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信使大人。”守卫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无人,瞬间不耐烦地抱怨道:“还没待够么?大将军等着呢。”
“是,是。”信使忙恭敬了神色疾步跟上,这个鬼地方他可是再不想回来了。
大帐中,拓拔忌敛容以待,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二次演戏了吧,第一次是奉大阏氏之命,第二次,便是奉大阏氏之女九歌之命,都说中原人狡诈,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只是却不知这方法是否可行。
“东胡信使乌桓拜见大将军。”一入帐,早已学乖的信使大人再没有了刚来时的嚣张气焰,学着匈奴的规矩给拓拔忌工工整整地行了大礼。
“信使快快请起。”拓拔忌见状忙笑着上前:“小儿顽劣,若不是属下告知,老夫至今尚被蒙在鼓里,待得小儿出征归来,老夫必将其严惩谢罪。”
信使闻言心中冷笑一声,这种场面话他听的多了,儿子做事当爹的不知道,唬鬼呢,但面上却呵呵笑道:“大将军严重了,将军热血男儿,是乌桓礼数不周,又岂敢怪罪他人。”
拓拔忌知他心中不服,但面上却不点破,“单于听闻大人前来,心中甚是喜欢,特命老夫亲自接待,以尽地主之谊。”说罢,拓拔忌命人上茶,并示意信使落座。
“大将军客气了。”乌桓轻提了衣摆刚要坐下,结果却瞟见衣摆下方竟沾上了马粪,恶心之余又不敢发作,于是重又站直了身子扯一抹笑道:“乌桓衣着脏秽不堪,怕污了大将军宝座,还是站着好了。”
拓拔忌闻言哈哈一笑:“是老夫思虑不周,只顾着将大人请来,却未思虑周祥,还望大人勿怪。”
“怎会?”乌桓拱手道:“此番到访,只因我东胡可汗听闻了新单于继位,行封赏大典,特命乌桓前来恭贺,共享大典,未曾想,乌桓办事不利,恭贺还未送上便被关进了马厩。”
“那大人觉得我匈奴马匹如何?”
拓拔忌莫名的一句将乌桓问愣在当场,半天才憋红了脸挤出一句:“大将军这是何意?”
“大人切勿多想。”拓拔忌见状哈哈一笑:“单于交代了,东胡乃我匈奴邻邦好友,此番继位,本欲邀可汗共庆,不想突逢浑庾,屈射谋反,单于无奈,特派犬子前去平叛,为表示歉意,故而命老夫奉旨,选良驹百匹献上,以结兄弟之好。”
“什么?”乌桓闻言呆住,此番出使匈奴本是奉了可汗之命前来索要马匹五十,未曾想自己尚未开口,这匈奴单于出手便是一百,简直太意外了:“大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哈哈哈。”拓拔忌闻言大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我单于的诚心不成?”
“不不不。”乌桓忙摆手道:“单于待我东胡之心赤诚可见,乌桓在此替我东胡谢过单于,谢过大将军。”
“谢我就不必了。”拓拔忌抬手示意守卫:“来人,快领东胡使者打人前去梳洗,用膳。”
“是!”
突然的大起大落让乌桓整个人都漂浮不定,头重脚轻地跟在守卫后面进了一处毡帐,随即便有两个侍从迎了上来,伺候乌桓沐浴。
泡在事先备好的浴桶里,乌桓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迷迷糊糊间,似是听见了外面的窃语声:
“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难不成是睡着了?”其中一个侍从小声道:“要不你去瞧瞧?”
“真是麻烦,大将军也是,直接把人支走不就——”
“嘘——”另一个侍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方才那个打断:“你等着,我先去瞧一眼。”
乌桓原本正打算眯一会儿,结果被这半吊子的对话突然给浇灭了困意,见有人过来,忙闭上眼睛装睡。
“果然睡着了。”
不一会,对话声继续,乌桓蓦的睁开眼睛,微微坐直了身子仔细聆听,方才还怀疑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会这么巧的落在自己身上,结果果真有猫腻,
“妈的,你说咱俩倒不倒霉,好不容易轮到换班,结果迎来了这么个差事。”
“你就别抱怨了,谁让咱摊上这么个单于呢,东怕狼,西怕虎的,到底是女流之辈,你说咱们大将军何时办过这等屈辱之事。”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侍从应和道:“我听说那月氏来讨要的瓯脱之地,单于居然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那月氏可是拿着东胡公主的尸身来的,说什么东胡一贯对我匈奴无礼,嚣张跋扈,故而特地杀了那东胡公主以表示月氏对我匈奴的诚心。”
“鬼的诚心啊,谁不知道那东胡公主是被东胡可汗下了通缉令的,他月氏明明是落井下石,却跑来我匈奴做好人,也怪那公主倒霉,哪里不好去,偏偏逃去了月氏。”
“可不是,还好意思问我们讨要瓯脱之地,太厚颜无耻了。”
“那单于也是,居然就同意了?”
“呵呵。”侍从笑着摇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没瞧见么,这东胡还没开口呢,单于就百批良驹献上了,不怪大将军生气,这单于还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你小点声,这种话你也敢说。”另一个侍从忙轻声提醒道,转而又问:“那东胡公主的尸首呢?也收下了?”
“这哪敢收啊?找话让月氏的使者给抬回去了,反正地都给了,你是没瞧见,那月氏使者得意地就差给自己贴个大大的赏字,出了匈奴没几步,随便挖了个坑便把那可怜的公主给埋了。”
“什么?埋了?”侍从大惊:“埋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不就是边境的那片荒地上,有棵最大的胡杨树,旁边有个大石块,连个墓碑都没有,着实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