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宛从暖榻上下来,从柜中翻出一件旧藏袍抖了抖灰,也不管是谁的,随手裹在了身上。
她将长发从衣服里拨弄出来,理了理袄子,推开房门,探出脑袋瞧了两眼,却不见一个人影,大抵如相相所说,这老庙里面根本没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余冷风萧索,雪花随树枝的轻颤微微落下,缠缠绊绊,看不真切。
管宛将门口架子上放着的油灯取下,小心提在手里,领着相相离开了后院厢房。
黑色的长靴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管宛的脚步走走停停,两只眼睛不住地朝两边观望。
老庙很小,前面是供人参拜的佛堂,后面则是六件厢房相偎而坐,中间拢出一个花园,里面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是一个石桌,附近种了几棵花木,不多,或许是此处高寒,都是些耐寒的植物,枝丫上积满了厚雪,唯有西南角的一株腊梅散发几缕余香。
管宛踏雪寻去,她的脸上裹了厚厚的围巾,也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许是外面太冷了,她鼻中呼出的气体流泻至空中,便像水中浸入了牛奶,白白一片,风儿一吹,变得又湿又冷,不一会儿,她的睫毛上便结了一层白霜。
管宛抬头望一眼碎碎散散的梅花树,小心翼翼从树上折下一株腊梅,黄艳艳的花朵,中间点缀几缕红丝,花瓣已经有些蔫了,透出一种苍老的姿态。
她将梅枝递到鼻前嗅了一下,梅花独有的浓香依然残留在枝,只是没当初盛开时那么炽烈。
管宛微笑着将梅枝拿在手上轻轻把玩,虽然花儿颓败,可也不晓得为何,她看着就是觉得爱得不得了。
许是在这样的深山里很难看见鲜花;亦或许……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缓缓下收,落在枝间唯一的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上,唇角噙开若有似无的笑意。
“妈咪,我们去前面看看吧?”秦逸举起手摇了摇管宛的手臂,催促道,“进来的时候我太着急,都没仔细看过。”
“嗯。”管宛应了一声,提着煤油灯将后院巡视一遍,确认没人之后,便带着秦逸转移到佛堂。
听之前那个带路的周巴图说,这里以前有个老喇嘛,不过对方年岁太大,可能不在了。
管宛打开帘子,从后院绕到前殿,简单扫一眼,视线便被佛像旁的铁架子攫获。架子上放了很多铜制的小碗状的物品,管宛走过去一看,发现里面有灯芯,也便耐心的全点上,顿时,便将这小佛堂照得亮如白昼。
或许是视线无碍,绷紧的情绪便会松懈几分。
管宛毫无提防的转身,不料竟看见佛像前跪着一个老者,白须冉冉,形容枯槁,粗树皮一样的右手拈着佛珠,头颅微微低下,姿态谦卑。
猛然看见堂内出现一个人,管宛着实惊了一下。她偷偷的吸一口气,敛了敛神色,走上前恭敬唤道:“大师。”
老者不语,依旧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师?”管宛拧眉,微微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这时,却见堂中冷风一闪,管宛冻得一颤,再回神,竟见老喇嘛身上突然多出一个小鬼,阴森森的趴在老喇嘛肩头,朝管宛露出一张邪恶的笑脸。
管宛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反应过来那只小鬼是自己儿子,便是脸色一沉,揪起小家伙的耳朵提在手里,暗暗磨牙教导:“别对老人家不敬!”
秦逸抱起双臂撇了撇嘴,不满意地咕哝:“人都死了,讲究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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