作。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那个,咱们分三组啊,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搜索,谁先发现黑瞎子就招呼大伙儿,别硬来,那玩意可不好对付。万山老弟你跟扬子咱们仨从南边开始找,老杨头你带着张文张武兄弟俩去东边,剩下的人去西边行不?搜到卧牛坡就停下,大家在坡上集合,别往里瞎闯哈。”
“出发!”看大伙都没意见,张万福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
一行人各自牵上自己的猎狗出发了,不出张扬所料,那条高大的高加索犬是张文张武兄弟带来的。
张扬父子没有猎狗,好在张万福牵了条焉了吧唧的小土狗。“这狗虽然瘦了点,但鼻子可灵了。一会要是真遇见熊瞎子,万山兄弟你可得护着点老哥哈。”张万福凑到张扬父亲身边略带几分讨好的说道,顺便又给父亲递上一根烟。
父亲接过烟,谢绝了张万福递过来的打火机,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吐出一口烟才淡淡的说:“林子这么大,哪那么容易找的到。”
“那倒也是。唉,这天也太热了。”才走了一会张万福鼻尖就挂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天气确实很热,往常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在树荫下铺着席子打盹儿。连最勤快的猎人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进山。
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石板路走起来都烫脚。街上的柳树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田里成熟的谷物也热得弯下了腰,低着头。唯一享受这盛夏的,似乎只有枝头的知了了,像天生的歌唱家,在茂密枝头中唱响了整个夏天。
“万山老弟,歇歇再走吧?”三人刚进林子,村长张万福毕竟年纪大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张着嘴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褂子早被汗水湿透了。
父亲也没有反对,跟张扬一人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就在树荫里坐了下来。抬头看看向父亲,张扬敏锐的发现,在烈日下走了半个小时,父亲的脸上虽然挂着汗珠,背上的衣服也有些洇湿了,但父亲的呼吸很均匀。张扬确信,父亲身上肯定有张扬不了解的秘密跟过去。
一路走来,张扬其实是三人中最轻松的,丹田中紫色心脏缓缓跳动,真气流转全身,完全可以将夏日的酷热阻隔在身体之外。但为了不引起张万福跟父亲的注意,才收起真气。即使没有真气的防护,张强也只是微微见汗而已。毕竟一星武者的身体已经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了。
一根烟抽完,父亲站了起来往树林深处看了看,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张万福。
“要不你在这先歇着,我领着扬子先去转转?”说着扛起了铁锨。
“别,我歇好了,咱一块走。”听到这话,张万福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嗷”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紧跟着父亲一步也不肯落下。
越往里走树木变的茂密起来,遮挡住火辣辣的太阳,很快就到了张扬早上修炼的地方。老远父亲就看见了那颗断开的小树,三步并作两步就蹿了过去,山里的杂草跟乱石丝毫没有对父亲造成干扰。进了林子父亲就像出笼的猛虎一般,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这下可苦了张万福,手扶着身边的一株小树,另一只手拄着长矛,弯着腰喘着粗气“万山兄弟,你慢点。。。。。”
跌跌撞撞的跑到张扬父亲身边,“啪”一屁股又坐那了。
张扬也来到父亲身旁,装模作样的跟着父亲研究起来。
“确实是被外力打断的,这力道十有八九是熊瞎子。而且这应该是头成年的熊,你看这树的茬口,应该是一下子被拍断的。这头熊可不小啊!”观察了一会父亲肯定的说道。
听到这话,张万福“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端起一路上被他当拐杖用的长矛,警惕的四处张望。吓的他身边的小土狗都一个机灵,跟它的主人一样举目四望。
“这俩倒是挺搭的。”张扬差点被这一人一狗给逗的笑出声来。
“放下吧,熊肯定不在这了,要不狗早叫唤了。”
“哦,也是哈,该死的熊瞎子不好好待在深山里,净出来惹麻烦。”张万福尴尬的放下手里的长矛,恨恨的说道。
“叔,要不你先回去吧。您岁数大了,再说这么大的林子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终于张扬忍不住开口了,树是自己打断的,能找着熊瞎子才怪呢。带着张万福这么个累赘啥时候能到卧牛坡啊?张扬还想着去深山看看呢。想起早上的兽吼,张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要去看个究竟。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带着一点腥甜,味道很淡,不仔细闻根本不会发现,但就是这淡淡的味道却让张扬的感到一丝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