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曼扫视一眼大家，淡淡道：“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此番出昭将由本单于亲自带兵，为我匈奴一雪前耻。”
帐中一片沉默，完颜曼也不管大家的态度，起身便出了大帐。此时完颜冒忙跟了上来：
“大哥，你真决定帮那个老贼谋反？”
“帮他？”完颜曼冷笑一声：“我只说要出兵昭国，何时说过帮他谋反了，要知道，当初可是我匈奴把他拉下马的，我若助他，又岂知他不会反咬一口。”
“那大哥此番出昭又是为了什么？”完颜冒不解道。
“你难道忘了那昭无疆还有一个儿子了吗？”完颜曼慢慢的走着：“若要帮一个自己都没把握的人登上王位，还不如去扶植一个有把握的人，如此一来，我的地位便可以得以巩固，而且有了昭国这个屏障，这草原各部，我看还有谁敢与我完颜曼做对。”
“你说的是那个被昭王发配到勤国为质的公子沧禾？”
“没错，就是他。”完颜曼冷冷道：“如今的他就如同当初的我，只要给他一点火星，便有可能纵横整个草原。”
完颜冒闻言了然：“大哥计谋深远，小弟佩服，只是不知大哥何时出征？”
“越快越好。”完颜曼说着看向完颜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里便交给你了，小心拓拔忌那对父子，自从父王先去之后，这老家伙左右看我不顺眼，等本单于此次大功归来，必先第一个解决了这老东西，他既然这么念旧，就让他去地下陪我父王吧。”
“大哥放心，有我完颜冒在，想那拓拔忌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来。”完颜冒胸有成竹道：“眼下各部将领基本上都换了咱们的人，大哥只管前去一战成名，这里便交给弟弟我来。”
完颜曼微微点头：“反正一切小心为上，此番出昭虽说意义非凡，但也凶险异常，那昭何和昭无疆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要在他俩眼皮子低下塞进来一个沧禾，还是需要一番筹谋的。”完颜曼眉头微皱：“不过好在沧禾这小子还算识抬举，诸多事宜都很配合，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让昭何和昭无疆两人窝里斗，而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大哥说的没错。”完颜冒笑道：“让他们狗咬狗，等到他们咬累了，大哥将他们随手一扔，再领进一条听话的，这昭国的半壁江山便是咱匈奴的了。小弟在此先预祝大哥马到功成。”
“好，等大哥凯旋之日，你我兄弟二人再一起开怀畅饮。”
两人说笑着一路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拓拔仕冷冷的目光。
昭国，勤政殿，昭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着，地上奏折扔了一地，寺人庸在一边战战兢兢，连呼吸都小心意义，这时候，有人进来通报，说是韩修沐韩将军求见。
“请他进来。”昭王微微抬起头。
韩修沐进来见过昭王后便立于一侧，昭王看着他，良久：“你父亲他还是不肯进宫？”
“家父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实在是下不了榻，还望大王恕罪。”韩修沐躬身道。
“他呀。”昭王轻叹一声：“下不了榻是真，不想来帮寡人也是真，算了，怪不得他，如今他已年过八旬，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韩修沐闻言愣了愣，于是开口道：“家父有句话想让微臣带给大王。”
“你说。”昭王眼睛一亮。
“顺势而为，让权。”韩修沐说着忙低下头。
昭王眼色蓦地一沉，旁边的寺人庸手上一紧，指甲掐进了肉里。
“你的意思呢？”昭王沉声道：“也是希望寡人退位吗？”
“微臣不敢。”韩修沐垂首道：“叶将军的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朝中上下议论纷纷，而军中将士更是人人自危，所谓人言可畏，若说这是谣言倒也罢了，可不知是谁将数宗证据递交到了县衙，再有县衙的官员传到了郡守，郡守又将此证据交给了大司马，如此一级级下来，几乎所有重要官员都亲眼目睹了程烈的供词，以及勤蔚两国当年与程烈的书信，至于书信中所言，想毕大王也已经看过了。”
“岂有此理。”昭王勃然大怒：“程烈这个奸贼，寡人真后悔当初留下他这条贱命，没想到他竟存了异心，暗中勾结安西王，欲再行谋反之事。”
“安西王？”韩修沐一怔：“当年的公子小何？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寡人也以为他已经死了。”昭王眼睛泛红道：“只怪寡人大意，竟没想到他进了杰人谷还能活着出来。”
“出来了？”韩修沐不觉抬头道：“那他人呢？”
“寡人也在找。”昭王拳头紧握：“传寡人命令，给我彻查雍福苑，哪怕是底朝天翻个个儿，也得给寡人将其中的密室找出来，尤其是那个被烧毁的书房。”
“是。”韩修沐忙应道。
“下去吧。”昭王以手扶额。
“是，微臣告退。”韩修沐说着忙行礼退下。
寺人庸犹疑着上前一步：“大王？”
“你也觉得寡人老了是不是？”
“奴才不敢。”寺人庸忙躬身道：“大王正值壮年，那些老臣迂腐，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迂腐？”昭王冷笑一声：“他们怎么可能迂腐，他们巴不得等着看寡人的笑话呢。寡人如今什么都不怕，唯一担心的便是那昭何，此番生变太过突然，他冷不丁的给了寡人这么个措手不及，寡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接招，还有那些油滑的老东西，也不知道有几个是暗中与昭何有勾结的，难道真的要寡人让位吗？”
寺人庸一时不好答话，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站着，昭王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双眼盯着烛台上的跳动的烛光，自己就像是被这帛布挡住的烛芯，一旦帛布被撕裂，这火苗还能跳多久呢？