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响亮的震弦声,完颜曼突然一个猛冲,面朝着对面的枯树杆实实地定住,箭头穿过他的肩胛骨直刺入树干,九歌眉梢轻扬,随即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随着完颜曼的咒骂声转换成呻吟声直至没有了声响,九歌唇畔的笑意方才渐渐敛去。
叶信生前的话依然在耳,完颜曼在狩猎场上亲手射杀了他的父王完颜顿,想到九歌的被迫逃离,叶信的忍辱偷生,即便自己再没有感觉,也不可能容忍一个弑父恶人逍遥法外,当初他是怎么杀死完颜顿的,如今自然该怎样去受死,这是九歌穿越过来的第一次彻底的杀人,也是唯一一次为了别人而杀人。
练云被九歌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射杀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仿佛她所射杀的对象只是一只狩猎场上的麋鹿或羚羊一般,出手干脆利落,丝毫不留余地。看着挂在树干上仍时不时抽搐的完颜曼,练云第一次感觉到了九歌的可怕,自己的用毒虽然厉害,但过程却不需要自己目睹,而九歌,完全就是一个亲自操刀的刽子手,每一刀,她都下的平淡而果决,莫不是有着血海深仇,这得是有多大的定力方能做到。
宗郢亦是愣愣地看着九歌,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沧禾。
“杀人啦,杀人啦。”倒是乌衣,后知后觉地从宗郢肩上一下子扑腾而起,直奔一旁静立不语的叶九而去:“老九,老九,可怕,可怕。”
叶九微微抬起手臂,乌衣很是紧张地在叶九手臂上来回走动:“杀人,杀人,九歌,杀人。”
“不怕,坏人,该杀。”叶九轻缓的一声让九歌不由地看他:“你是昭何身边的叶九?”
“正是。”叶九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九歌别来无恙。”
“你知道我?”九歌不觉皱眉:“你的毒?”
“如你所见,好了。”叶九轻缓的语速让九歌有些不适应,她还记得在国尉府的树上和自己交手的怪物,以及在地洞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傀儡,眼下如此这般的与自己说话,感觉恍若隔世。
“你叫叶九?”这回轮到练云吃惊了,今天对她来说可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九歌有些莫名地看她,他俩居然不认识?
叶九点头:“叶战的弟弟,叶九。”
“什么?”练云大惊:“叶将军?可是,您——”
“失踪对吧?”叶九淡然一笑:“没有失踪,只是被困于这谷中而已。”
“昭无疆干的?”练云不觉皱眉。
“算是吧。”叶九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九歌心生疑窦,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离奇,若不是这叶九偶遇高人,便是他在撒谎,
“其他死士呢?”九歌看向叶九:“也如将军这般,治愈了吗?”
“没有。”叶九平静地看向不远处挂在树上的完颜曼:“都死了。”
“死了?”九歌的眸子闪过一抹疑虑。
叶九缓缓点头道:“当初信儿设计保下了老夫,老夫便一直跟踪袁将军来了军营,后来宫中死士大乱,老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奈何手中并无解药,只得痛下杀心。”
“昭何呢?他可有解药?”
“没有。”叶九摇头:“死士于他不过是顺道上手的工具而已,他为何要有解药?”
“那昭无疆呢?”练云不觉插口道:“这死士不是他搞出来的么?”
“不知道,也许有吧。”说着叶九不觉看一眼练云:“在老夫找到昭何的时候,他已经死在大殿了。”
练云一愣,方才想起是自己给他下了毒,从而借他之手暗算了昭何,一时不免禁口,没再问下去。
“你的毒是叶信解的?”九歌有些不确信地看向叶九。
“叶信?”叶九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
九歌愣了愣,转而轻咳一声:“我是说我娘。”
叶九闻言微微颔首,“确切的说,应该是冷云。”叶九淡淡的口吻中夹带一丝哀伤:“待我恢复意识想去找你娘时,她已经不在了。”说着叶九看向九歌:“你是信儿的女儿,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伯祖父。”
九歌微微一怔,虽然这样的称谓对自己而言有些奇怪,但从辈分上讲确实如此,碍于礼节,九歌只得上前行礼。
叶九微微一笑,双手扶起九歌:“想你娘如你这般大时,也是同等模样,只可惜这些年老夫的记忆失去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叶氏的那段惨案,除了老夫,便只剩下你了。”
九歌一时无语,她不是完颜九歌本人,对叶氏,她没有血溶于水的亲情,除了感恩便是敬意,看着叶九满脸的沧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觉把目光放在了叶九手臂上的乌衣身上,正要伸手,结果乌衣这家伙一声惊呼便飞去了宗郢那里:
“臭大夫,救命,救命。”
九歌伸出的手僵在那里,一时哭笑不得。宗郢见状亦是稍稍一滞,随即笑逐颜开:“难得啊,你个臭乌鸦终于记得本大夫的好了。”
“救命,救命。”乌衣依旧口不择言地大叫大嚷,练云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乌漆漆的小家伙,突然,记忆里似有一幕不觉闪过,练云微微一愣,转而眼神骤亮:
“哈,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只害我差点落下悬崖的会说话的鸟儿。”练云说着就要像乌衣走去:“对了,我记得还有一只红色的。”
乌衣见状忙跟见了鬼似的直往宗郢怀里缩,完全忘了自己是只会飞的鸟,宗郢被逗得哈哈大笑,难得一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乌衣还有今天,不觉忍了笑意对练云道:
“公主说的那是红衣,乌衣的红颜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